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池自然不會問喜歡爸爸多一點還是媽媽多一點這種話,隻要孩子不會對她這個親生母親有所埋怨,已經很知足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溫樹臣的電話便如約而至。
說來小家伙也不會跟她搶手機,聽到爸爸的電話,就邁著小短腿跑到院子裡找太婆婆了,就留著賀青池獨自待在室內。
她坐在梳妝臺前,接聽時,能從幹淨的玻璃鏡裡清晰看到自己的表情。
溫樹臣那邊有點雜音,隱約聽見有人用德語在對話,應該是在什麼場合下談生意,在九點的時候就準時跟她打電話,還和當年的時間是一樣的。
賀青池出聲的次數不多,會跟他說話,都是說孩子今天吃了多少東西之類。
溫樹臣這時候就會變得異常沉默,盼著她能多說一個字。
“你有在聽?”賀青池匯報完孩子的事後,她就沒有話跟這個男人說了,見電話裡長時間沉默,終於忍不住地開口問。
溫樹臣低低的應了一聲,語調輕緩悅耳:“我昨晚已經和兒子說好了……他到晚上不會哭鬧。”
這種事還能協商的了?
賀青池要不是太過喜愛這個孩子,都要忍不住質疑小家伙是不是演的。
溫樹臣頓了幾秒又問:“過些天,我能來烏山鎮一趟嗎?”
許是怕賀青池有所抗拒自己的接近,未了,又解釋道:“我送點生活用品給孩子,最近溫氏有些事脫不開身,以前都是送到沈復那裡……我來了不進門。”
賀青池之前聽孩子叫沈復小爸爸,現在又聽見溫樹臣這樣說。當年的懷疑也等到了證實,唇瓣幾度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他現在的局勢怎麼樣了。
有些事問了,就再也沒辦法假裝什麼都不在乎。
溫樹臣見她不說話,他這邊也跟著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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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裡,隻聽見彼此低低淺淺的呼吸聲。
賀青池低垂眼睫掩飾住了自己一片思緒,掛電話前,還是給了他答復:“孩子需要什麼,你發短信給我。”
言外之意是拒絕了溫樹臣的請求,沒有回旋的餘地。
電話被掛斷,此刻溫樹臣西裝筆挺的站在宴會的一處安靜陽臺上,身後守著四個黑衣保鏢,也成功阻礙住了旁人上前攀談,以打擾到他和賀青池每天唯一一次能隔著電話接觸到的機會。
他將手機收回褲袋,問了保鏢要一支煙。
當年溫樹臣就沒有煙癮,這幾年更是直接戒掉的,隻是拿著煙卷用指腹反復的碾著,似乎是能解壓一樣,空氣中散著極淡絲絲的香煙氣味。
這時沈復端著一杯香檳,同樣是高端西服加身走過來,一年多前開始他已經肆無忌憚的在眾目睽睽之下跟溫樹臣接觸,也不怕旁人說他兩面派,周旋在溫氏的兄弟之間。
“聽說你把小詞送到了賀家?”
他口中的聽說,說明這個消息整個溫氏私底下都傳遍了。
溫樹臣不緊不慢地將煙卷扔在垃圾桶,手指修長幹淨,用白色手帕擦拭幹淨,掀起眼皮看著他,語調很平靜的通知道:“我準備給曲筆芯相親,你要看看人選麼?”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111章
溫樹臣身姿筆直地立在露天陽臺,目光看向宴會中央的人群, 而沈復隨著他的視線引導, 也看見了一個面帶桃花相的年輕男人,眉眼疏懶的模樣很能引來在場的女性注意。
曲筆芯顏控這個毛病, 沈復應該最感同身受的。
當初也是靠著這張臉,才輕易就獲得了女人的芳心, 現如今溫樹臣找一個皮囊好的男人送到曲家, 可以說是心懷叵測至極了。
沈復此刻的神情和往日沒什麼區別,隻是停了一瞬,語調不輕不重地開口:“肖岑, 被人稱為肖半城, 貴婦圈內沒有他交際不了的宴會,你選他?”
溫樹臣確實是選中了這個“肖半城”。
他沒有理由去烏山鎮見賀青池,隻能用計謀將她引出來。除了秦川外, 現在和賀青池偶爾保持聯系的也隻有曲筆芯了。
他口頭上說讓沈復看看人怎麼樣, 實則早就計劃好了安排。
今晚,算是禮貌上的通知。
這場宴會還沒結束的時候, 溫樹臣被重重保鏢護著上車提前離場,全過程裡,也隻是和肖岑喝過半杯紅酒, 旁人看不出什麼門路來。
停車場處, 沈復在車旁點了根煙,也不急於上車離開。
當下沒有什麼人,光線也暗淡, 從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前方肖岑很有紳士風度的送了一位名媛上車,交談中可以看出關系很融洽。
沈復單手抄著褲袋,指間的香煙忽暗忽明著,要是不易察覺的話,也不會發現這裡還站著一抹身影。
名媛的車子開走後,肖岑翹起的唇角弧度微淡,從褲袋裡同樣拿出煙盒和打火機,打算折回電梯方向,他迎面走去時看見前方有一道半隱在昏暗燈光下的黑色身影。
也不知站著是誰,還未看清的時候身後突然被重力一推。
肖岑猝不及防地撲向了停駛在旁邊的車,緊接著發暈的腦袋被人從後面死死摁在了車頭,對方對他就是一頓拳腳相向,下手毫不留情。
安靜的停車場內,這場暴力毆打行為足足維持了十分鍾。
肖岑被鼻青臉腫的打倒在地,眼皮腫得看什麼都模糊不清,吃力的抬起,隻見從遠到近走過來了一抹黑色身影,西裝褲角和皮鞋停在了咫尺的距離,即便視線看不到對方的臉,從氣勢上,以及過於寂靜的四周氣氛也能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過了半分鍾,這個神秘的男人什麼都沒說,將抽完的煙蒂扔在了肖岑的臉旁一寸距離,用皮鞋漫不經心地碾滅之後,才緩步朝車子走去。
毆打他的兩個黑衣保鏢也終於松手,一並坐著車離開。
肖岑全身連骨頭都跟著疼,視線逐漸恢復了清晰時,車子已經開出了停車場,他被打到半死,一張勾引女人的俊臉都已經變成豬頭,卻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在冰涼的水泥地躺了片刻,忍著鼻青臉腫的傷爬起來,強撐著拿出手機撥打救護車的電話。
*
次日,烏山鎮。
早晨六點四十,賀青池就被手機鈴聲給吵醒了。
她先捂著孩子的耳朵,伸手去摸索手機,睡眠還沒有完全清醒的緣故,當看見屏幕上顯示來電是曲筆芯時,還有愣怔幾許。
考慮到鈴聲會把孩子吵醒,賀青池很快就下床接電話。
“一大早的,除非你病倒住院,我不接受任何理由。”
曲筆芯:“不是我住院,是我相親對象。”
賀青池去用冷水洗了臉,等稍微清醒了一些後,才回她話:“那你是來報喪?”
曲筆芯竟無言以對,說:“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搞偷襲,把我相親對象給暴打了一頓……唉,可憐了他那張臉蛋兒,我本來還想介紹給你的。”
賀青池現在的心思都在兒子身上,哪有時間去找男人玩。
她扯下白毛巾擦拭去臉蛋的水滴,語氣淡淡說:“謝了,這是你爸給你準備的男人,不用分享給我。”
“我分享給你,偷偷的也沒人知道啊……”曲筆芯對這位相親對象的顏值評價很高,還花痴的跟她說:“那張臉絕對是天神級別的,你就算隻是跟他單純的聊天都覺得賞心悅目。”
“你自己為什麼不要?”
“我爸給我準備了一籮筐的男人啊,我夠義氣吧,把顏值最好的一個留給你。”曲筆芯顯然是沒有說實話,最近曲家是給她安排了好幾位相親對象,而她私底下都把這些男人給送朋友了。
好在曲筆芯也知道這種行為,可能傳出去會氣死親爹,也就隻敢偷摸著。
這次這位相親對象,她自己不要,又覺得扔了可惜。
想來想去,這樣顏值與才華聚集一身的男人,和賀青池也很般配。
曲筆芯還在電話裡念著:“那人叫肖岑,各方面條件都沒得挑剔,重點是顏值高又會哄女人開心,你來江城看看唄,還不要的話,我就自己收下了。”
難得聽見曲筆芯除了沈復外,還想收下第二個男人。
賀青池即便對這位肖岑先生沒有什麼興趣,也被說動幾分,單純的想看看是什麼男人能讓曲筆芯這樣臣服。
“我要看上了,你舍得讓出來?”
賀青池這番話,調侃的意味佔大部分。
誰知曲筆芯斬釘截鐵的說:“我還出資給你們辦婚禮可以吧?”
“……”
賀青池說出去的話沒辦法收回,在掛電話前,她先問了一點:“你找我怎麼知道打溫樹臣的手機?”
“哦,他先前主動聯系過我兩次,就是聊聊你……說你整日待在烏山鎮會悶壞,叫我闲來無事的時候可以約你來江城玩,消費了多少都他買單。”
曲筆芯說得理直氣壯,一方面接受了溫樹臣的好意,另一方面又瞞著他給賀青池介紹男人,是沒有半點感到心虛的樣子。
賀青池許是沒想到溫樹臣還去聯系了曲筆芯,一時沒有出聲。
曲筆芯在電話裡繼續說下去:“溫樹臣不像沈復,那賤男人才不屑認錯哄我。我看他現在做夢都想挽回你,所以你佔上風就千萬別心軟,要記得這三四年溫樹臣可是把你扔在賀家不管不顧的!你不能輕易就原諒了!”
賀青池這段時間躲回了烏山鎮,其實是還沒考慮好該怎麼處理和溫樹臣之間的事。
說到底,就像曲筆芯所言的……
她心裡終究是氣溫樹臣,也怪他當初自以為對她好的決定。
但是也同樣騙不了自己,時間越久,賀青池就越意識到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徹底愛上了這個男人。
這種情感與當年新婚的時候不一樣。
可能是經歷了許些波折後,賀青池已經把溫樹臣當成了生命中無法割舍的另一部分。
她答應下去江城幾日,去看曲筆芯的相親對象隻是自我欺騙的借口,實則是想走出烏山鎮,給自己和溫樹臣一個重新能見面的機會。
當天下午,賀青池就讓姚靜安排了車。
她心知肚明姚靜和幾位賀家的保鏢都是變相監視著她一舉一動,所以去江城做什麼,也沒有隱瞞。
出發前,姚靜給賀總打了電話,告知了賀青池要去跟曲筆芯見面的事情。
隻要不是事態鬧的太過分,賀家那邊也希望賀青池別整日躲在院子裡。
一個半小時後。
賀青池來到了和曲筆芯約定的地方。
她下車懷裡還抱著孩子,穿著煙黛色的旗袍裙,秀發被挽起,身姿十分纖細,而小家伙乖巧地伏在她胸口,這樣一看還有點像母子倆,讓曲筆芯上前句誇了:“當初我怎麼就沒看出這個小醜八怪是你的孩子,真好看。”
前面還罵人小醜八怪呢,現在又誇人家好看。
賀青池將小家伙的帽子戴好,先抱上餐廳的二樓。
她現在帶孩子已經有了經驗,舉止間沒有半點驚慌失措的模樣,能將小家伙哄得服帖聽話,也看得曲筆芯是目瞪口呆:“不得了,賀青池你一下子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被拉下來了知道嗎?”
果然女人一旦接觸到什麼家庭孩子,以前再怎麼女神形象都會變成普通婦女。
曲筆芯剛用婦女這個詞來形容賀青池的時候,旁邊的小家伙仰著臉蛋兒,露出整齊的小白牙,頗有諂媚的嫌疑說:“小池妹妹是我和爸爸的女神,才不是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