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現在回想,那個香囊的繡工真的很拙劣,繡花上還有毛茸茸的線頭,可送給將軍的時候,他一點也不嫌棄,就那麼掛在腰間,從不遮掩。
後來他奉命出徵,無意中丟了香囊。戚映答應會再給他繡一個,之後就苦練繡工,打算這次繡一個超棒的,隻是她還沒練出來,將軍就犧牲了。
來到這裡之後她就沒再拿過針線,技巧已經有些生疏了,經常扎到手指,但大體的技藝沒忘,就這麼磕磕絆絆的,趕在聖誕節來臨的時候,又繡了一個跟之前一樣拙劣的香囊出來。
真是好懊惱。
都不想送了。
聖誕節那天,季讓等著收圍巾。
開玩笑,聽說全年級的女生都在織圍巾,他的小寶貝怎麼可能例外呢。
為此,他這天專門穿了一件低領毛衣,露出修長的脖頸,看上去就很冷,十分需要圍巾的呵護。
一大早,各班教室就賀卡禮物滿天飛,收到圍巾的男生們免不了洋洋得意,而送出心意的女生們也暗自歡喜。
季讓等了一個上午,覺得脖子有點涼。
中午放學,他去二班找戚映。剛過去,就看見她挽著嶽梨往下走,嶽梨懷裡抱著一個粉色的禮品袋,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
看見他時,戚映隻跟他招了下手,小聲說:“我陪梨梨去送禮物,你自己去吃飯哈。”
季讓:“……”
嶽梨的圍巾是織給沈約的。
趁著中午大家都去吃飯,體育辦公室沒人,兩個人悄悄地摸進去,嶽梨把裝好圍巾的禮品袋放在沈約辦公桌上,感覺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放完之後拉著戚映掉頭就跑,生怕被人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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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跑遠了,才氣喘籲籲地問:“映映,你說他會戴嗎?”
戚映也拿不準,但不想好朋友傷心,安慰她:“天氣這麼冷,他肯定會的。”
嶽梨有點緊張,又有點小激動,開始暗戳戳期待自己親手織的圍巾會出現在沈約的身上。下午放學的時候,還專門跑去體育教室那邊晃了一圈。
沈約站在門口跟一個老師說話,脖上空空如也。
嶽梨難過得快哭了,跑回教室恹恹坐著,晚飯都不想吃了。
晚自習的時候,天上突然飄下小雪來。隻聽見靠窗的學生興奮地喊了一句“下雪了“,整個教室就都騷動起來,全部湊到窗邊去看雪。
今年的初雪。
戚映也很開心,一下課就跟著同學跑下去。今年的第一場雪比去年下的要早一些,剛好又是在聖誕節,大家都挺高興。
正在雪地裡雙手捧著接雪花,手腕突然被拽住,戚映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氣勢洶洶的少年拽到了花壇後的牆邊,一把按在了牆上。
大佬目露兇光,像要殺人:“老子的圍巾呢!”
戚映:“……”
難怪他今天看上去怪怪的不對勁,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戚映突然覺得有點想笑,這個人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
她抿了下唇,小聲說:“我沒有織。”
盡管早已猜到這個結果,大佬還是覺得心好痛。他手指在她小腦袋上戳了戳,氣得說不出話:“你……”
然後就看見小姑娘低下頭,從校服裡面的羽絨服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來,有點不好意思地遞過來:“繡了這個給你。”
季讓一愣,看著她手中那個……好像是香囊?
正所謂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佬被這個巨大的轉折搞得有點發懵。
沒記錯的話,香囊在以前,是定情物的意思吧?
那香囊小巧可愛,在暗夜飛雪中,傳出淺淺清香。他喉嚨發緊,好半天才低聲問:“這是你繡的?”
戚映有點不好意思:“嗯……不太好看,你不要嫌棄呀。”
季讓一把抓過來:“不嫌棄。”
怎麼會嫌棄!別人織圍巾,她繡香囊,他的小寶貝簡直與眾不同到極度可愛!
他捧著香囊左看看右聞聞,明明平時沉穩又冷靜,此刻眉梢都掩不住笑意,像是收到了什麼絕世珍寶。
戚映覺得心裡面甜甜的。
上完最後一節晚自習,雪已經下大了。
季讓一般都會送她去公交站,今晚卻拉著她走到他停摩託車的地方,從車箱裡拿了一個刺繡袋子出來。
這頭比較暗,公交不走這邊,學生基本也不來這邊。季讓把袋子遞給她,笑著說:“打開看看。”
戚映眨了眨眼,小聲問:“送給我的嗎?”
他挑眉:“不然呢?”
她有點高興。
雖然知道是聖誕節禮物,可今天下雪了,那也算是初雪禮物呀。
她終於又收到了他送她的初雪禮物。
袋子裡像是一件衣服。
戚映好奇地把裡面的衣服拿出來。
紅色在她眼前鋪開。
是一件大紅色的鬥篷,跟她當年穿的那件幾乎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她穿著這件紅色的鬥篷等他回家過年,卻等來了他的靈柩。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她穿紅鬥篷的模樣。
眼前的少年笑得好溫柔。
戚映有點想哭,她垂下眸,輕聲問:“為什麼送這個給我呀?”
季讓伸手拿過鬥篷,披在她身上,“不知道。”他說,“看到這個,就覺得應該是你的。”
他把鑲嵌了白絨毛的帽子戴在她頭上,偏著頭欣賞了一下,笑起來:“真好看。”
第82章
聖誕節那場初雪過後, 海城本來就低的氣溫迅速下降,正式進入寒冬。高三學子們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被這鬼天氣折磨得要死要活。
屈大壯抱著熱水袋發出痛苦地質問:“不是說全球氣溫變暖嗎?為什麼一年更比一年冷?”
老天爺用行動告訴他,我還可以更冷。
屈大壯生無可戀, 每天唯一的盼頭就是他讓哥給他帶的蛋糕。
他覺得可能是自己努力學習的精神頭感動了讓哥吧,讓哥居然每天早上堅持不懈給他帶手工小蛋糕。
雖然味道一言難盡,時好時壞,還有兩次吃了過後拉了一整天肚子,但這都不是事兒,他從這小小的蛋糕中感受到了讓哥無窮的愛意。
季讓還每天都問他:“好吃嗎?比上次垃圾桶裡撿的那個怎麼樣?”
說實話屈大壯已經想不起來上次從垃圾桶撿的那個小蛋糕是什麼味道了,但季讓老問他, 問了這麼幾次後,他就說:“比垃圾桶裡那個好吃多了!”
然後第二天開始他就再也沒有收到過小蛋糕了。
季讓興致勃勃把獲得認可的小蛋糕送到了二班教室。
戚映發現自己又有手工定制小蛋糕吃了, 好開心, 嘗了一口,季讓問她:“之前的好吃還是這次的好吃?”
戚映咂吧咂吧嘴:“還是之前的要好吃一點。”
自學兩個月覺得自己可以拿蛋糕烘焙師資格的大佬:“……”
戚映問他:“為什麼不買之前那家店的了?”
大佬面無表情:“倒閉了。”
戚映好驚訝:“那麼好吃為什麼會倒閉呀?”
季讓:“老板王八蛋,跟小姨子跑了。”
戚映:“?”
大佬伸手去拿她手上的小蛋糕,聽語氣還怪委屈的:“不好吃就扔了。”
戚映躲開他,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眼睛彎彎跟他說:“這個也好吃, 這家店的老板應該是好人, 不會跑掉, 以後就吃這家店的啦。”
大佬繃著臉,眼裡這才有了點笑意。
元旦過後, 海城的天氣就沒好過,連續下著小雨,空氣又湿又寒,簡直是穿羽絨服都抵御不了的魔法攻擊。
學校開過幾天空調,但空調制熱容易導致悶氣,開窗制熱無效,關窗又不通風,不少學生都因為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感冒了,而且還容易發暈打瞌睡,學校無可無奈,最後又把空調給關了。
天冷心累,學習又疲憊,下課都不想出教室,上廁所也是能憋就憋。教室裡還有點暖烘烘的溫度,一出去簡直被凍成狗,暖手的熱水袋隻能維持一節課就溫了。
全靠抖腿取暖。
但季讓每節課下課都要出去。
去二班找戚映拿她的熱水袋和水杯,再去開水房幫她把水換了,然後送回二班教室。所以戚映總是暖和的,熱水袋從來沒涼過,水杯裡也總有熱水。
二班的女生們每天眼巴巴看著,簡直要嫉妒死了。
為什麼對外人那麼冷淡的大佬,可以對她那麼溫柔啊!
每天吃狗糧還要被冷風吹我們真的很絕望啊!
後來大家想了個辦法,他們把開水瓶提到教室裡來,每天早自習之前接一瓶開水放著,可以用一早上。
狗糧還是吃著,但好歹熱乎了。
其他班級有樣學樣,於是那段時間每個班教室的地上都湿漉漉的,全是灌開水灑下來的水。
直到某天有個班上課的時候開水瓶突然爆了,好在是放在門後,沒有傷到人,學校就禁止再把開水瓶帶到教室,每天都安排老師檢查。
大家又恢復凍成狗的日子,隻有戚映一如既往地暖和著。
三年二班的學生們徹頭徹尾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地拍。
非常絕望。
就在這嚴寒肆虐中,他們迎來了本學期的期末考試。
在高三不間斷的大小考試圍攻下,其實大家對考試已經免疫了,期末也沒覺得有多重要,還比不上之前的全市一模。
而且考完之後還要繼續上課,這期末考就約等於個周考吧。
唯一值得人期待的就是寒假了。
雖然隻有短短的十天,但是對於已經好幾個月沒放過假的高三學子來說,簡直就是在黑暗中窺見了一絲曙光。
各科老師都發了五套卷子當寒假作業。
屈大壯簡直崩潰了:“一共才十天假,三十套卷子,還讓不讓人活了?”
劉海洋:“說得好像你會寫一樣。”
屈大壯:“我怎麼不寫?我現在好歹也是全年級三百多名!不寫作業我能考這麼好嗎?”
兩人鬧了半天,最後還是繞回季讓身上:“牛批還是讓哥牛批,年級前二十,怎麼考得啊?”
劉海洋:“愛情的力量,你不懂。”
屈大壯:“酸了。”
海一初七開學,放假的時候距離過年其實隻有三天了。
季讓先給家裡做了一個大掃除。以前他都是叫保潔,但這次莫名其妙充滿了幹勁,很想自己勞動。
打掃完衛生,又把去年戚映買過來的燈籠重新找出來,掛在陽臺上,插上電之後,照得家裡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