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萬的追加經費,要通過集團高層的討論才能決定撥不撥。
她腦子轉得飛快,最後掏出手機,強忍著臉紅,編輯一條消息。
易思齡看著自己打出來的文字,腳趾在高跟鞋裡尷尬地蜷成一團,她閉著眼睛點下發送。
不論怎樣,還是得讓謝浔之心情好,她暫且忍辱負重一下。
——
地球的另一邊,紐約的夜空像墜落的銀河,盛大而燦爛,令人眼炫。
黑色的邁巴赫緩緩駛過曼哈頓第五大道,停在和五十七街的交匯處。金碧輝煌的皇冠大廈是美國鍍金時代的珍貴遺址,並不寂寞地矗立在這繁華如織的街頭,車水馬龍而過,這裡偏偏像避世的天堂。
穿著制服的白人小哥走上前來,拉開邁巴赫後座車門。
謝浔之還穿著下午開會時的那一身筆挺深藍色suit,隻不過領帶被取下,不會太過板正嚴肅。
輝煌的燈火映過他清雋的面容,倏地又黯淡,隨著他大步踏進酒店,整張面容被明燈照出清晰的稜角。
和易思齡有十個小時的時差,這讓他和她取得聯系變得越發艱難。他早起在去往峰會的路上,而她也許剛要睡下,此時他結束一整天的工作,回酒店休息,而她可能還在公司花枝招展地接受眾人目光的洗禮,壓根想不起來她還有一個丈夫。
遠在地球另一端,等待她消息的丈夫。
謝浔之有些疲憊,抬手解開系到最頂的紐扣。梅叔跟在他身後,看出他不耐的背影,謹言慎行,絕不多話。
步入電梯後,謝浔之的手機忽然震動。
他拿出來,點開。
小精怪:【老公,你在做什麼?吃飯了沒有呀?工作再忙,也要吃飯哦,想你![愛心][擁抱][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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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浔之垂眸注視這條消息,整個人岿然不動,像一座沉默的高山。
這個小精怪,隻有在被入狠了,才會不情不願喊他一句老公。
第68章 比翼雙飛
電梯到了。
謝浔之這才從這條突如其來的,不真實的,又撲簌迷離充滿暗礁的消息中回過神。
對,充滿暗礁。
謝浔之太了解易思齡,這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小精怪輕易不會主動喊老公,除非……
她有什麼地方需要他當牛做馬。
謝浔之微眯了眯眼,大步流星地踏出電梯,往套房走去。
梅叔沒懂他突然走這麼快做什麼,苦哈哈地跟上去,“少爺,要送點宵夜上來嗎?我看你在酒會上都沒怎麼吃。”
酒會上很無聊,一群精英裝扮的大佬們端著酒杯各處social,沒有空闲吃飯。何況自助餐臺的食物看上去精致可口,實則不是冷盤壽司就是火腿沙拉甜品,白人飯很難吃。
謝浔之是很傳統的中國胃,他連意面烤肉都吃不慣。可易思齡愛吃花裡胡哨的食物,他也會跟著她吃一些。
梅叔:“還是我給您煮一份面吧。”
“不折騰你,免得易思齡又說我對你不好。”謝浔之並不餓,晚上吃多積食。
梅叔笑得很得意,他可是少奶奶的粉頭,這一點優待還是有的,“照顧您是我的職責,下次我給少奶奶匯報工作時,肯定為您多多美言!”
謝浔之冷冷地瞥他一眼,打開私邸套房的門,梅叔要跟著進來,替他熨燙明日出席會議的西裝。謝浔之把他攔在外面,“現在有事,你一個小時後再過來。”
梅叔懂,“哦哦,好,那我給您放洗澡水?”
“不用。”
謝浔之利落幹脆地關上門,梅叔被攔在外面,有些摸不著頭腦。
東方式禪韻的私邸套房很寧靜,在嘈雜繁華的鬧市區中,宛如一種奢侈的避世。謝浔之把西裝脫下,隨意扔在沙發靠背,長指解開規規矩矩的襯衫紐扣,松懈地舒了一息。
雖然知道易思齡“別有用心”,但那兩個字還是讓他竄起一絲燥熱。
本來對她的想念完美地克制在一百分之內,此時此刻超出一百分的界限,他感覺很難忍。
房內沒有開燈,全憑窗外金碧輝煌的城市燈火照亮,露臺仿佛在高樓與高樓的夾縫中,往外遠眺,宛如置身鋼鐵森林。
謝浔之平息些許,保持理智的狀態,給易思齡撥去電話。
易思齡正在和同事們聊天,試圖轉意注意力,可心底還是因為那句甜言蜜語而熱辣辣的,謝浔之的電話就這樣突然進來,把她嚇了一跳。
她飛快地把手機拿起來,遮擋屏幕上大喇喇的老古板三個字。
“我去接個電話。你們吃。”易思齡保持淡定,站起來,快速朝餐廳外走去。
同事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臉上浮出吃瓜的笑意,“盲猜一波,絕對是謝董!”
“大小姐開會時有電話進來都不回避,吃個飯居然要出去打電話,我站謝董!”
“好想偷聽他們談戀愛……”
“我想聽大小姐對謝董撒嬌……”
“我想看他們接吻…上次全網瘋傳的動圖那種。”
“大膽點!我想看他們……”
張箐見話題越跑越偏,連忙咳了咳,“夠了啊!吃飯的時候說什麼限制話題呢!”
易思齡一直走到商場中段的消防門後,這才接通電話。
“在忙什麼。”
低沉性感的嗓音從聽筒內傳出來,易思齡感覺耳尖都被他的氣息灼燙。
易思齡臉紅起來,乖乖說:“在和同事吃午飯。”
“吃飯也想我?”謝浔之勾起笑,看著窗外的月色。
古人說千裡共嬋娟,是因為不知道距離隔得太遠,就連嬋娟也無法共有,此時,易思齡那邊應該是豔陽高照天。
易思齡羞恥極了,含含糊糊說,“……嗯。”
“找個安靜沒人的地方,老婆,我們說說話。”
易思齡:“現在就是沒人的地方!”
謝浔之笑了笑,這才不疾不徐地追問:“那到底想還是不想?你剛剛說得太籠統,我不太懂,老婆。”
易思齡咬唇,覺得他好煩,但還是很乖:“想…”
“想誰?”謝浔之握緊手機,不知不覺襯衫的紐扣已經被他解開到第二顆。
其實這真是夫妻之間再正常不過的對話了,偏偏易思齡心裡有鬼,臉上心底一片熟紅,發出來的聲音也軟綿綿的,“想你,可以了吧…”
“不是想老公?”謝浔之滾了下喉結。
他的聲線是很動聽的,像一杯陳釀的波爾多,加上克制壓低,宛如還未醒透的單寧,成熟而厚重。
“謝浔之…你好煩啊…”
易思齡被他帶偏,也壓低聲音,像特務在交頭。
其實兩邊都沒有人,也不知是不是這樣偷偷摸摸的低聲說話,會更刺激。
謝浔之沉默了幾秒,忽然強勢又溫柔地下命令:“昭昭,說你想老公。”
易思齡身體裡的熱快要冒出來了,緊張地站直:“謝浔之……!”
對面沒有再說話,呼吸聲清晰而緩慢,跟著,易思齡聽見一聲悶厚的砰聲。
黑暗中,硬挺的黑色皮質腰帶被謝浔之從袢帶中抽出來,扔在一旁,金屬扣不小心撞上玻璃茶幾,發出一聲砰。
謝浔之就這樣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的鋼鐵森林,冷靜地把拉鏈滑到底。
“就說一句,昭昭。你說了,要什麼禮物我都給你帶回來。”他的氣息因為過度克制,而變得有些刻板,聽上去有些許兇沉,沾染了黑暗的氣息。
“要什麼都可以?”易思齡完全不知道另一端的畫面是什麼,隻是思緒發散,想著要幾千萬的經費也可以嗎?
工作上的事,可以如此兒戲嗎?謝浔之可以陪她過家家,藍曜的CEO可以嗎?
謝浔之:“可以。”
一隻手緊握手機,手背青筋因用力而凸起,另一隻手進入危險的無人區,富有彈性的,舒適的精紡棉質邊緣被手背撐起,也勒著手背,拉開的瞬間,筆直而沉重的濃影從籠子中彈跳出來,再也關不住,氣勢洶洶地指向天花板。
在聽見她說,“那我想你…老公…”,的那一瞬間,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他握住屬於易思齡的禮物。
曾層層深入過靈魂。
謝浔之深舒出一口氣,冷峻的眉頭蹙起,閉上眼睛,不敢在看那高高懸在天空的冷月。
仿佛易思齡在看著他,看他一個人陰暗地躲在地球的另一端,道德底線崩潰。
身上的襯衫如此熨帖,沒有起一絲皺褶,紐扣是貝母質,黑暗中閃動瑩潤光澤,西裝褲管貼合著他筆挺有力的腿型,唯有敞開的一角,暴露他衣冠楚楚之下的敗壞。
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因為緊繃而踩得很實,紅色的底看不出絲毫端倪。
就像他這個人,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另一面。
但在她跟前,暴露太多了。
“再說一次,昭昭。”謝浔之呼吸有些重,音色明顯染上一層難以言說的暗啞。
“說你想我。”
樓梯間很靜謐,幸好無人經過,不然會看見她的窘迫。
易思齡靠著牆,兩隻腿交疊在一起,垂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捏著裙擺,她聽出來謝浔之有些不對勁,試探著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對面沒說話,隻有越發重的呼吸聲。
易思齡受不了一點點冷遇,謝浔之不接她的話,這讓她很焦躁,輕哼一聲。
“我忘了…你那邊已經半夜了。你去睡覺吧,謝浔之。我掛了。”易思齡不高興地撅了下嘴。其實她還想說。
“不準掛!”
謝浔之忽然手掌用力,自虐似地收緊力道,聲音像突然發起捕獵的豹,有幾分強勢和兇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