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搭話,邵其修又舊話重提:“當初就跟你說賀家難搞,你娶十個晏城的名媛, 都沒有賀青池一個麻煩, 不聽勸現在一副被拋棄的怨夫臉坐在這失落什麼,依兄弟的看,娶妻就要娶良家婦女標榜一類的女人, 會安分守己在家相夫教子,用不著花太多心思。”
溫樹臣低垂的眼皮輕抬,視線淡淡看向牌桌上頂替邵其修位置倩麗身影的女子,薄唇吐出的嗓音淡淡,沒有讓旁觀者聽見:“你身邊的女伴,不像是你口中的選妻標準。”
邵其修似笑非笑地反問:“我有說今晚這位是我要娶的?”
溫樹臣對於邵其修渣質已經到了嗤之以鼻的地步,指腹將煙蒂重重捏滅扔了,不與這種人為伍,以免連累了他品行端良的形象。
他伸手從褲袋拿出手機,翻開了熟悉的微信頭像。
上面的消息還停留在今天上午前,賀青池給他發了回娘家一趟的消息。
那時溫樹臣已經趕往回國的航班,看到這條消息後,就直接把航班改成了飛回晏城,近大半個月沒有見面,他甘願於臣服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情感。
想見她,想看看她鮮活而真實的站在面前說話——
溫樹臣長指抵著手機屏幕,反復的上下滑動,看了一遍又一遍兩人的聊天記錄。
賀青池網上聊天時話反而很少,多半時候都喜歡用表情包代替她的心情和想說的話,短短幾頁裡,溫樹臣默數了她這幾天單單一個“嗯”字,就已經給他發了不少十幾個。
也許是今晚聽到那些話影響了正常的思緒,就這些簡單的字,他硬生生的解讀出了更深一層的敷衍態度。
倘若一開始他身邊的秘書沒有在賀青池面前抹黑了溫越,又揭發了老宅的陰謀。那賀青池會不會實際上對溫越的印象有所改變?
她是因為他的存在,才去討厭溫越這個人。
溫樹臣沒把握如果拋去這一切被他影響的因素,賀青池對溫越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想到這,讓他腦海中都有剎那恍惚,突然又浮現出賀青池挺直腰板坐在餐廳,柔和的燈光將她側臉照映得格外精致動人,表情間隱隱帶著認真,一字一字清晰無比地說出喜歡溫越的話。
無論有沒有做戲摻假的可能性。
Advertisement
溫樹臣在聽到的短短數十秒中,他選擇了默不作聲的離開。
逃避不是他這類早就閱盡千帆,經歷過無數場面的男人會做出的事,而那一刻,溫樹臣給自己留了體面,他在賀青池面前越來越沒辦法維持著紳士風度的穩重一面,從賀家出來直到坐在這間包廂裡。
一直都是在克制著內心的感受。
也在斤斤計較著——她說的每一個字。
溫樹臣手指揉了揉眉骨,薄唇不明地低笑出聲。
“算了。”
隻要那句“後悔嫁給他”,賀青池不是當面對著他說出口。
想怎麼樣都隨便她。
-
牌局散場的時候,已經臨近十一點多。
會所的門口處,邵其修先摟著倩麗佳人的柔軟腰肢,紳士風度極佳地把人送上車,他單手放在車門上,也不急著坐進後座,將目光投向了西裝革履地站在路邊的男人。
“到我別墅借住一晚?”
溫樹臣手臂上搭著昂貴布料的西服外套,完全沒有受邀請上車的意思,挺拔的身姿站在夜幕下不動,語調平平淡淡的:“你今晚方便?”
邵其修臉龐的笑意深了幾分,開口說:“有什麼不方便,又沒讓你看著我跟女人睡覺。”
溫樹臣無意去他別墅打擾,待酒店派來的車緩緩行駛近來,上車前,丟下一句話:“明天我回江城,不必了。”
他是獨身一人換航班直達晏城這座城市,身邊跟隨的精英團隊和秘書原計劃的行程不變,都先回了江城,現在溫樹臣找一家酒店臨時入住,也隻能自己親力親行。
當晚,他選擇距離機場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豪華套房,在前臺辦理完入住信息後,被大堂的女經理親自接待著乘坐電梯到房間。
溫樹臣進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將落地窗處的窗簾拉開,星零的燈光無聲在黑暗中閃耀。
他西裝筆挺的站在玻璃窗戶前,單手抄著褲袋,過了一兩秒,又回頭把女經理叫住:“貴酒店有什麼特殊服務?”
穿著職業套裙的女經理一腳高跟鞋差點兒沒踩穩,驚訝地看著眼前這位氣度和相貌上等的男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溫先生,您,是想要特殊服務?”
溫樹臣低低嗯了一聲,眼眸深濃:“最好是男性。”
“……”女經理。
找特殊服務,還要求男性???
現在臉長得好看的帥哥,都不喜歡女人了嗎?
溫樹臣卻不見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悠闲地走到沙發處坐下,臉龐的神情很是沉靜且有耐心。
女經理回過神來,尷尬地問:“不能是女性嗎?”
“這樣問太太會吃醋。”溫樹臣一本正經地回答。
女經理沒見過這種男客人的,找女人怕家裡的妻子會吃醋,找男人就不會了?
當然,顧客至上她也不敢多幹涉什麼,說道:“抱歉先生,我們酒店不做這方面的生意,您如果今晚有需求,可以聯系會所裡的男公關,隻要花點錢就可以讓人出臺的。”
溫樹臣眉頭起皺,靜了一秒才緩緩地說:“我不過是想找一位年輕男性配合演場戲。”
女經理連連點頭陪笑:“先生您說的我都能理解。”
是不是真的理解就不知道了。
反正知道他要找一個年輕的男性,女經理秉承著專業為客戶服務的職業操守,主動給他聯系了一位男公關過來。
四十分鍾後。
溫樹臣花了六千元人民幣,買下了會所裡一位自稱是日漫系美男子的公關一整夜。
女經理把人領進門時,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畫著煙燻妝的年輕男子,而男公關收了錢,還不知道僱主要自己做什麼。
許是被女經理誤導的緣故,他看溫樹臣的眼神有一絲不同。
畢竟平時伺候的顧客,不是上年紀的富婆,就是暴發富的中年男人。
甚少會有這種眼睛鼻子嘴巴,整個五官臉龐每一處無不精致的男客戶,就算沒有和顏悅色,連眉頭微微一挑的弧度,都是那麼好看。
“溫先生,現在開始嗎?”
男公關的聲音捏著似的,讓溫樹臣驀然回神,將視線重新移了過去。
他一時沒說話,聽著對方說:“我是先脫褲子,還是衣服?”
溫樹臣語氣不容置喙道:“把手機拿出來。”
男公關雲裡霧裡的,乖乖順從地聽顧客的話,拿出手機後,而溫樹臣薄唇說出了一組號碼,讓他記下電話,又不急不緩地交代:“你給這個手機號碼打電話,告訴她我欠你錢。”
男公關:“溫先生,我還要說別的嗎?”
溫樹臣眸色微沉想了幾許,開始編造故事:“她要問你我欠了什麼錢,你就說我行李丟了,身上一分錢也沒有,然後把酒店地址給她。”
男公關出來混社會以來也算是見多識廣,熟知這些男男女女之間的感情糾葛,不然也不會成為會所裡的頭牌之一了。
他大概是猜出來這位有錢的先生,興致不在自己身上,便主動配合:“您放心,我就算說掉了舌頭,也會把人給您騙過來。”
溫樹臣並未表示感謝,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結果。
男公關先是照著手機號碼撥通了電話,對方是一位聲音上聽著就很美麗的女人,他開始用自己三寸不爛之舌,給溫樹臣的故事潤色了一番,還將丟行李又沒錢入住酒店的故事說的主人公很落魄。
客廳氣氛靜了一下。
男公關突然握住手機,轉頭,對依舊坐在沙發上不動的溫樹臣出聲請示道:“那位小姐,她要跟您通電話。”
溫樹臣目光突然朝他直直看了過來,神色看上去沉著從容。
男公關等了又等,重復問道:“接嗎?”
溫樹臣看著他手中緊握的手機,斂淨了語調裡的情緒:“把電話給我。”
到底還是選擇接——
屈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72章
賀青池在電話裡說話緩慢冷靜,先是問清楚酒店的地址, 又確定好了男人所在的地理位置, 而溫樹臣這邊垂頭傾聽著,遲遲也沒有吭聲, 隻有清緩的呼吸傳過去。
賀青池語頓兩秒,又說:“我過來接你——”
兩人都沒有提別的事, 簡單一分鍾的通話結束, 就被掛斷了。
溫樹臣看著黑屏的手機,神色難明。
旁邊的男公關倒是看得明明白白,小聲地問:“先生, 您是離家出走了?”
這算什麼離家出走。
他明明是連賀家的門都邁不進去!
溫樹臣眼底泛出了更深的不悅, 將手機通話記錄刪了才還給他,斂著語調的情緒囑咐道:“今晚你就住在這間套房裡,倘若她再打電話給你, 還是那套我身無分文的說辭, 別露陷。”
這恐怕是男公關生涯裡接過最輕松的一次活了。
一通電話換來六千塊,還包豪華套房住一晚。
而溫樹臣交代完話後, 很是輕風雲淡地拿起他的西服外套,邁步走出了酒店。
凌晨後的城市街道不見行人,偶爾幾輛出租車經過, 兩旁幽暗的路燈將漆黑夜色襯出了幾分冷清。
男人背影挺拔沉靜, 不急不緩地走到一百米處的垃圾桶前,眸色掃過,將西裝內襯裡的錢夾子拿出來, 有力修長的手指折了兩張黑卡,扔進垃圾桶箱,又抽出身份證件,也是折斷。
“毀屍滅跡”完這些身外之物,溫樹臣將現金拿出來,連錢夾子都扔了。
過了一會,男人的身影逐漸離去,深夜裡,走近了的話,便能清楚發現垃圾桶上方還放著一件昂貴的西服外套。
*
溫樹臣又原路返回酒店門口附近,隨手將現金送給了路邊的環保工作者,身高腿長的找了路燈下的位置而站,整個夜深人靜的環境下,身形的存在感尤為明顯。
半個小時後。
賀青池開著車來了,寬闊的街道上人影幾乎寥落,很快她就找到酒店附近的男人,車子緩緩停駛在他的面前,玻璃窗降下,視線也更加清晰地看清了溫樹臣。
男人站在路燈下,昏黃的光暈一點點照映在他的側臉輪廓和襯衫上,恍然間好似有種失真的光澤。
賀青池收起心情,出聲說:“上車,我帶你回賀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