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間話題自然而然地來到這事兒,睡前,她側頭問謝行川:“這麼多年以來的目標突然達成,你後面想幹什麼?”
燈已經熄了,謝行川於黑暗中偏過頭看她,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啊,就是覺得如果沒目標的話,生活就沒什麼勁兒,不是嗎?”
“每天伺候你夠有勁兒了。”
“……”
“我說真的。”過了幾秒,她又問他,“怎麼不說話?”
“這不是在想?”他道,“你先說說。”
她低聲:“你抄作業啊?”
謝行川似乎笑了笑,她就枕著這笑聲,慢慢道:“你說小的還是大的?小的話,是希望《玲瓏》的編劇秦灣能認可我,大的話……就是在影史,留下一點點姓名吧。”
她朝往他的方向,說著說著聲音低下去,又想著往後應要做的事,就這麼睡了過去。
*
次日她臨近中午才醒,突然反應過來昨晚又先睡著了,正想跟謝行川解釋,才發現他已經出門了。
微信上一問,今天挺特殊,是出通告去了。
他極少接這種活動,要麼是送人情,要麼是感興趣,簡桃沒再深問,隻知道是某個品牌的大秀邀請,他隻用看秀就行。
她朋友圈裡正好有朋友也在這個秀,又是個拍照狂魔,從下午茶就開始不停分享,簡桃雖沒去,但隨便一翻,也能獲知所有流程。
大秀結束後,是泳池派對。
Advertisement
點開視頻,氣氛烘託熱烈,勁歌熱舞香檳交碰,水波粼粼,各色燈光遊走其上,聲色犬馬。
尤其是模特,各個高挑熱辣,沿著池邊走秀,惹眼又養眼。
簡桃內心嘖嘖兩聲,又似乎知道,謝行川為什麼要去這個秀了。
然而剛想到這裡,房門被卡刷開,謝行川換好鞋走了進來。
她全程木然地以視線迎接,直到他躺到床邊,還沒反應過來。
她駭然道:“你怎麼回來了?”
謝行川解鎖手機,抬眼瞧她,也挺莫名:“結束了不回來去哪兒?”
——秀場的位置並不在這邊,得坐飛機回來,按照時間這麼一換算,也就是說,他兩個小時前就離場了。
“但是正題不是才開始嗎?”簡桃道,“泳池派對你沒去?”
謝行川視線自她臉頰上下掃過,似乎一同掃視著她是否有類似前科,半晌後別有所指地道:
“我不是那種在外面玩的野男人。”
“……”?
“道理我都懂,但是——”簡桃不信,“長腿美女,比基尼,泳池派對,你能不愛看?”
他不是為這去的?
問題一問完,簡桃忽覺失策。
因為她也不知道謝行川怎麼回答她會比較滿意。
說愛看吧,她會想揍人,說不愛吧,那不是扯嗎?連她都愛看。
就這麼等了兩秒,謝行川好整以暇地瞧著她,唇角勾了勾,如實道:“你穿,我就愛看。”
“……”
“你做夢吧,”簡桃飛速反駁,“我才不穿。”
“又不犯法,”他這會兒倒是來勁了,刻意搞她似的,“穿一下怎麼了?”
簡桃才不會被他繞進去,想起自己還要換衣服,趕緊進了浴室。
想法是對的,可惜被他打亂心緒和節奏,亂了步驟,衣服忘了拿進來。
原來的睡衣已經脫在洗手臺上,沾了水沒法再穿,她扯了條浴巾圍住身體,可惜太短,隻能遮住胸前。
簡桃單手按住,另一隻手敲了敲浴室玻璃。
外面的謝行川懶懶散散地響應:“怎麼了?”
“衣服沒拿進來,你給我拿下,床頭櫃上那套。”
沒一會兒腳步聲響起,人影在床頭處滯留,再拿著衣服給她送進來。
簡桃仍維持著捂胸口的姿勢,見他站在門前,像是打量了一下她的奇特著裝,她啟了啟唇,覺得自己這會兒得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方才沒說完的句子重新湧上腦海,她想也沒想地開口道:“泳裝美女都不愛看,你有問題。”
……
他像是被氣笑了,等她抬手關門時猛地伸手一拉,道:“那你看看我有沒有問題。”
她後背撞上他胸口,隔著棉質的睡衣,仿佛還是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肌肉走向,簡桃僵了一會兒,正想制止,才反應過來為時已晚。
制止的最佳時間,是第一秒。
浴巾被他一拉,飄然墜地。
緩慢地察覺到什麼變化,她心說我可再也不胡說八道了,原來你今天不是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對不起我錯了。
臺上的手機開始震動,她艱難接起點了外放,夢姐的聲音傳了出來:“怎麼還沒下來?那麼多前輩等你呢,再晚真遲到了,你想被人寫耍大牌啊?”
……
她咽了下口水,艱難地,向後抬眼:“如你所見,我再不走,就會死。”
謝行川低眼:“……”
簡桃終於按時下樓,坐在車上時還在想,倒是要對不起謝行川的手了。
她今天要去個電影節,離得近,車十來分鍾就到了,不知怎麼回事,入口好像堵起來了,主辦方讓他們現在原地停一會兒。
司機下去上廁所,夢姐和助理也離開去看情況,簡桃一個人坐在車裡,將車窗緩緩搖下。
外頭堵在這兒的車挺多,遠遠看去煞是壯觀,她正晃神間,腿上手機震動了下。
拿起,居然是謝行川的電話。
“喂?”簡桃奇怪,“怎麼了?”
聽筒對面傳來起伏不定的呼吸聲,摻雜一絲輕微的低喘,這聲線她熟悉,以往他作亂時撐在她身上舔吮她耳垂,就是這麼一副聲調。
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他在幹什麼,意料之中又預料之外,簡桃聽著窗外人聲鼎沸,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謝行川就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給她打電話——
“謝行川?”她怕被人聽到,隻能小聲開口,但聲線太輕,竟像帶著絲嗔怪的撒嬌,“你瘋了啊……”
不知過了多久,她如坐針毡,天氣還未升溫,冷風陣陣在吹,但她屏幕和臉頰之間已然熱浪翻滾,險些將她烤熟,終於,對面傳來抽紙巾的聲音。
簡桃抵上車沿,泄氣地鼓了鼓臉頰,一副沒轍的辦法:“我發現跟你在一起之後,我底線越來越低了。”
“你還有底線?”他好像笑了聲,聲音裡透著股餮足的懶散,慢悠悠問她:“到了沒有?”
“現在才想起來問我?”她說,“不覺得遲了嗎?”
“……”
電影節結束後,簡桃滿腦子還是這事兒,進房間後的一路都眯著眼看他,謝行川沒事人一般,還挺悠闲地道:“回了?”
“就這?”簡桃可不打算讓他就此揭過,“我在車上,你給我打電話幹嘛啊?”
他很坦蕩,如同這輩子除了高中時候暗戀過她這件事,其餘的一切欲望都再坦蕩不過,翻了頁書淡淡道:“一個人,沒意思。”
簡桃:????
神經病!!!
為了平復心情,她進浴室洗澡,半個多鍾頭才把他的聲音從大腦裡驅趕出去,打開手機一看,有條鍾怡發來的新消息。
是當時的畢業合照,把每個人名字都標了上去。
鍾怡:【好多人臉和名字我都對不上號了,找班長要了份,順便發你。】
她發了個表情包回應,這才點開逐個記錄。
說實話,五六年沒見的高中同學,記憶的難度不亞於背一鏡到底的長臺詞。
她想找些簡單快速的辦法,想起自己好像有本同學錄,可以按照關鍵點記人。
好在東西還在,她從箱子裡翻出,躺進被子裡一頁頁翻著。
這辦法果然挺好,十來分鍾,就記得差不多了。
她把同學錄放腿上,傾身去拿充電的手機,側著身子檢查,看自己記的有沒有問題。
等她再轉回身的時候,發現謝行川不知何時已經拿起了她的同學錄,在手中隨意翻看:“你還寫過這個?”
“是啊,”她說,“不是都寫嗎?”
謝行川:“怎麼沒喊我寫過?”
“……”
“你後來轉走了,這是畢業季寫的。”簡桃想了想,又補充,“除了有一個,其他都是高三我才發的紙。”
“有一個?哪個?”
謝行川也不知怎麼地,竟能精準翻到那頁,點了點右上角,語焉不詳:“就這個什麼狗屁學長?”
她跟過去一看,同學錄第三行處,那人形容自己為:學長、知心摯友、學習伙伴。
誰啊?
簡桃仔細一看名字,回憶了半天:“哦,好像是他。”
“蘇城,大我們一屆的學長,數學挺好,所以有時候大家解不出來的題,我會去問他,你不知道他嗎?”
謝行川冷笑一聲:“不知道。”
簡桃:?
她正想說話,謝行川又打斷:“他怎麼就提前寫了?”
“他自己要求的,他畢業的時候我正要升高三,他說要不要給我寫一張,我同學錄是初中沿用下來的,正好有多的,就給他了。”
謝行川前後翻翻,又指了應該貼照片的那處:“怎麼別人都沒貼,就他挺騷包地還貼個自拍照?”
簡桃心說我要給你發了,你估計也得貼。
她一開始沒回,謝行川還盯她半晌,簡桃挺莫名其妙地道:“那我哪知道,你去問他唄。”
簡桃說:“他可能也會去,要不我幫你問問?”
謝行川把同學錄扔到一邊,枕著手臂繼續冷笑,沒說話。
簡桃正以為話題揭過,謝行川又道:“他高考數學多少分?”
“那我哪記得?”簡桃覺得他今晚這些問題真是一個比一個難,絞盡腦汁回憶道,“好像差幾分就滿分了吧。”
“我高考滿分。”
他狀似這麼漫不經意地一說,眉心終稍有舒展,側臉問她:“怎麼沒見你問我?”
“你講理嗎?”簡桃說,“你高二天天交白卷,誰知道你數學好啊,我催個作業都得催你三天。”
話題似乎終於揭過,謝行川沒再問,然而睡前,臥室一片漆黑,簡桃剛閉上眼,就聽身旁傳來悠悠一道人聲。
謝行川枕著手臂,“愛稱呼自己學長,跟個公孔雀似的天天開屏,沒見過兩次面就把自己的地位上升為摯友的——”
“這種人一般精神不正常,少來往。”
簡桃:?
*
周四晚上是他們的同學聚會,因為大家普遍明天都要上班,所以飯局開得早,計劃散場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