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齡委屈地打掉他的手,“別碰我。”
“你看上去很不開心。”謝浔之笑,“老婆,是不是我得罪你了?”
沒有。你沒有得罪我,你青梅竹馬得罪我了。
易思齡在心裡惡劣又不講道理地給謝浔之扣上一頂帽子,就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明明知道不是這樣。
“不想和你說話。”易思齡站起來。
謝浔之失笑,很自然地替她拎起包,紳士地伸出手,“那就不和我說話,隻讓我送你回家。”
等到晚上,吃過飯,易思齡也沒有去影音房看電影,更沒有做飯後運動,隻是恹恹地趴在床上。
謝浔之把房間門關上,腳步靜悄地走到床邊坐下。
床墊柔軟,因為他坐下而震動一瞬,逼得易思齡不得不偏頭看他一眼。
“我把門關上了,可以隨便說話。”謝浔之很輕地拍一下她肉乎乎的屁股,“說吧,老婆,到底什麼事不高興。”
他的手掌很寬厚,根根手指都瘦長,掌心的溫度很舒適,不是冰涼的,而是溫暖,讓人有安全感。
易思齡被他無故拍了下臋,生氣地側翻過來,拿腳踹他,她不是藏事的人,對陳薇奇都藏不住事,明知道說出口會遭到對方的“折磨”,還是義無反顧坦白。
更何況對謝浔之。
側著不舒服,她幹脆一股腦坐直,雙腿盤著,身上翠藍色紗質睡衣像鳥的羽毛,亂糟糟地堆疊在她身上,左邊的吊帶從她圓潤的肩頭上滑下,她也沒注意,隻是惡狠狠盯著他:“你和範楚桐什麼關系!”
謝浔之懷疑自己聽錯,什麼東西?他蹙起眉心,“範楚桐?二嬸的侄女?”
易思齡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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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遠房親戚關系吧,怎麼?”謝浔之沉聲道。
滿腔幽怨的易思齡被他這一聲遠房親戚弄得沒脾氣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不生氣。
易思齡眯眼,湊近去,仔細觀察他的神色,“你都跳下去救她,還說是遠房親戚?不是青梅竹馬?”
夫妻二人就坐在這架發生過無數故事的拔步床內,兩側溫柔的月白色床幔垂下,把這架床變成四四方方的小籠子,裝下他們彼此。
時間撥回至半年前,他們第一次躺在這張床上時,她說,這床太小了,要換大的。
兜兜轉轉,也睡了半年。
他們從盲婚啞嫁的夫妻變成熟悉彼此身體上的每一寸敏感。
“誰告訴你這件事的?你不提我都要忘記了。”謝浔之無奈,“都過去很多年了,那時我差不多二十五?還是二十六?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掉進池塘,我當時剛好要去喂魚,你知道的,早上五點和晚上八點,我若是在家都會去喂魚。”
易思齡“哦”了聲。
“當時是她在水裡撲騰喊救命,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就算是一隻貓一隻狗掉進去,我也不會置之不理。”謝浔之念頭一轉,沉沉的雙眸盯著她緋紅的小臉,“不過昭昭,青梅竹馬是什麼?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易思齡偏過頭,不願意看他。
謝浔之兩指鉗住她的下巴,“解釋為什麼你要說我和範楚桐是青梅竹馬。”
易思齡已經知道自己鬧這一出很丟人了,丟死人了,此時又被他這樣冷靜自若地審視著,心頭發酸,嬌氣的聲音裡流出一絲委屈,“你二嬸撮合你們,你不知道啊。”
謝浔之仔細回想,然後說:“不知道。”
他沒空管這些事,從小到大,明裡暗裡想給他介紹對象的人太多了,如過江之鯽,多到不止他厭煩,就連母親都有些疲於應對。
“那她喜歡你,你也不知道?”易思齡睜大眼。
謝浔之終於弄懂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吃醋了,她在意。
謝浔之壓低聲,緩緩靠過去,鼻尖幾乎抵上她的,“她喜歡我,我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
易思齡被他一身危險的氣息弄得無所適從,下意識就要退,“我、我就是知道,關你什麼事。謝浔之,現在是我審問你的過去,不是你審問我!”
“不準這樣!”
她發怒,要咬他的手指。
謝浔之笑出聲,隻想迅速結束這場鬧劇,他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和事身上。
他徑直扣住易思齡的手腕,把人帶到自己跟前,沉穩地解釋:“這件事我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我可以對你保證,在你之前我沒有喜歡過任何女人,也沒有和任何女人發生過關系。你大可以相信我,雖然我的道德在你這裡是無限敗壞的狀態,但至少,在外的人品,你要信。”
他到底是喜歡掌控一切的男人,不容許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細微的情緒侵犯他們的夫妻關系。
易思齡心上的陰霾在他滾燙的氣息中漸漸消弭,撒嬌地說:“誰信你,你的人品也不怎樣。”
她還是對能擁有一個完整的他而感到高興。
謝浔之親了下她耳廓,“以後我們之間有任何事,你都可以對我說。可以講道理,可以不講道理,可以吵我,但不能憋在心裡,也別和我冷戰。”
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他們是夫妻。經過這一次,他們隻會更加相信彼此。
易思齡如何不知道這個簡單的道理。媽咪說過,夫妻之間感情一點點變淡就是各自把事都埋著,不說開,久而久之,能夠松動的土壤就板結,成了沒有生命力的沙土。
“高興了?”謝浔之把玩她柔軟的腰肢。
易思齡哼唧:“一點點。”
“還吃醋嗎?”謝浔之又問。
易思齡驀地一僵,雙頰迅速漲紅,都被逼到兵臨城下還是犟嘴:“誰說我吃醋!”
謝浔之寬容地說,“沒關系,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吃醋了。”
潔淨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翻過純棉蕾絲,觸碰到不知何時湿潤的縫隙。
易思齡惱恨他這樣遊刃有餘,明明是她在審判他,他卻輕而易舉讓她的委屈她的不愉快甚至是她的惱怒都消散了。她像一個沒有武器的妹妹仔,在強大的他面前揮舞不堪一擊的拳頭。
然後被他把拳頭都吃掉。
她用力把他的手抽出來,嫌棄地爬到另一頭,“謝浔之,我今晚不想和你睡在一起,你去睡次臥吧!”
還有在陳薇奇那兒受的氣,她得發泄在謝浔之身上。
第74章 比翼雙飛
謝浔之仍舊不明白,她為什麼明明高興了,又突然炸毛。嬌氣和怒氣都來得不講道理,氣勢洶洶,像夏日午後的天氣。
他食指還殘留著湿滑的幼液,人就已經被她推到了臥室門邊。
“老婆,這又是生什麼氣。”
他居然還火上澆油,非但沒有意識到大禍臨頭,反而散漫地笑著,居家純棉襯衫的紐扣沒有扣到頂,敞開一角,露出他的鎖骨和喉結,沾著幾分絕不會對外人顯露的倜儻。
易思齡本來打算鬧一鬧,出出氣就放過他。現在見他態度極差,心中怒火燒得更旺。
陳薇奇和她對著來就算了,謝浔之是她老公,居然還敢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推得更猛,又間隙著把左右兩側雙雙掉下來的肩帶提上去,兩條白藕的手臂在空中揮出殘影。
小貓咪不知兩位主人又在鬧什麼,來湊熱鬧,圍著謝浔之打轉。
兩人步伐凌亂,推推搡搡,謝浔之既要照顧易思齡不崴著,還要照顧不踩到貓咪的尾巴,向來沉穩的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小花,一邊去,別踩著你尾巴。”謝浔之厲聲訓斥。
易思齡低頭,怒視這隻越來越不聽話的小貓:“花花,我才是你主人!你過來,不準跟著他。”
花花仰首,脖子上那串藍寶石項鏈亮晶晶,“喵!”
它往謝浔之腳邊站定,屁股坐下,兩隻小腳蹬得筆直,很神氣,像是謝浔之能給它撐腰。
易思齡冷笑,來回打量這一人一貓,“好好好,你來京城就變京城貓了,我宣布,把你逐出易氏族譜,剝奪你的易姓。”
謝浔之環抱雙臂,好整以暇地看她和一隻小貓較勁,唇角的笑意很深,輪廓在濃酽光影中也很深。
易思齡教訓完貓,下一秒就來斜眼睨他。
她抬手將臥室門利落打開,沒給謝浔之說一句辯白,就把他推出去,然後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把貓撈起來,也扔了出去。
“你們兩位京城人士睡去吧。拜——”
易思齡躲在門的縫隙後,衝謝浔之微笑,揮揮手。
門闔上。落鎖。
謝浔之見門上鎖了,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喉結遲緩地滾了下。
很有可能………
他蹙眉,分明的指骨扣上紫檀木雕花門,伴隨著低沉的咚咚聲,口吻威嚴:“昭昭,你來真的?”
門內的聲音嬌滴滴,又調皮,“什麼真的假的。”
“把我關在外面。”
易思齡幸福地躺在床上,把蓬松的枕頭夾在月退中間,偷偷地小幅度摩擦,帶來酥酥麻麻的刺激,這一切,門外的人都看不見。
她不用他,也能很舒服…
“我不是說了嗎,你今晚睡次臥。花花晚上的食該你喂,凍幹罐頭放在客廳櫃子的第二個抽屜,它現在跟著你了,我不要了。”
謝浔之頭疼,敲了幾次,門內都不再回應,唯有貓咪圍著他打轉,給他一點回應,讓他看上去不必如此……狼狽。
被妻子從臥室趕出來,沒有比這更狼狽了。
謝浔之近乎完美的,不出差錯的人生在遇見易思齡之後頻頻陷入窘迫和狼狽,引以為傲的情緒時常在失控的邊緣徘徊,道德更是一落千丈,沒有底線。
半年之前,下定決心和易思齡結婚的謝浔之,是否能想到,他會變成現在這樣?
等她讓他進去,他再狠狠打她的屁股,然後嚴肅地告訴她,不可以冷戰,不可以憋在心裡,更不可以把他趕出臥室。
謝浔之呼出漫長的一息。
小花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在一旁天真地撒嬌,在男人看過來時倒在地上,打了個滾,四爪朝天賣力抻直。
謝浔之彎下腰,面無表情地把這隻倒霉又調皮的小貓撈起,抱在懷裡。
小花睜著無辜的大眼睛。
它身上很香,因為每晚睡覺都和易思齡窩在一起,那窄小的拔步床,還要多加一隻貓。
此時此刻,貓咪滿身都充盈著易思齡的味道——性感又甜美的玫瑰。
謝浔之淡漠地對它說:“一定要惹你媽生氣?被掃地出門很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