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這種關注, 並不是來自於對公司本身的關注,而是醜聞所帶來的。
“我知道現在所經歷的,並不是大家都想要的。我們希望的是穩定的工作環境,積極的工作氛圍,隻是每個公司大概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困難,隻是這一次我們泛海所經歷的困難,有那麼點與眾不同。”
程釐語氣中的譏諷,瞬間逗笑了眾人。
甚至還有人發出‘哇哦’一聲的驚嘆。
大家都是正常人,都是非判斷能力。
這次公司正在融資的關鍵時刻,卻因為高志鶴的一樁婚外情功虧一簣。
特別是他在內對不起自己的妻子孩子,對外出賣公司機密,對不起公司所有同事的努力,簡直是比過街老鼠還人人想要喊打。
之所以大家在公司沒有公開談論,也是因為他目前還是公司的創始人兼股東。
但此刻程釐,卻突然神色一變,剛才的苦笑和譏諷,全都從她眼底消失,她望著所有人:“乘舟泛海,豈有不遇風浪的道理。但我相信,我們泛海並不是那隻浪一來,就會輕易觸礁的小舢板。哪怕現在遭遇了一些困難,但隻要我們眾志一心,必會踏平這個浪頭。”
“各位同事,我,”程釐頓了下,輕聲說:“依舊想和你們,一起度過這個冬天。”
這時,整個開放辦公室裡一片安靜。
所有人望著被圍在中間的人,程釐眼神中的自信和無畏,似乎將他們心底的某處點燃,直到有掌聲響起,越來越熱烈。
“程總,我也想跟你一起,度過這個冬天。”
一個男同事神色略有些激動回應道。
“可以貼貼嗎?”
也不知是哪個女生,突然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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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釐淡笑:“女生可以,男生當然是不行的。”
程釐的一番話,不僅安撫了公司同事的心,同樣也讓這沉悶了一整天的公司,得到了那麼一點喘息的空間。
不過打雞血的話說完,還是要做正事。
程釐召集了目前公司的幾位管理人員,技術部另外一位負責人唐瑞源,營銷總監柳明易以及行政負責人,幾人一起開了個簡短會議。
“任總目前在醫院的ICU病房,我們都沒有見到,韓曉琳正在陪著任太太,”程釐面對幾位主管時,說的比之前要更詳細一點。
她說道:“任太太從來沒有管理過公司事務,所以她讓我暫時處理公司的事情。當然我也隻是暫時代管,不過好在大家的分工明確,我覺得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維持現狀,盡可能的穩住局面。特別是下個月的人工智能科技大會,我們受邀參展,這件事不可以有任何的拖延和閃失。”
程釐並非是對權利大包大攬的人。
她自己是技術出身,並非專業管理人才。
聽到她這一番話,大家都還是挺贊同的,紛紛點頭。
等散會時,柳明易走了過來,低聲說:“程釐,我能跟你單獨聊聊嗎?”
“當然。”
兩人繼續留在了會議室。
柳明易問道:“程總,卓聯資本那邊是你去聯系的,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融資暫緩,”程釐搖了下頭:“至於什麼時候重啟,或者有沒有重啟的那一天,我也不知道。”
這話她說的不算委婉,柳明易作為聰明人,也明白這些意思。
好在他並沒有沮喪,反而安慰說:“其實任總對卓聯資本一直也是猶豫不決,因為我們天使輪的融資就是卓聯主投,如果這次他們再進來,那麼他們的佔股就會超過高總,成為公司的第二股東。這次不成功,未必就是件壞事。”
一般來說,公司融資不會一直找同一家機構,畢竟讓對方掌握太多股權,很容易最後造成投資機構掌握了公司話語權,從而架空創始人。
這種事情太過常見,因此很多公司引入融資時,都會引進不同投資機構。
程釐:“但願如此吧。”
“還有一件事,”柳明易開口。
程釐扭頭看向他。
柳明易說:“其實任總這段時間,確實頻繁在跟各大投資機構接觸,而且明晚就有個很重要的飯局。”
程釐蹙眉:“可是現在任總住院了。”
總不能把人總醫院拖出去,去參加飯局吧。
見柳明易盯著自己,程釐心底有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柳明易:“其實程總你上次在酒局上表現的就很不錯,我覺得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表現的平常,最起碼這個飯局,我覺得不能推。”
程釐還在猶豫。
“而且這次飯局,也有幾家投資機構的負責人,我們也可以借機跟他們多接觸,”柳明易勸說道。
最終程釐點頭,表示同意。
等公司裡的事情結束,程釐準備回家時,又是十一點多。
她走到樓下時,回望著這棟大廈,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本來是叫了車,但是剛才司機打了電話過來,說是在公司樓下等著,她要是離開的話,隨時給他打電話。
程釐這才知道,容祈派了司機來接他。
程釐打車到家時,推開門,屋內明亮的光線傾瀉而出。
她換了拖鞋,走進家裡時,正撞上從廚房裡出來的男人。
“你,”程釐剛要說話,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喝酒了?”
容祈臉頰倒是不怎麼紅,就是一開口,聲音是那種酒後的低啞:“喝了一些。所以沒能去接你。”
難怪今天是司機來接她。
其實容祈在上海時,隻要沒事,都會晚上下班來接她。
之所以程釐之前沒怎麼意識到,是因為他經常會出差。
可仔細一回想,還真的是這樣的。
“跟朋友?”程釐幾乎沒怎麼見過他喝酒。
就是第一次重逢時,倒是在酒吧遇見他。
容祈搖頭:“商務應酬。”
程釐這下驚訝:“還有人會逼你喝酒嗎?”
“也不是逼,氣氛到了,”容祈低咳了一聲,淡淡說道:“不得不喝。”
程釐可太懂了。
但是沒辦法,國內的商業環境就是這樣,酒桌文化盛行,很多合作不是在會議室裡談成的,反而是在酒桌上促成的。
程釐說道:“等一下,我去給你衝個蜂蜜水,我記得冰箱裡有。”
容祈站在原地,看著她急匆匆往廚房走去。
等程釐從冰箱裡,翻出一罐蜂蜜柚子茶,是那種可以衝泡的。
隻是還沒有打開。
於是她在廚房裡面,費了半天的勁,都沒打開蓋子。
太緊了。
直到身側傳來腳步聲,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直接將她手裡的蜂蜜柚子茶罐子接了過去,程釐轉頭,低聲提醒:“這蓋子太緊了,我還是拿刀……”
撬……
這個撬字還沒從她嘴裡說出來。
就聽‘砰’的一聲,蓋子打開了。
程釐微張了張嘴,最後隻是默默接過他手裡的罐子。
等用勺子挖了兩勺子柚子蜂蜜,又用熱水衝了下,程釐就將杯子端到容祈面前,說道:“喝一點,胃裡應該會舒服點。”
容祈沒有動。
程釐以為他是不願意喝,聲音軟和道:“這個很好喝的,我特別喜歡,這還是我讓叮囑阿姨去買來的呢。”
之前阿姨問她,有沒有要添置的東西。
程釐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後來就想到這個。
她不太喝咖啡,卻喜歡喝蜂蜜柚子茶。
阿姨也很上心,她一說,就立即買回來放在冰箱裡。
“舉高點。”
突然,容祈低聲說道。
程釐也沒多想,就將杯子舉高了點。
容祈那張懶散到沒什麼表情的臉,就這麼低了下來,就著她的手,低低啄了一口杯子裡的水。
程釐:“……”
她不僅朝他看過去,就見他懶懶散散地靠著廚房裡的中央流理臺,長腿闲散地支著,兩隻手就搭在腿邊,什麼東西也沒拿。
似乎察覺到程釐的目光,容祈無聲地輕笑了下,這才語調松散道:“酒喝多了,身體沒什麼勁兒。”
程釐默默扭頭,看著旁邊放著的蜂蜜柚子茶的罐子,罐口依舊敞著。
那個被他輕松擰開的蓋子。
還躺在白色的大理石臺面上。
這話。
他怎麼能。
說的出口的?
不虧心的嗎?
對於程釐無聲卻滿含質問的眼神,容祈絲毫沒有避讓,反而唇角微松,語氣悠悠道:“大概就是剛才開的太猛,一下泄了力。手有點兒抬不起來了。”
行。
是她的錯。
程釐認命的點頭,破罐子破摔地抬頭問道:“還喝嗎?”
“確實有點兒渴了。”
那就是還喝的意思。
程釐幹脆的抬起手,將杯壁就著他的唇,男人的唇本來就偏薄,但偏偏他的唇色是那種淡粉,貼著杯壁抿著時,有種軟嘟嘟的感覺。
是那種看起來,就很好親。
程釐趕緊眨了眨眼睛,心底想著,她莫不是真的被容祈洗腦洗瘋了。
怎麼隨便看了他的嘴巴,就能聯想到那麼多。
再響起,早上她看著他的屁股,被他抓住。
正出神時,程釐就感覺到手裡的杯子,輕輕動了下。
一抬眼,就見容祈垂眸看著她,見她終於回過神,忽地一笑。
這笑容讓程釐的腦子,嗡地一下,覺得有點不對勁,果然就見他不慌不忙地挑了下眉尾,淡笑著問道:“這次又往哪兒看呢?”
程釐深吸了一口氣。
“我說了,”容祈聲音越發懶散,還帶著酒後的低啞:“你幹什麼,都合法。”
程釐認真道:“我真不想做什麼。”
這一天,她過的跟坐了一場人生過山車一樣,狗都沒她累。
回家之後,她真的很想躺下來休息。
似乎感覺到她的疲倦,容祈低聲說:“好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程釐:“沒事,你先喝完。”
容祈伸手,將杯子從她手裡接過,淡然道:“我的手,好像又恢復了點。”
程釐:“……”
不過她確實是累了,跟容祈說了一聲,就先回自己房間。
等她洗完澡出來,想著給自己倒一杯水,就去房間睡覺。
隻是她開門,走出來之後,就看見對面容祈的房間並沒有關嚴,一陣聲音從他的房間裡傳出來。
程釐有些奇怪,走過去。
就聽到,洗手間裡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
他吐了?
程釐她剛走到洗手間門口,就看見趴在洗手臺上微弓著的脊背。
她正要走過去,就看見原本並沒有關上的洗手間門,在她出現的那一瞬,突然,被猛地關上。
程釐一怔。
但她還是伸手敲了敲洗手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