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她輕輕出聲。
謝浔之收回目光,低頭吻上她的發頂,“突然很感謝母親,還有宴姨,還有你的爹地媽咪。”
易思齡歪頭,不理解地看著他。
“如果沒有他們,我們也許不會遇見。”
易思齡笑,“如果沒有遇見我,你也會這樣過。也會是藍曜的領舵人,也會高高在上,也會富貴一生,說不定你的那位妻子比我對你要好很多,你會過得更幸福。你知道啊,我其實不太擅長對人好。”
她說完,心底冒出酸澀,和控不住地難過。
謝浔之溫柔的眉眼陡然冷卻下去,不是想到了什麼,眼底甚至閃過一絲害怕,他抱住她,低聲:“易思齡,別說這種話。不會有別人,隻會是你。”
他隻想遇見她,也隻想和她在一起。
沒有誰能夠帶給他這種幸福,他接住的是上天給他的最好的禮物。
“我的妻子隻會是你。”
“為什麼隻想要我。”
易思齡湊得更近,鼻尖撞上他的下颌,迷離的夜色中,她像一隻攝人心魂的妖精。
謝浔之惱恨她用這種方式來捉弄他,但沒有任何辦法,心中那絲後怕隨著潮水褪去,他篤定地告訴她:“沒有為什麼,易思齡。即使我們不是用這種方式遇見,也會有另一種方式遇見。總之,我們會在一起。”
他很篤定,如同篤定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他在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易思齡躺在他懷裡,手掌貼住他的心口,另一隻手握住那張其實什麼也看不清的b超照片,有些困了,她打了個哈欠,很輕地嗯了一聲。
靠在他懷裡安穩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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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一路駛向謝園。
——
謝浔之直接抱著易思齡回了臥室,她已經睡熟,連刷牙都是他好不容易哄醒了才肯張嘴,為此還被她咬了一口泄憤。
等易思齡睡下後,他這才來到前廳。父親,母親,明穗,溫寧,小起全到齊,五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謝浔之無奈地笑,不疾不徐走過去,往果盤裡拿一顆蘋果握在掌心,“一個個的,這麼看我做什麼,開批鬥大會嗎。”
楊姝樺坐在沙發上熬了幾個小時,一整晚喝了三四壺茶水,終於把人等來,這人還春風得意,沒個正形。
楊姝樺瞪他,“就是批鬥你。到底怎麼回事?我問了張院,他說思齡都懷孕一個月了,你說你,這麼大的事,怎麼瞞著我們!謝浔之,你不是三十歲了,我真要打你!”
謝浔之立刻收起笑容,嚴肅地說:“抱歉,媽,我給您請罪。這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你今天才知道?”
謝喬鞍安撫妻子,讓她別著急上火,“喝點茶,喝點茶。”
“還喝!喝吐了!”
楊姝樺轉而繼續瞪謝浔之,“你老實交代清楚,思齡懷孕這事你到底怎麼搞的,好好一個姑娘,居然當眾暈倒,都賴你沒照顧好。”
謝浔之接下這番耳提命面,“媽說得對,是我照顧不周,疏忽了。從現在開始,我肯定會好好照顧她,不可能再發生暈倒這種事。”
“你最好是。”楊姝樺讓李管家把少爺手上的蘋果收了。
謝浔之看著蘋果被人拿走。
“做錯事了還想吃蘋果。你可真美。”
“…………”
謝知起哈哈笑出聲,這還是第一次見大哥被批。平日裡眾矢之的都是他,今兒換成大哥,真是百年難遇的盛況。
“小起,你去睡覺。”謝浔之銳利的目光落在謝知起身上,嗓音很沉。
謝知起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笑,“…我沒說什麼啊,大哥…現在是批評你,怎麼又開始批評我了。”他摸不著頭腦。
謝浔之微笑:“大人說話,小孩兒別聽。你和寧寧都去睡覺。”
楊姝樺:“小起就坐著,好好看看反面教材,以後結婚了別學你哥,媳婦懷孕了都不知道。”
“…………”
謝浔之的蘋果被收繳,一杯茶水也沒有討到,就這樣維持著良好受訓的儀態,端坐在沙發上,背脊挺直。
謝知起和謝溫寧難得不鬥嘴,兩顆腦袋靠在一起,就在那笑。謝溫寧甚至偷偷拿出手機拍小視頻,這一幕難得,她要記下來。以後等大嫂心情不好了拿出來看,保準心情就明亮了。
一番批評持續了一個鍾頭,期間又把易思齡懷孕的各種事項有條不紊地安排妥當。
楊姝樺生過孩子,當然比謝浔之有經驗多了,但是再有經驗的過來人,再完備細致的陪產團隊,也不能代替謝浔之在這場戰役中的絕對重要的地位。
“孕婦情緒會受到激素波動的影響,你別還要維持你那一套講道理的老套做派,要順著她,讓著她,千萬不能影響她心情。”
謝浔之失笑,“媽,其實我講道理也講不贏她。”
楊姝樺:“你知道就好。”看他看得實在是煩,楊姝樺揮揮手,起身回房休息。
“哦,對,思齡的父母明天就會到謝園,你好好想想怎麼解釋,別以為我們不罵你,就沒人罵你了。”
謝浔之微不可察地嘆氣。
爸媽走後,謝溫寧湊上去,臂彎中箍著抱枕,“大嫂真有小寶寶了?”
“謝寧寧,你這不是廢話。”謝知起把她拽過來。
謝浔之被罵了一晚上,明天還要挨罵,但心情愉悅,絲毫不受影響。他起身,拍了拍謝溫寧的腦袋,口吻很溫柔,“嗯,寧寧要當小姑了。”
即將升級成小姑的謝溫寧非常高興:“以後我天天帶它玩兒!”
能帶它玩兒的人可太多了。他的弟弟妹妹,易思齡的三個妹妹,還有周圍一幫朋友,那孩子在易思齡的肚子裡,還隻是一顆看不清胎心胎芽的小種子,謝浔之居然開始擔心它長大後玩得太瘋,不肯好好學習。
走回臥室的路上,夜色靜謐,月光皎潔,竹影婆娑地映上白牆,幾隻流浪貓飛檐峭壁地竄過樹林,不知躲在園中的哪個地方熟睡一整晚。
謝浔之忽然笑了聲。他笑自己總是喜歡想得很多很多,事情才冒頭,他已經把接下來一百步規劃好了。
不必擔心太多。一切都有最優的解法。
——
次日,易思齡醒來的時候到了中午,一起床就聽見客廳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似乎是……
易瓊齡:“公主還不醒,我都要吃飽了,中午還怎麼吃啊。”
易欣齡也被各種食物投喂到打了個飽嗝,“我也飽了,要不你去看看公主醒了沒。”
易樂齡一邊回復工作郵件一邊制止這兩人,“別去,懷孕了是很嗜睡。”
小狸花貓看見了曠別已久的另外三個主人,非常興奮地到處亂竄。
易思齡猛地睜開眼,渙散的瞳孔漸漸清晰,她翻身下床,來不及穿拖鞋,快步走出去。
“啊…!”
易瓊齡第一個發現她,叫了聲。
易思齡呆滯地站在那扇紫檀木百寶嵌屏風前,懷疑自己在做夢,“你們…”
那三雙眼睛都看過來,不約而同聚焦在她臉上,隨後整齊劃一地下移,來到她肚子。
易思齡倏地捂住肚子,“看什看啊…你們也跟著來了啊…”一聲撒嬌似的抱怨。
易樂齡先反應過來,“怎麼不穿鞋。”她迅速起身,走去臥室把易思齡的鞋撿出來。
易思齡羞赧地穿上,抱著妹妹親了一口,“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因為瞞著我談戀愛還在心虛呢。”
易瓊齡立刻跳起來,很崩潰:“Mia!你別親她!她現在被男人汙染啦!我昨天撞見她和伽霖哥在辦公室玩親親!肯定辦公室play了!”
易樂齡臉頓時紅了,快步衝過去就要打易瓊齡。易瓊齡躲得慢,被難得暴躁的易樂齡摁在沙發上,狠狠抽了幾下屁股,這才老實。
易思齡見不得打屁股這個場景,默默別開眼,臉頰也泛出一絲微潤的紅。
她不想被看出端倪,借口去洗漱,一雙湿漉的眼睛沾著媚氣。算起來昨晚該是親密日,但這個孩子來得太突然,把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也不知下一次的親密要到什麼時候,久到她一時算不過來。
易思齡一邊刷牙一邊盯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
昨晚謝浔之沒有抱著她睡,隻是很妥帖地睡在她身邊,連手也老老實實不碰她,睡姿恢復嚴肅井然。
他說了克制,就真的一秒恢復克制。什麼要慢慢來,緩緩來,根本就是騙人,他的意志力強大到可怕。欲望在他面前真像不知天高地厚的輕狂少年郎。
易思齡不高興地垂下眼,快速吐掉口中的泡沫。
出來後,茶幾上已經擺好了湯湯水水。
“爹地媽咪呢。”
易瓊齡沾易思齡的光,也喝了一大碗燕窩,舔著唇說:“在茶室和姐夫說話啊,估計姐夫要挨罵了。爹地看見你暈倒的消息後差點也暈倒了。”
易思齡輕輕哼,“他挨罵是應該的。”
謝浔之的確挨了罵,從昨晚挨罵挨到今天上午。他沒有想過自己都三十一歲了,還要被四位長輩你一句我一句地批評。
隻能放低姿態,老實聆聽教誨。
易思齡喝完燕窩就來看熱鬧,睡飽過後的臉都帶著紅潤。梁詠雯看見女兒精神和氣色都不錯,還打扮得花枝招展,脖子上那串粉鑽配翡翠的高定項鏈熠熠生輝。
一顆心這才放下來。女兒還不忘記戴珠寶,看來是心情不錯。
謝浔之在看見易思齡過來時,端肅的姿態這才松緩幾分。如玉的手指握住茶杯,含笑地看著她。
易思齡隔空衝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嘲笑他的窘迫。
“好了,爹地,你就別說他了。”易思齡還是心軟,見不得謝浔之被人欺負。
易坤山瞪易思齡一眼,“我還沒說你,你就自己送上門。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清楚嗎,有一點點狀況就要及時去醫院。”
易思齡委屈地垂下唇角。
易坤山到底舍不得多說,擔心了一整晚,終於放下心來,“過來,給爹地看看。”
易思齡走上去,哼了聲,“有什麼好看的。又沒大肚子。”
“我看的是你。”易坤山嘆氣。外孫是親,女兒才最親。
視線在觸及易思齡腳下的高跟鞋時,他又忍不住了,“怎麼還要穿高跟鞋?浔之,以後你監督她,不準讓她穿了。”
易思齡的目光像子彈,飛快地刺過去。
謝浔之輕輕笑,“爸爸,昭昭喜歡穿就隨她吧,她穿高跟鞋的技術好,目前不會出岔子,我也安排了人跟著她,隨時都能換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