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我知道你是想我,領帶隻是理由,不重要。”
領帶髒了,襯衫髒了,西裝髒了,還是鞋髒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起早床,來集團見他,為了見他還穿了絲襪,若不是想他這唯一的理由,邏輯上不通。
“…………”
易思齡百口莫辯,身體裡的熱意像潮水,一陣又一陣拍打她,她用力抓著大衣,隻想立刻把梅叔扔進池塘喂魚。
謝浔之知道是梅叔在中間搗鬼,不免失笑。她不想來,一百個梅叔使詐都沒用,她想來,梅叔給個漏洞百出的理由,她都信是真的,所以她還是想他。
手指扯開領結,把原有的藏藍色暗格紋領帶取下來,然後換上易思齡拿來的那條金色。他系領帶的動作很優雅,雙手清瘦有力,抽緊領帶的瞬間,抵上那顆飽滿的喉結,整個人給人一絲不苟的禁欲感。
很莊重,極具欺騙性。
誰能知道他上一秒還把她壓在辦公桌上,吻了三次。
“人模狗樣…”
易思齡委屈得要死,雙腿還緊緊閉著,腳踝疊在一起。送什麼領帶,她是來送命。
謝浔之未免太好心情,系個領帶都系得漫不經心又風流倜儻,太得意了,易思齡看得牙痒。
系完,他問:“好看?”
易思齡跟他對著來,有氣無力:“不好看。土。”
“你精心挑選的,不會不好看。”謝浔之溫和地篤定。
易思齡:“不是我選的…!”
“其他人沒有這麼好的品味,肯定是昭昭選的。”他一字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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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也說不清了,易思齡心想你就自欺欺人吧,煩躁地踢他一腳,高跟鞋尖撞上他緊實的肌肉,她混沌的大腦又是一震。踢到雷了。
謝浔之很冷靜地把領帶位置調整好,在易思齡飛快溜走之前把她扣下,手臂圈緊,再次吻住她。
易思齡有些受不了他此時此刻的索求,太熱烈了一些,還完全不顧這裡是辦公室,一邊應他的吻,一邊朦朦朧朧地說:“……唔…怎麼還要吻…你好煩…”
謝浔之咬她的唇瓣,低聲:“兩個月沒見到你了,老婆。”
易思齡又好氣又好笑,被他含吮著唇瓣,哝哝低罵:“你、你神經病吧…我們幾乎天天都見啊…”
“隻見到晚上的你,見不到白天的你。”
“…………”
什麼是晚上的她,白天的她?不都是她?易思齡大腦一陣陣發懵。
接吻能催發很多更深刻的渴望,謝浔之恨不得就在這裡吃掉她,但不可以,這裡是辦公室,用吻來飲鸩止渴而已,再想也隻能吻一吻。
易思齡被他兇猛的攻勢弄得有些無所適從,高跟鞋搖搖欲墜地掛在腳上,一不小心就要跌下去,他從容地把那隻高跟鞋取下,扔在地上,讓她把腳踏在他身上。
再多不行了。隻能到這一步。
謝浔之一邊吻,一邊下墜,一邊克制地把自己拽上來,整個人於冷靜中崩出千絲萬縷的裂縫。
直到辦公室內線座機響起,像一劑鎮定劑,讓謝浔之迅速清醒。
易思齡猛地打他幾下,匆匆忙忙從桌上跳下來,狼狽地去穿那隻高跟鞋。
謝浔之的視線也不知落在何處,就這樣沉默了幾秒,他嚴肅地按下接通鍵,座機是連接董事辦,對面恭敬又謹慎地問:
“謝董,十一點十分的會議,您看是否要推遲或者…取消?”
謝浔之抬起腕表,這才想起來十一點十分有個會,他居然忘了。
“推遲十分鍾。我很快就過來。”男人的聲音已經完全接近沉肅,聽不出一絲一毫的喘息。
“好的,我去通知。”
易思齡已經穿好了鞋,補口紅時一邊瘋狂瞪他,內線切斷後,她才瓮聲瓮氣地哼了聲,“看吧看吧,就知道你工作也不認真,天天想著骯髒的事。”
謝浔之無奈地看她一眼,迅速地整理衣衫,其實不需要整理,雖然激烈地吻過幾場,但西裝仍舊熨帖而挺括,需要整理的是他自己這個人,以及拉鏈裡面的重災區。
陰翳冒了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把兩顆扣子都扣上,從容地走去冰箱,拿了一瓶冰礦泉水,擰開,灌下去半瓶。
易思齡說也想喝,被他攔下,“我給你倒溫水。”
謝浔之拿自己的陶瓷杯接了溫水,遞給易思齡。普普通通的純白色帶蓋帶手柄瓷杯,開會時才用的那種,易思齡嫌棄地看謝浔之一眼,推開,“不喝。”
她沒有用過這麼土的瓷器,連朵花都沒有。
謝浔之隻當她想喝冰水,溫柔說:“不能喝冰的。”
“那我也不會喝這麼土的杯子!醜死了……”
謝浔之:“…………”
他看了一眼杯子,立刻放下,“對不起,老婆,我給你換一個。”
這是他特意在辦公室用的杯子,純色,簡單,不花裡胡哨,讓前來的客人看不出喜好。但凡知道他喜歡什麼,定會有別有用心的人投其所好。
他去櫃子裡拿了一隻漂亮的威士忌杯,洗幹淨,重新接了溫水。易思齡這才勉強喝了兩口。
“開什麼會啊?”她斜眼睨他。
“人事調動的短會。”謝浔之在桌上找鋼筆,沒找到,低眼一看,這才發現鋼筆滾到桌下。
他俯身拾起。
“噢…那我呢…”易思齡委屈,他開會去就不管她了。
謝浔之把鋼筆放在西裝內側,又拿上筆記本,藏青色的西裝合身挺拔,他看上去像極了商業精英,亦或政界新貴,衣冠楚楚,溫雅從容。
他走到易思齡跟前,親了親她的面頰,邀請:“你想聽嗎?如果想,可以一起去。”
他決定趁這個機會,激發她的工作欲望,雖然很有可能無事發生,她還是會上演看不見的妻子。
易思齡睜大眼睛,“我可以一起去?”
“當然。”謝浔之溫沉地看著她。
易思齡覺得好玩,還沒看過謝浔之給人開會的樣子呢。她想了想,又蹙眉,“可我怕笑場。”
謝浔之不解:“笑場?”
“對啊,你開會時肯定是道貌岸然的樣子,私底下又不是正經人,我會覺得好好笑。我怕我等會兒笑出來,那就難辦了。”她雙眼天真又無辜,還眨了眨。
“…………”
謝浔之面色一時陰雲密布,心髒隱隱作痛,被她的調皮扎了一刀。
太調皮了。為何總能讓他理智起伏。
“那抱歉,老婆,我不能帶你去。不如你在這裡等我,我們再一起吃午餐。”謝浔之輕描淡寫地說,抬起手腕看時間,該動身了。
易思齡非常輕易地跳進謝浔之的圈套,本來還不想去,他這樣一說,她反骨上來,非去不可了。
“不行,我必須去!”
謝浔之提出要求:“那就要乖一點。否則免談。”
易思齡抿了抿唇,心想這是正事,她怎麼可能掉鏈子,小聲嘀咕:“我肯定很乖啊。”
是很乖,像一隻不得不收起爪子的高傲貓咪。
謝浔之笑容溫雅,從容地把手上的筆記本遞給她,“好,接下來五十分鍾,我是你的boss,委屈一下,老婆。”
易思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接過筆記本,接到手上才發現不對勁,她猛地抬頭:“為什麼你是我boss?”
謝浔之雲淡風輕地調整腕表位置,“你跟著我去開會,需要一個身份,不然不合規矩。”
“什麼身份?”易思齡隱隱想到什麼,臉上發燙,心裡發緊,不會吧…
“秘書,或者助理。”謝浔之沉穩開口。
不過他從不會招年紀在三十五歲以下的隨身秘書。
易思齡心跳都加速,突然有種在玩隱秘辦公室戀愛的興奮,就在她雀躍又緊張又難為情的時候,謝浔之把眼鏡架在她鼻梁上。
“這樣像一點。”謝浔之摸了摸她泛起紅潤的耳廓,俯身在她耳邊說,“等會跟著我。易秘書。”
易思齡吞咽,抓緊手中的筆記本,不敢相信自己的小把戲還能騙過那麼多人。
謝浔之往辦公室外走去,步伐從容,格外舒展的眉眼暴露他此時此刻餍足的好心情。
走廊兩側是反光玻璃設計,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高大的身影後緊跟著一道纖細窈窕的倩影。
易思齡雖然緊張,但到底見過的世面太多,走路沒有絲毫露怯,跟在謝浔之身後,下颌也微揚,流暢的頸線,優雅的背脊,看上去像一隻嬌貴的天鵝。
——
偌大的會議室裡,所有人已經等了十分鍾,彼此交談起來,隱隱有嘈雜的動響。
直到會議室門推開,視線齊刷刷望過去。
謝明穗無聊到轉筆玩,她今天提前五分鍾就到場,沒想到大哥反而不靠譜。
“是謝董新招的特助嗎?穗總,您知道這事嗎?”
身邊的人低聲問。
“怎麼看著不像啊……”
哪有穿得比老板還貴氣的秘書。
謝浔之身邊有哪些人都是集團上下關注的重點,董事辦雖然做不了主,但確實集團的權利中樞,任何文件都需要通過董事辦遞交到董事會手裡。所以每每董事辦進新人,其身份背景學歷人脈關系都會被扒個底朝天。
謝明穗蹙蹙眉,抬眸看過去,下一秒,手中的筆掉了。
會議室就已經鴉雀無聲。
謝浔之面容冷峻而嚴肅,氣場迫人,身後跟著的女人雖然低眉斂眸,但一身浮華名利場裡養出來的貴氣斂不了。一身雪白而筆挺的羊絨大衣更是讓她在整個暮氣沉沉的會議室裡成為視線焦點,像曇花。
謝明穗在心裡罵了一句池桓禮的口頭禪。
大哥搞什麼鬼。
謝浔之淡定地坐在主位,他身後都會有一把椅子,是給做會議記錄的秘書坐的,現在易思齡坐在那。
謝明穗閉眼,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