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愣了愣,稍稍抬頭看到了司逸緊繃著的下巴,臉色蒼白,似乎在咬牙。
“逸哥這次老馬失蹄,語文和英語居然又差了顧逸邇這麼多。”那人嘆了口氣,“顧逸邇的理科就差他幾分,一下子就給追上來了。”
一旁若有所思的陸嘉也點了點頭:“逸哥要想拿第一,估計文科方面要下死功夫啊。”
二更滿不在乎:“那有什麼關系?等高二一分科,到時候文理科一科一個第一名,誰也不用搶誰的了。”
“那就真的是霸榜了。”
排在前面的大佬年級排名變動都不是很大,大家正在欣賞這群大佬考出來的非人類的成績,不知聽誰小聲地說了句:“顧逸邇來了!”
“哪裡哪裡?”
“就後頭呢,和一個妹子一起走過來的。”
“我感覺她在發光,是錯覺嗎?”
“不是,她校服洗的真幹淨啊,用立白洗的嗎?”
“…”
顧逸邇穿著校服,裡面是一件帶帽子的棉服,帽子周圈縫著毛毛,她戴著帽子,隻看得見小巧的下巴和略微揚起的嘴唇。
二更十分適時的戳了戳司逸的胳膊:“逸哥,顧逸邇來了。”
“來了就來了,跟我有什麼關系?”司逸語氣清冽,毫無波瀾。
二更和其他幾個人對視一眼,默契的點了點頭。
逸哥絕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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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顧逸邇走在一起的林尾月個子矮看不見光榮榜,正欲跳起來看,想起自己的腿還沒有完全好,不能做激烈的動作。
“逸邇,幫我看看我第幾啊?”
顧逸邇點了點頭,擠進了人堆。
她沒有看光榮榜,而是準確無誤的找到了她想找到的人。
顧逸邇笑眯眯的拍了拍那人的背:“兒子,好巧啊,你也來看成績?”
二更捂著嘴憋笑。
司逸翻了個白眼,無奈的轉過了身:“做什麼?”
顧逸邇一臉遺憾:“我知道你有孝心,這次考試是故意讓著爸爸的,你也別太難過了,下次考試,爸爸盡力縮小一下你跟我之間的差距。”
司逸扯了扯嘴角,看她像在看神經病:“你想多了吧,誰故意讓你。”
“不是故意的?電視劇裡的都是這麼演的,比如刻意少寫一道題什麼的。”
“腦子有病才會故意少寫一道題。”司逸一點也沒打算接她的茬。
二更笑著問道:“哪個電視劇這麼智障啊?”
“很多啊,你沒看過?”
二更擺手:“我看電視看得少,不過這橋段是真的假,一般人要看試卷上的題會寫巴不得一秒鍾就把自己腦子裡噼裡啪啦全寫上去能多得幾分就多得幾分,誰還會考慮少寫點題讓人踩自己前面啊?”
“你不懂。”顧逸邇耐心解釋,“就是高考,兩個人差距很大,一個人為了跟另外一個人在同一所大學,所以故意少寫道題。”
這回不止二更笑了,司逸也沒忍住勾了勾嘴角。
“傻逼吧。”司逸一臉無語,“能算這麼清楚還用得著高考嗎?早就直接保送了。”
陸嘉也跟著吐槽:“就是啊,我要能考清華北大我管別人考什麼鳥樣呢,光宗耀祖才是第一選擇。”
顧逸邇嘆了口氣:“你們都不懂,這是一種浪漫。”
“你們小女生,成天就是浪漫浪漫的。”二更老氣橫秋的,“那韓劇還得絕症死人呢,也很浪漫。”
顧逸邇撇撇嘴,捅了捅司逸的胳膊:“那你願意為了我少寫道題嗎?”
司逸看都沒看她一眼:“我覺得比起你,清華北大還是比較重要。”
“…”
司逸似乎看出她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反問她:“你別光問我,你呢?”
顧逸邇想了想,老實搖頭:“好像確實是清華北大比較重要。”
“這不就得了。”
林尾月看不下去了:“你們兩個人也太直白了。”
“他倆又不是演電視劇,講究那個幹嘛啊。”二更出來替他們說話,又笑著問她,“林尾月同學,那你呢?”
“…光宗耀祖比較重要。”
至此這一群人達成了一個默契的觀點,那就是比起海誓山盟,還是清華北大比較實在。
畢竟戀愛可以談好幾回,清華北大這輩子隻能讀一回。
這些談話也被周圍的人聽到了,給現場直播發到了學校的貼吧裡。
【以顧逸邇為首的那群學霸在討論到底是談戀愛重要還是清華北大重要】
【顧逸邇還用討論?她不是兩手抓嗎?】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熟的大人兩個都選】
【對不起,談戀愛算個屁,清華北大才是我心中NO.1】
【這還用討論?肯定是清華北大重要啊】
【這不就是典型的選真愛還是選前途嗎?現在誰還走瓊瑤苦情路線啊,必須前途】
【我要考了清華北大,我估計做夢都能笑醒…】
顧逸邇託司逸幫她看成績,司逸沒理她,顧逸邇又喊了她一聲。
司逸忍不住了,回過頭來瞪她:“顧耳朵,你是來羞辱我的嗎?”
“…”顧逸邇抿了抿嘴,心虛的笑了,“不是我,是幫尾月看。”
司逸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隻瞪了她一眼,看了眼光榮榜。
“第五。”
顧逸邇有些驚訝:“退步了,誰在前面啊?”
“付清徐和王思淼。”司逸語氣平淡,“她本來就缺了一段時間的課,分數咬的這麼緊,沒掉出前五名就算好的了。”
顧逸邇又轉頭把成績給林尾月說了。
林尾月倒是安心的拍了拍胸脯:“還好,我以為會退很多名呢,等期末我加把勁能衝上去的。”
二更在旁邊怨聲載天:“你們這群人還讓不讓人活啊,這也叫退步?”
顧逸邇抱歉的衝他比了個手勢:“二更同學你這次考的怎麼樣啊?”
“進步了,二十六。”二更驕傲的挺起了胸膛,“等換班咱倆就是同班同學了。”
站在他們前面的零零碎碎的走了,顧逸邇被擠到了光榮榜面前,恰好她眼前就是二三十名的名次排名。
第二十六名,爾更綠。
“……”
乍一看其實還好,但二十五名是一個叫嶽澤茗的同學,二十七名是陸嘉,在兩個正常無比的名字的殘忍對比下,爾更綠這三個字格外的亮眼。
顧逸邇呆呆的問了句:“你是不是有個姐姐叫爾更紅啊?”
二更這才意識到暴露了真名,臉色稍稍扭曲了一下又恢復了神色:“我是有個姐姐,不過叫爾知秋,跟紅沒關系。”
“他姐姐身體一直不好,他爸媽覺得是這個名字沒取好,因為秋天是個凋零的季節,所以就給他取了個綠,寓意綠意盎然。”
顧逸邇咽了咽口水:“這樣啊。”
林尾月沒心機,直接問道:“那為什麼不叫知春知夏?”
“你覺得這名兒男生能叫嗎?”司逸反問她。
林尾月閉嘴了。
“那叫爾綠就行了吧。”顧逸邇又說。
司逸勾了勾唇:“他爸媽希望她姐姐綠,他比他姐姐更綠,懂了沒?”
“那姐姐沒有改名嗎?”
“她姐姐誓死不改,說改了直接跳樓結束生命。”
“…”
顧逸邇和林尾月都沒話說了。
二更表情很復雜:“可惜我那時候還不會說話,不然我是死也不會同意他們給我取這個名字的。”
顧逸邇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隻能假笑道:“也還好,反正念出來罵的是別人又不是你。”
“…起初他們還都叫我爾更,省了綠字,後來就變成二了。”爾更欲哭無淚,心酸不已。
“……”顧逸邇額了一聲,“二比綠好,原則不一樣。”
司逸瞥了她一眼,轉身走出了人群,叫上了那一幫小弟:“走了,打球去。”
“這麼冷的天還打球啊。”顧逸邇瞥了瞥嘴。
司逸悶笑一聲:“耳朵,我打的又不是羽毛球,風吹不走籃球的。”
她翻了翻白眼:“我是說會感冒。”
司逸眨了眨眼:“你在關心我?”
“爸爸關心兒子那是應該的。”
“…”司逸默了兩秒,道,“要真關心我,就給我買瓶水來,等我打完了喝。”
“我不去,我要回教室吹空調去了。”
司逸輕輕掐了掐她的臉:“懶死了你。”
說完衝她擺擺手,往前走了。
二更沒跟著,反倒是走到顧逸邇面前,嘿嘿笑了一聲:“顧逸邇,你不去可惜了,逸哥打球超帥的,當年在英才,每回他下了球場,周圍好幾十個瓶水等著他寵幸呢。”
“那他喝得過來嗎?”
“他都沒喝啊。”二更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他說怕那些女生在水裡偷偷吐口水。”
“……”顧逸邇無語,“他把人想的太陰暗了吧。”
“才不是,他啊。”二更意味深長,“可能隻喝一個人的水吧。”
顧逸邇還沒有反應過來,二更已經衝她比了個拜拜的手勢,往前去追司逸他們了。
“逸邇,你不是說要回教室嗎?幹嘛不走啊?”
林尾月見她好半天沒反應,隻好出聲催她。
顧逸邇喃喃自語:“這個天喝冷水會鬧肚子吧?”
“啊?你說什麼?”
“沒什麼,回教室吧。”
她和林尾月牽著手回教室,一路人煙稀少,大家都躲在教室裡吹空調。
學校小路旁栽種的銀杏葉正是最美的時候。
金風繡錦杉,遍地金黃。
簇簇而下的銀杏葉,風吹,它舞,染上初冬的顏色。
***
家長會的前一天,高一整個年級放一天假,顧逸邇正好考完了在家當米蟲。
她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高寺桉就坐在她身邊,戴著眼鏡低頭看文件。
電視裡的主持人在說段子,其他嘉賓都配合著大笑。
顧逸邇拿著遙控器換了臺。
現在的電視臺娛樂化的嚴重,幾乎搖到一個臺就是綜藝,明星也就是翻來覆去的那幾個,偶爾有些重量級的元老參加,但也不復當年風華。
她所處的時代,就是這樣的時代。
經典老去,人們口中最為傳唱的那個年代已經逝去。
不斷地懷念,不斷地感傷,卻無人再繼承前輩的衣缽,創造一個更好的時代。
“哥哥,我們這個時代真有這麼不堪嗎?”她忽然問道,“為什麼大家都在緬懷過去?”
高寺桉抬起頭來,鏡片下的眸子在笑:“人的記性很好,很多好的不好的都能記住,當過去的時間不能再重回,誰也不願意記起那些不好,自然就隻剩下好的了。每個時代都有它的好與不好,等下一個時代,我們這時候也會成為下一代緬懷的過去。”
顧逸邇似懂非懂,迷茫的點了點頭。
“你還小,以後你會懂的。”他溫潤一笑,“那個時代,紙筆訴說情長,書籍傳遞思想,文化這個東西,歷久彌新,永遠不會過時,現在科技發展的太快,紙張變得雞肋,到時候留下的,也隻是一堆數據而已,所以大家才喜歡緬懷。”
“這就是發展啊,不是嗎?”
高寺桉點了點頭:“是啊,發展,就算過去再好,人也不會拋棄現在,而是會不斷的跟著時代進步,既然大家都在進步,偶爾的緬懷又有什麼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