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屋。
家裡的客廳對他們來說就是擺設,從不聊天,也沒那個習慣坐一塊看電視,以前為數不多的幾次住在這裡,也是回到家各忙各的,莫予深一般在書房,奚嘉就在臥室寫劇本。
兩人進了電梯,莫予深摁了‘2’和‘3’。
奚嘉隨口問了句:“你還要加班?”
莫予深:“沒什麼要忙的。”
那就是不加班,奚嘉側臉:“那你還要去書房?”
莫予深瞅著她,她現在的記憶點,讓人捉摸不透。
一個白天下來,她早已經不記得他們是分開住。
“我住二樓。”
奚嘉點點頭,大概明白,這種婚姻就是形婚,應付差事。
她現在除了記得莫予深是她老公,兩家聯姻,其他一概忘了。
奚嘉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同意這門婚事,要是擱現在,她不可能結婚。
“這樣的夫妻,多沒意思,婚姻還存續幹嘛?要純粹為了應付家裡,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大好時光,還不如離了算,各自尋找幸福。”
“奚嘉,我們不是有名無實。”
奚嘉表情變了變,眼底亮亮的。
就說嘛,即便是聯姻,她也不會把婚姻當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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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予深說出分開住的原因:“你現在記憶力不行,第二天一早就忘了我是誰。”
奚嘉立即把手掌貼在他心口處,“給你捂捂,抱歉啊,激情之後就把你給忘了。”
莫予深沒說話,盯著她望,心髒處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
電梯到了二樓,奚嘉摁了關門鍵,她堅持:“住樓上吧。”
說話間,電梯再次停下,三樓到了,電梯門緩緩打開。
奚嘉拉著莫予深的手腕。嘴角處,早就不由上揚。
她回頭看著莫予深,“就算明早醒來,我不記得你是我的誰,就憑你這張臉,我也能原諒你躺在我身邊。”
說完,衝他揚揚眉。
莫予深眼底盡是無語,一路被她牽著。
到了臥室,奚嘉才松開莫予深。
三樓臥室的衣帽間也有莫予深衣服,他找了睡衣去洗澡。
奚嘉還不忘修改她的劇本,坐在靠窗的工作臺前,打開電腦。
十幾分鍾,莫予深從浴室出來。
奚嘉正專注盯著電腦看,聞聲,她回頭,“你睡吧,我要加班。”
莫予深不困,靠在床頭看書,不時,也會掃兩眼奚嘉。
他已經猜不透奚嘉的路數,剛才那麼熱情,這會兒又要加班。
第九章
奚嘉從頭開始修改《戀上深海的星星》,十多頁看下來,隻修改了一個標點符號和一個錯字,劇情和人物方面,沒看出哪裡不妥。
她靠在椅背上,按按眼睛,在轉椅上360度旋轉著。
“等我哪天退役了,就跳槽到影視公司做專職編劇。”她跟莫予深說道。
說完又覺多餘,反正他也不關心。
莫予深順著奚嘉的話接了一句:“去哪?”
奚嘉:“星藍影視,你聽過沒?”
他們很少像這樣心平氣和聊天。
他是圈外人,對影視公司不一定了解,奚嘉就多說了句:“星藍影視你可能沒聽過,不過周明謙你應該聽過吧,他是星藍的大股東。”
奚嘉早就忘了,莫予深有朋友在影視圈,為了這個朋友,他還專程去山裡拜訪嶽老先生。
莫予深合上書,“想跟周明謙合作?”
奚嘉點頭,大概哪個編劇都想跟他合作吧。
不止編劇,演員也都是想跟他合作。
“我這個劇本周明謙沒看上,應該是嫌棄。”
“葉秋說星藍的水很深,不建議我去。”
“我這個記性,說不好聽點,跟傻子沒什麼兩樣,隻有被欺負的份兒。”
奚嘉感覺自己的話有點多。
她坐好,接著改劇本。
莫予深看著奚嘉的側臉,臺燈微黃的光照在她側臉,睫毛很長,鼻尖翹翹的,整個人很安靜,也很投入。
她的生活大多時候是枯燥的。
白天訓練,晚上回來就寫劇本。
莫予深收回視線,也沒再多說什麼,關了他這邊的落地燈,躺了下來。
奚嘉盯著劇本看了會兒,還是沒頭緒,總覺得很完美,她關了電腦。
莫予深是背對著奚嘉那邊躺下,奚嘉爬上床後感覺冷冷清清的,以前她跟莫予深就是這樣的相處狀態?
她拍拍他的肩膀,“你這樣我怎麼枕你胳膊?不想給枕是不是?”
一副找茬的樣子。
剛才那個柔和的奚嘉,不見蹤影。
莫予深沒跟她執拗,轉身,把手臂伸給她。
奚嘉關了燈,房間瞬間陷入黑暗。
她沒有背對著莫予深躺下,而是跟他面對面,兩手輕輕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都貼在他懷裡。
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特別親昵。
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莫予深很不習慣。
他跟奚嘉自結婚以來,都是各住各的,互不打擾。
最親密的狀態就是上次在山上的酒店,兩人做後相擁而眠。
他抬手拍拍奚嘉的胳膊,“松開,喘不上氣。”
奚嘉不僅沒松,還貼的更緊。
莫予深沒再說什麼,任她抱著。
幹柴烈火。
下一秒,奚嘉溫軟的唇湊過來,緊跟著,牙齒輕咬莫予深的唇。
酥酥麻麻。
很快,奚嘉放開了莫予深,“晚安。”順勢要推開莫予深胳膊,但沒推動,莫予深收緊手上的力道。
奚嘉對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格外熟悉,不自覺的,神經放松,把臉埋在他脖子裡輕輕蹭了下,像撒嬌。
要是奚嘉還記得以前翻雲覆雨的細節,就能感覺到這次莫予深跟以前不一樣,耐心更足了。
平靜下來後,奚嘉累得不想動彈,闔上眼,深沉睡去。
莫予深就怕第二天一早醒來,會發生上次在酒店那幕。
還好,清早時,奚嘉醒了後看了看他,又朝他懷裡靠,伸手抱著他的腰,“老公,早。”
“嗯。”
沒把他當成一夜情對象。
即便現在她能記得他是誰,可那次在山上忽然間的忘記,也是個不好的預兆,而近期的記憶,她是沒有的,大多數事情,隔天基本就不記得。
更遠一點的記憶,去年的、前年的,也慢慢模糊。
他怕的是,再過段時間,她連三年前、五年前、甚至十年前的人和事都不記得,直至所有記憶成一片空白。
莫予深攏攏思緒,看了眼時間,“你要沒事就接著睡,我得去公司。”
沒勁,掃興,不解風情。奚嘉一把推開他,把被子都裹在身上,翻個身,轉到另一邊接著睡。
她半個後背和一條腿都露在外面,膚如凝脂,卻有不少青紫。
都是莫予深昨晚留下的。
浴室的流水聲、悉悉索索聲、腳步聲,最後,關門聲。
二十分鍾後,莫予深離開了臥室。
奚嘉睡不著,掀被子起床,今天還要繼續到馬場訓練。
等她下樓,莫予深的汽車已經駛出院子。
她半天邁一個臺階,耳邊在聽電話。
季正河打來電話,問閨女什麼時候回山裡繼續治療。他以為奚嘉這次就是為了投劇本,既然星藍那邊已經公布結果,那就回山裡,別耽誤了病情。
“嘉嘉?”
電話裡沒應聲,季正河喊了聲。
奚嘉的視線從院子裡收回,“聽著呢。”
季正河:“你什麼回你阿婆那邊,讓梁叔叔給你安排車去那邊機場接你。”
奚嘉暫時沒回去的打算,“爸,等需要的時候我就給您說,要下個月。”
季正河大概猜到了,又是舍不得馬場,“嘉,聽爸爸的話……”
話說一半,被奚嘉打斷,“爸,我心裡有數。”隔了幾秒,她保證:“我參加完這次巡回賽就回山裡,今年其他賽事我就不參加了。”
“要是哪天真不能騎馬了,生活對我來說,沒什麼意思。”
知道早晚要退役,不過近兩年她沒想過。
還年輕,還可以繼續在賽場上馳騁。
季正河沉默著,用力揉著太陽穴。
他不敢告訴女兒,這病,會影響她的平衡能力,說不定哪天,她連馬都不能騎了,就別說再參賽。
季正河岔開了話題,“聽你阿婆說,你去了嶽老先生家,嶽老先生還送了你不少書。”
說起嶽老先生,奚嘉的語氣就輕松多了,把能記住的都說給了爸爸,其實大多細節早就忘記,不過她以為那就是全部。
季正河既是說給奚嘉聽,也是寬慰自己,“等以後不想騎馬了,就拜嶽老先生為師,難得你們這麼投緣。”
他又想起,“你那個劇本,不是落選了嗎,這次回山裡,你找嶽老先生給你指點一下,說不定你就茅塞頓開,知道怎麼改了。”
奚嘉若有所思,這倒不錯。
反正在山裡也無事可做,正好創作劇本。
季正河:“阿公和嶽老先生是至交,你要真想讓嶽老先生指點指點寫作,也就是你阿婆一句話的事兒。”
正合奚嘉的心意,“我下月中旬就去山裡。”
季正河那邊是深夜,他叮囑奚嘉注意身體,別累著,“爸爸休息了,睡晚了你媽媽又開始嘮叨我。”
“爸,您什麼時候回國?”
“還要些日子。”
“那公司怎麼辦?”
“有你大哥和二哥。”
奚嘉放心了,催促爸爸趕緊睡覺。
通話結束,奚嘉也慢慢悠悠到了樓下。
今天也是個好天氣,萬裡無雲。
莫氏大廈。
莫予深靠在落地窗邊的沙發背上,輕抿著咖啡。
昨晚折騰到很晚,一夜又摟著奚嘉,睡得不是很好,一早到了辦公室他就衝了杯咖啡。
莫予深喝著咖啡,卻在想莫氏高層變動一事。心裡有了個大概,便意興闌珊望著外面。
目光所及,除了高樓大廈,還有水洗過的天空,跟山裡的差不多。在北京很難看到這樣的天。
敲門聲響了。
莫予深轉頭,那個‘進’字還沒來得及說,門就從外面推開,他微微蹙眉,沒想到進來的是程惟墨。
辦公室,咖啡香味彌漫。
程惟墨瞅著莫予深,“一大早的,興致不錯。”
莫予深下巴對著沙發揚了揚,示意程惟墨坐,“來也不打個招呼。”
程惟墨下意識往休息室那個方向瞟了眼,“還金屋藏嬌了不成?”
“沒那個嗜好。”莫予深坐過來,“什麼事?”
話音剛落,敲門聲再次響起,這一回是丁秘書。
丁秘書不知道程惟墨在,“莫總,您先忙,我一會兒過來匯報工作。”
莫予深一眼便知,丁秘書有要緊的事要匯報,他跟程惟墨的關系,可以分享商業機密。“說吧。”
丁秘書:“昨晚,莫濂約了季清時,兩人談得不錯,上海那個項目,也達成了繼續合作的共識。”
季清時,奚嘉的二哥,當初上海那個項目,就是莫予深跟季清時聯手拿下。
這個結果在莫予深預料內,季清時,純粹的商人,隻看利益,不關心他們莫氏集團的內部爭鬥。
能讓季清時讓步的,隻有奚嘉,就算他是奚嘉的老公,那也不在季清時退讓的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