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予深點頭。
他防了莫濂六年,最終,還是派上了用場。
丁秘書給莫予深倒了溫水。
電腦打開,莫予深點進郵箱,查看了最近一周行程安排,沒有出差計劃,他退出郵箱。
丁秘書站在那沒動。
以往,匯報完工作,莫予深就會示意他去忙,今天莫予深一反常態,不吱聲。
莫予深若無其事道,“最近要去哪出差,你看著安排。”頓了下,他又說:“提前到明天也行。”
丁秘書:“……”
他現在可以隨意安排總裁出差了。
莫予深翻開文件,“去忙吧。”
“好。”丁秘書退出去。
從總裁室回到自己辦公室,路上短短幾十秒,丁秘書理清了頭緒,他親自打電話,查了奚嘉航班。
果然,明天上午九點五十,奚嘉要飛往某省。
丁秘書揣摩著莫予深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現在這個節骨眼,莫予深肯定沒時間陪著奚嘉去山裡,那就是要送她去機場。
冷血又冷情的男人,感情變化的過程,也是緩慢又別扭的。
Advertisement
丁秘書訂了那個時間段、去上海的兩張機票,之前跟季家合作的那個項目,可以去看看,順帶會會莫濂。
幾分鍾後,丁秘書又去了總裁辦公室。
莫予深正在看文件,頭也沒抬,“什麼事?”
丁秘書:“莫總,我訂了明天上午十點飛上海的機票,莫氏地產上海分公司,明天下午有高管會議。”
莫予深頷首,表示知道。
丁秘書出去,莫予深給奚嘉發去消息:【我明天十點飛上海,沒時間送你。你幾點的航班?】
過了幾分鍾。
奚嘉回過來:【剛問過我二哥,九點五十。】
莫予深:【不用季清時專程送了,明天我順便帶你去機場。】
第十八章
奚嘉去了趟馬場,找武楊請假。
武楊不在辦公室。
助理說, 武楊一早就來了, 不知道去了哪, 手機沒帶。
奚嘉現在也用不著訓練了, 闲著無聊,就在馬場轉悠,順便找武楊。
路過訓練場, 奚嘉駐足,往裡頭看。
停了幾分鍾,她抬步朝河邊走。
蘆葦、狼尾草, 全枯了。
走過這一片,右手邊有個土丘,上面的草地上,躺著個人。
“楊楊。”
奚嘉走過去。
武楊怔了下,確定聽到了聲音,他把蒙在頭上遮陽的運動外套扯下來, 側臉,“沒在家休息?”
說著,坐起來。
奚嘉:“找你請假,明天去山裡。”
武楊盤腿而坐, 太陽曬,他把衣服頂在頭上。“那也不用專程過來,一個電話就行。”
奚嘉在他旁邊坐下,“在家無聊。”
她側臉盯著武楊看, 一臉頹廢,眼睛充血,一看就沒睡好,還有胡茬,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武楊平時最注意個人形象,今天讓人大跌眼鏡。
“怎麼了?”奚嘉問。
武楊望著不遠處的河,陽光灑下,金燦燦的,河水反光,刺眼。
奚嘉:“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武楊長長嘆口氣,“我分手了。一夜沒睡。我特媽竟然一夜沒睡。”
分手是女朋友提出來的。
昨晚,女朋友說他要是不出現,就默認分手,其實,女朋友早就做了分手的打算,約他,隻不過是把東西都還給他。
她條件不好,沒有親人,他有套房子闲置,就給她住了。
昨晚,她把兩年多的租金,連同他買給她買禮物的錢,一並給了他。
她沒吵沒鬧,也沒質問他跟前女友的事情,隻說了句:“兩年多都是你請我吃飯,今天我請你。”
在一起兩年多,她不是沒請他吃過,她會做飯,燒菜好吃,他喜歡吃她做的菜,她經常做給他吃,再忙也做。
之前,他一直在分手邊緣掙扎。
想分,又不舍得。
分手了,她就一個人了,連個關心她的人都沒有。
面對前女友的眼淚,他又想分手。
跟前女比,她什麼都一般,長相一般,身材一般,能力一般,除了對他好,除了眼睛很溫暖。
終於捅破,他以為可以解脫了。
吃完飯,她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就這麼離開。
他沒解脫。
徹夜未眠。
見武楊看著那條河發呆,奚嘉問,“是你要分手?”她早不記得武楊跟前女友和現在女友的愛恨情仇。
武楊回神,“她要分。”
奚嘉點點頭,“看來是個女王,把你給甩了。”武楊有種放蕩不羈的帥,能力也出色,俱樂部不少單身女孩都對他有意思。
武楊沒多解釋,隻說,“是我的錯,她才分手。”
原來如此。
涉及隱私,武楊沒主動說,奚嘉就沒打聽,而是問,“我見過你女朋友嗎?”
武楊搖頭。
他的朋友都沒見過她。
俱樂部有不少同事見過,不過那時他們不知道她就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兩年前在馬術俱樂部上班,是行政部的普通職員,偶爾跟他有接觸。有次放假回市區,她自己沒車,又因加班錯過了末班車,他順路把她帶回去。
自那之後,兩人就熟了。
後來在一起,為了避嫌,她就辭職。
她跟他的朋友圈是格格不入的,他也沒想過帶她一起。
武楊收了思緒,起身,“走吧,回辦公室。”
他拉了奚嘉一把。
兩人沿著那邊小路,不緊不慢往前走。
武楊問:“這回去多久?”
奚嘉:“不知道。”
武楊點了支煙,“到時我去看你。”
奚嘉笑笑:“行啊,那邊風景好,帶你療情傷。”
經過訓練場,奚嘉再次駐足。
武楊看看她,又看看場上其他訓練的騎手,他下巴微揚,“你要不急著回去,就過去再騎兩圈。”
奚嘉:“楊楊,我感覺自己退步了。”
武楊拿煙的手一滯,寬慰她,“不管是什麼運動員,沒人能一直保持巔峰狀態,等病好了,你去做教練。”
靜默了片刻。
奚嘉:“我去練一會兒。”跟他揮揮手。
武楊望著那個有點落寞的背影,他用力抽了口煙。昨晚那一幕在腦海閃過,從餐廳出來,她離開的背影就跟現在的奚嘉一樣。
馬術就是奚嘉的命,現在退步了,所以難過。
她呢?
武楊緩緩吐出煙霧,剩下那半支,他直接扔到垃圾桶。
初冬的馬場,蕭瑟,看得人心裡更涼。
——
下午,季清時去了莫氏集團一趟,算是感謝莫予深。
他這個人,一向分得清,妹妹是自家的,妹夫就是外人。
但早上,奚嘉跟他說,莫予深要送她去機場。
她是真的高興,跟他說時,每個字都像裹著蜜。
莫予深和奚嘉的婚姻,並不像長輩看到的那樣,情投意合。兩人都是演戲,騙不了他。當初那個婚,是她堅持要結,他隻能退讓。
現在莫予深有了一絲人情味,不容易。
季清時到了莫氏樓下才給莫予深打電話,丁秘書下來迎接。
丁秘書摁著電梯鍵,“季總。”
季清時點頭,他跟丁秘書很熟,就沒假客套寒暄。在奚嘉跟莫予深結婚前,他和莫氏就有合作,跟丁秘書認識快六年。
進了電梯,季清時問:“他忙什麼呢。”
丁秘書:“莫總在李董那。”李董,莫氏的副董事長。
季清時手裡還有個手提袋,遞給丁秘書:“朋友從國外帶的幾條煙。”
丁秘書接過來,感謝的話就留給莫予深去說吧。他瞅了眼裡面的煙,貴倒不是很貴,就是限量生產,市面上難買到。
抽著圖個新鮮。
丁秘書不忘給自家老板的臉上貼金、表功,他半開玩笑:“這煙得有我一包,明天晚上我有相親,推了,就為了跑一趟原本不需要去的上海。”
季清時側臉,“嗯?”
丁秘書:“這樣的話,莫總明天就有理由去機場。”
季清時意會,欣慰之餘,不忘調侃:“他幾歲?”
丁秘書:“戀愛中的男人,都是未成年。”
季清時笑了笑,“煙都歸你,低情商的人不配抽這煙。”
說笑間,電梯到了。
丁秘書跟莫予深一樣,不抽煙,這煙留著招待客人。
莫予深從李董那回來,給季清時煮了咖啡。“今天怎麼有空?”
季清時:“路過,討杯茶喝。”
那就是沒事。莫予深坐在季清時對面,闲聊著,問起嶽父嶽母,“爸媽還沒回來?”
季清時攪著咖啡,“沒,早呢。”
父母這段時間去了五個國家,拜訪看望了十多位跟奚嘉病情一樣的患者,看她們現在恢復的怎麼樣,當初是怎麼治療。
卻發現,每個患者的情況都不同。
有的慢慢恢復,有的越來越嚴重。
正在治療中的,經濟有困難的,父母還提供了幫助。
母親前幾天水土不服,去了當地醫院就診。
就算這樣,每次拜訪患者,她都要跟著父親一同前往。
母親打電話跟他說,有幾個小姑娘,什麼都忘了,不知道自己是誰,看著讓人心疼。母親難過道,不知道嘉嘉會不會以後連她這個媽媽也給忘了。
誰知道。
他也不知道。
莫予深沉默,無從接話。
一杯咖啡喝完,季清時告辭。
莫予深送季清時到電梯口,進電梯前,季清時讓莫予深幫個忙,“有機會,你問問嘉嘉,葉秋最近怎麼樣。”
——
今天,莫予深回來的比平時早,還沒天黑,就到了家。
院子裡,奚嘉的車也在。
莫予深進了別墅,奚嘉沒在客廳,他坐了電梯上樓,一直看著數字‘2’和‘3’,直到電梯門緩緩關上,他摁了‘3’。
三樓格外安靜,房間裡傳出來的聲音就分外清楚。
“是我不想離,這輩子隻愛奚嘉一人。”
莫予深蹙眉,這是他的錄音。
緊跟著還是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