“你是我一個人的啊,別人怎麼可以隨意接近你?”付清萊指了指自己,“隻有我,是真心真意喜歡你的,不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你。而那些女生,她們隻是喜歡你的長相,喜歡你的性格,你現在變得稍稍冷漠一些,她們就都覺得你不好接近,這怎麼配說喜歡你呢?”
“所以你去傷害她們。”
把那些接近過他的女生騙到偏僻的地方實施校園暴力,凡是和他關系稍近的異性,通通遭受過她或行為或口頭上的暴力威脅,因為她是付家得來不易的小公主,所以無論怎樣犯錯,父母都會無條件的偏袒她,哪怕她的行為給自己帶來了困擾。
“那都是她們自找的!誰讓她們要跟我搶你!”付清萊語氣尖利,目眦盡裂。
她發泄完後,胸口急劇的上下起伏著,付清徐就那樣平靜的看著她,像是置身之外。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哪裡出了錯。
在她剛出生時,自己高興地一個晚上沒睡,第二天連學都沒上,就跑去醫院看新出生的妹妹,並和媽媽保證,會永遠保護好妹妹。
她牙牙學語時,他抱著她坐在庭院的搖椅上,帶她認識開的尚好的月季花。
她剛上學時,他肩負起了天天送她上下學的責任。
直到他發現妹妹的草稿紙上全是自己的名字,直到他發現妹妹的相冊裡全是自己的照片,直到他發現妹妹偷偷看的愛情小說裡,男女主角的名字被她用力劃去,一個一個改成了他和她的名字。
那種本能的惡心讓他無所適從,甚至在看著她時,都覺得恐懼和厭惡。
她敏感的察覺到這一切,和他坦白了自己的感情。
付清徐氣得大罵了她一頓,在激烈的爭吵中,她大叫著自己沒有錯,他們沒有血緣關系。
當年父母一直不育,領養了幾個月大的付清徐,將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照顧,誰知沒過幾年,母親卻懷了孕。
父母將這件事瞞得死死的,卻沒料到付清萊會發現這個秘密。
於是哥哥在她眼中不再是哥哥,而是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對她極致寵溺的溫柔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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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感情漸漸變得畸形,甚至偏執,充滿了令人生畏的佔有欲。
父母架不住唯一的寶貝女兒的又哭又鬧,從一開始的強烈反對,到後來的不管不問,甚至將他單獨叫到臥室,說等他長大後讓他脫戶,自行成家,再和妹妹結婚。
不是詢問,而是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
沒有人管他答不答應,他隻是付家抱來的養子,他現在的生活都是付家給的,他在這個家的意義就是付清萊,付清萊願意讓他做哥哥,他就是哥哥;付清萊不願讓他做哥哥,那他就什麼都不是。
他的人生軌跡從那一刻全然被打亂,而他也變成了付清萊的傀儡。
那個陽光積極的付清徐悄悄死去,取之而代的是一個連自己照鏡子都覺得厭惡,陰冷孤僻的怪人。
“小萊,如果我死了,你願意放過我嗎?”他輕聲問道。
付清萊抓住他的胳膊,語氣驚慌:“你要幹什麼?我不許你死!你的命是我的,這輩子你都別想離開我!”
付清徐苦笑一聲,沒有回答。
“哥哥,要不是爸媽當初收養你,你現在還呆在福利院呢,你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爸媽給的,你覺得你有那個資格去死嗎?”付清萊深吸一口氣,又將語氣漸漸緩和了一下來,循循善誘,“你和付家沒有血緣,以後是肯定繼承不了家產的,隻要我們在一起了,我們就可以一起繼承家產了。”
“我不在乎。”
“哥哥!”付清萊咬牙,並不放棄,“你以前從來不會違抗我的,為什麼現在你反應這麼強烈?是不是因為那個女生?”
付清徐皺緊了眉,語氣沉沉,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你去查了她?”
“一個領補助金的窮學生,什麼都沒有。她要是退學了,唯一的出路就沒了。”
“付清萊,我跟你說過,不要牽扯無辜的人進來。”付清徐狠聲說道。
“那就看哥哥你了。”
嬌小可愛的女孩褪下了那層偽裝後,像是一個拿著鐵索和斧頭的惡魔,割斷了付清徐的血管,在他身上大口舔舐著。
讓人毛骨悚然。
一直到付清萊離開,在一旁將所有對話盡收耳底的三個人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顧逸邇心中壓抑,頭痛欲裂,光是剛剛聽那些對話,就足以讓她幾天都走不出來。
偏執到了極點的愛意,讓人恐懼,偏偏又逃離不開,它就像是滾燙的巖漿,燒得人屍骨無存。
司逸忽然小聲喊道:“他往山邊去了!”
山頂處沒有圍欄,雖然高度不高,但摔下去也足夠在醫院裡躺上好久了。
還未等司逸和顧逸邇衝上前去,一個瘦弱的身影就掃過了他們眼前,往付清徐那邊跑去。
“付清徐!”林尾月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從背後將他牢牢抱住,“別做傻事啊!”
司逸目瞪口呆:“小學生不是50米衝刺跑從來沒及格過嗎?”
“本能反應。”顧逸邇戳了戳他的胳膊,“怎麼辦?我們也要過去嗎?”
“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小學生對付清徐來說很特殊,咱們就別過去了。”司逸靠在樹幹上,“就在這看著吧,萬一付清徐非要跳,就小學生那個小身板肯定攔不住。”
顧逸邇點點頭:“我以為你會說去上課。”
“我好歹和他做了這麼久同桌,他這人雖然面上看著冷,但其實人很好。”司逸彈了彈她的額頭,“再說了,我們的顧大學霸不是向來標榜學習第一嗎?上課鈴響了這麼久,不去上課?”
“…朋友的命比較重要。”
“想好待會怎麼跟王老師求饒了嗎?”
“反正我爸和阿姨最近吵架,他就是跟他們告狀估計也沒人會管我。”
***
背後忽然傳來的溫熱讓他心頭一晃,付清徐猛地回頭,就看見林尾月正湿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看著他。
“生命這麼寶貴,沒什麼困難是過不去的,不要做傻事啊付清徐。”林尾月仰頭望著他,苦口婆心的勸道,“你還這麼年輕,死了多不值得啊。”
付清徐來不及思考她為什麼在這裡,隻知道她越哭越兇,好像自己已經跳下去死了似的。
“我吹吹風。”付清徐輕嘆一聲,“沒想死。”
林尾月啊了一聲,呆愣愣的:“哦,那是我誤會了。”
“剛剛你都聽到了嗎?”付清徐聲音很輕,好像沒生氣。
林尾月自知偷聽不道德,心虛的點了點頭。
“很糟糕吧。”他自嘲,“你總擔心我會告狀,但其實我比你更加不堪。”
“沒有,這不是你的錯。”林尾月安慰他。
“可那些人,確實是因為我而遭受到了傷害,而我卻連跟她們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他用力閉了閉眼,蹲在了地上,像是一隻受傷的小貓,弱小而無助。
“所以你才不願意交朋友,對嗎?”她也跟著他蹲在了原地,抱著膝蓋側頭看他。
他仰著頭,側臉輪廓精致而柔和,聲音微弱:“我會給人帶來不幸。”
“誰說的!”林尾月立刻反駁他,“要不是多虧了你,我現在還有好多物理題目搞不懂呢,還有化學,還有生物,還有數學!小考那天,有個類似的題目你提前教過我讓我注意一下,結果那次我終於拿了滿分,你還記得嗎?”
付清徐撐著下巴,悶悶問道:“隻是這個嗎?”
“說不清楚啊,交朋友又不是因為可以互相幫助才交的,而是因為和對方聊得來,和對方在一起相處的時候覺得輕松愉快,才會做朋友啊。”林尾月挪了幾步,挪到他眼前,“我不是為了問你題目才和你交朋友的。”
她胡說。
明明一開始時,他寡言冷淡,她說三句他才會回一句,哪會讓她覺得輕松愉快。
也就她這個天然呆,才會這麼認為。
“謝謝你,但還是不要和我做朋友了。”付清徐站起身來想要離開,“會給你帶來麻煩。”
“等等,我還沒說完!”林尾月叫住他,“雖然一開始交朋友的目的很單純,但既然咱們已經是朋友了,就可以互相幫助了啊。”
“可我的目的不單純。”他望著她,語氣認真。
林尾月一時間愣住,不懂他的意思:“什麼?”
“你這樣,會讓我越來越貪心。”付清徐一字一句的說給她聽,“到時候,就算付清萊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我也不會離開你半步,你會後悔的。”
林尾月以為他說的是自己會後悔和他交朋友。
她有些氣惱,覺得自己剛剛那番話全都打了水漂:“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說完這句話,平日裡軟軟的小姑娘,也給他甩了個臉子,朝著他重重撇了一下頭,就要先他一步離開。
她走了沒兩步,肩膀就被人強硬的抱住了。
身後的人在微微顫抖。
付清徐靠在她肩上,低聲說道:“我沒你想象的那麼好。”
我的內心其實很陰暗,我其實和付清萊沒有區別,我也想把你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裡,隻看得見我一個人,隻聽得到我的聲音,隻能喜歡我一個人。
隻是你在慕老師面前笑的那麼開心,如果把你關起來,你一定會整日哭。
那還是不要了。
寧願我自己無法擁有你,也不要你和我一起墮入地獄,再也看不見陽光。
再也不懂笑是什麼滋味。
他這些宣之於口的話,最終也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像太陽。”他溫柔的這樣形容她,“謝謝你。”
曾在他打算孤獨的度過高中三年時送來了一個笑容,曾在他每次趴在桌上不知如何和其他人交流時戳戳他的胳膊,用一道難題緩解了他的尷尬。
他那時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當陽光透過窗灑進教室裡時,悄悄描繪出她的馬尾辮在他課桌上掃過的痕跡。
聽到她那句“付清徐,這道題你會不會做呀”。
已經彌足珍貴了。
“付清徐?”她看不見他的表情,試探著問道。
“你和司逸他們一樣,都是從天而降的意外驚喜。”付清徐漸漸松開了她,“這就夠了。”
她急忙轉身看著他,卻見他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常。
“什麼夠了?”
面對她的疑惑,付清徐隻衝她笑了笑:“你先回教室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你…”
“回去吧。”付清徐後退了幾步,“你再多待一會兒,恐怕我就要做出可怕的事來了。”
他衝動過兩次,絕不能再嚇到她了。
再三確認了付清徐不會跳山自殘後,林尾月決定離開,不打擾他。
她失魂落魄的離開山頂,卻發現司逸和顧逸邇一直在那裡等著她。
“你們怎麼沒回教室啊?”
顧逸邇有些欲言又止:“剛剛獅子老師來過了。”
林尾月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他讓你下了晚自習後去找他。”
第59章 感情騙子
顧逸邇永遠都忘不了慕老師低沉的聲音在她和司逸背後響起的那一瞬間。
“看什麼呢?”
她嚇得魂差點沒飛出來,整個人用力一顫,肩膀劇烈的抖動了兩下,被司逸一把捂住嘴才咽下了尖叫聲。
到底是年紀小,沒見過大世面,被老師嚇住的兩個學生就像是兩隻被大黑狗活活追了二裡地的小雞崽子似的瞪著眼壓驚,就是不敢看老師。
慕子獅保持著笑容:“上課時間不好好在教室裡上課,跑來這兒玩捉迷藏?”
司逸費力的擠出一個尷尬的笑:“老師,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啊?”
“我去教室後面看你們上課情況,理科前三名居然集體缺課,又好奇去了二班,正好,文科第一名也沒來上課,我就猜到你們幾個人湊在一堆,問了個學生,說上課前看到你們往小山上跑了,果然在這兒。”慕子獅不緊不慢的問罪,“你們挺好的,作為全年級的榜樣,帶頭逃課,是仗著成績好不把老師放在眼裡了嗎?”
慕老師聲音不大,震懾力十足,他們這幫學生不怕脾氣差的老師發飆,就怕慕老師這種脾氣好的,連發飆都發得如沐春風,但就能讓人不寒而慄。
“你們偷偷躲著看什麼呢?”慕老師順著他們的目光往那處看去。
他微微眯眼,薄唇微抿,看不出情緒。
隔得太遠,兩個人說話聲太小了,根本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
忽然,付清徐從身後抱住了林尾月。
“……”我滴媽。
司逸和顧逸邇為這兩個被抓包的勇士點蠟。
本以為慕老師會直接過去棒打鴛鴦,結果慕老師隻是和他們一樣站在那裡看了許久。
最後隻留下一句:“讓林尾月待會兒來辦公室找我。”
顧逸邇和司逸看著慕老師,他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轉身走了。
二人默默感嘆,還好是被慕老師抓到。
顧逸邇拍了拍林尾月的肩膀:“沒事,認個錯就行了,獅子老師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
林尾月有苦難言,隻能敷衍的點點頭。
三個人準備先回教室受罰,回教室的時候第一節 課已經下課了,他們想著逃課這事兒說不定也就這麼算了。
結果還沒進教室,就被身後一個氣勢磅礴的男高音給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