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路外面就停著他的山地摩託, 斜斜擺在那裡, 都沒有上鎖。季讓把那個粉色的頭盔拿出來給她戴上,系好扣子,等她爬上後座才笑吟吟問:“要快一點還是慢一點啊?”
壞蛋,明知道她不會說話。
坐在後邊連字都不能打。
她用手指掐他勁瘦的腰。
季讓痒得直笑, 還不忘逗她:“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快一點了。”
引擎轟鳴一聲, 戚映嚇得緊緊摟住他的腰。
但他隻是想逗她開心, 忘記剛才不愉快的一幕。車子開得安全又慢, 他怎麼舍得他的寶貝受驚。
開出別墅區大門的時候,一個老保安正在教訓新來的保安:“亂嚷嚷什麼!那是季家的小少爺!叫你平時多了解一下住戶資料, 就知道玩手機!還瞎咋呼要抓人,我看該把你抓起來!”
那頭,收到消息趕去的巡邏隊正站在客廳跟季偉彥道歉:“抱歉季先生,我們收到消息有人強闖,是保安那邊誤會了,他剛入職,沒見過小少爺,真的不好意思。”
季偉彥疲憊地揮揮手:“沒事。”
巡邏隊又道了幾句歉才離開。屋內氣氛尷尬又沉默,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面帶病色的女人走下來,輕聲問他:“是阿讓回來了?”
季偉彥回頭,皺了皺眉:“你下來做什麼?”
“聽到你大吵大叫的,我下來看看。”她責備地看著他:“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又罵他做什麼?”
季偉彥心累得不行:“你別瞎操心,回去躺著吧。”又轉頭喊護工:“小容,扶夫人回房去。”
護工趕緊應了,兩三步爬上樓,扶住女人孱弱的手臂。她看著丈夫心力交瘁的模樣,嘆了嘆氣,轉身上樓了。
一直上到三樓,護工才後怕地低聲開口:“夫人,剛才那個就是你跟我說過的季總的小兒子啊?他看得好兇啊,跟你描述的完全不一樣,我都沒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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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工來季家照顧她有兩三年了,關系親密,說話沒什麼顧及。
女人輕聲問:“他們因為什麼吵架?”
護工支支吾吾,不敢把少年問她死沒死那句話說出來,撿輕的說:“季總帶了個小姑娘回家,好像是季小少爺的朋友。”
女人被扶回床上躺著。她有嚴重的心悸病,常年臥床,說話聲都不敢大了。
護工替她把測心跳量血壓的儀器重新綁上,才聽到她輕輕嘆氣說:“好不容易找到父子關系緩和的突破口,他這又是在做什麼,以後估計惡化得更嚴重了。”
護工安慰她:“季總就這一個兒子,今後總要回來的。別的不說,家業總要有人繼承。”
女人搖了搖頭:“那孩子性格倔,當年被誤會之後離開家,誰都沒能把他勸回來,到現在這麼多年了,絲毫沒有緩和的跡象,也不知道……”
她頓了頓,終究沒再說什麼,有些虛弱地閉上眼。
護工看著女人蒼白的病容,心裡默默想,如果夫人也有個孩子就好了。
可惜命不好,流過兩次產,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生育了。
……
戚映在地圖上搜的那家飯店有點類似私房菜,味道一般,但環境布置得很雅致,算是個小有名氣的網紅打卡店。
兩個人坐在窗邊吃飯的時候,店內有不少打扮精致的女生在拍照。
染著粉色頭發的女生自拍的時候不小心把靠窗的少年拍進去,P圖的時候才看到,放大一看,趕緊招呼對桌的小姐妹:“快看這個入鏡的小哥哥!臥槽好帥啊,就在後邊兒靠窗那!”
小姐妹笑罵她:“你要不要臉,這男孩子看上去明顯高中生,你都可以當人家阿姨了,還小哥哥。”
粉頭發女孩“呸“了她一聲,轉過身偷偷打量,看到什麼又興奮地回過頭來:“臥槽他旁邊那個小姑娘好可愛!天啊,我這是遇到了什麼神仙愛情,我要過去蹭一蹭愛情的仙氣!爭取早日脫單!”
季讓正在給戚映剝蝦。
廚師已經把蝦線去了,但蝦殼還在,他用筷子按著蝦頭,戴著手套把蝦殼剝下來,再把瑩潤的蝦肉沾上醬汁,放到戚映面前的小碟子裡。
她很喜歡吃蝦,他自己一個沒吃,全剝給了她。
正在剝最後一個,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問:“兩位小朋友,請問我可以給你們拍張照嗎?”
季讓最不耐煩這些。
往常都是一個冷冰冰的滾字。
臉上剛浮上不耐,戚映扯了下他衣角,抿著唇朝他搖搖頭,好像在示意他不要發火。
季讓垂了垂眸,聽她的話,沒發火,甚至還對著粉色頭發的女生笑了下,隻是語氣不怎麼柔和就是了:“不好意思,不可以。”
女生有點失望,但也沒強求,誇了句彩虹屁來掩飾尷尬:“小妹妹你長得好漂亮好可愛呀,一定是喝仙女露水長大的吧。”
戚映乖乖朝她笑。
季讓在旁邊:“拍照是嗎?拍吧。”
女生:唉?
隻要你誇我的小仙女可愛,我們就是朋友。
拍完照回去之後,粉頭發女生心有餘悸跟小姐妹說:“臥槽我被皮相欺騙了!那個男孩子好兇啊,剛那個眼神嚇死寶寶了。還好他旁邊的小姑娘軟軟的,哎,真是一物降一物。”
一物降一物的兩個人已經吃完飯結賬離開。
時間還早,但天色已經暗下來。
大年初一的街頭,到處都是玩鬧的人群。
餐廳對面就是一個商場,門口碩大的LED屏上在循環播放電影預告。過年賀歲片扎堆上映,看電影的人也絡繹不絕。
季讓低頭問她:“要不要去看電影?”
都是笑點百出的喜劇片,有利於改善心情。
他迫切希望她能徹底忘記今天的不愉快。
戚映還沒跟他一起進過電影院,有點興奮地點了點頭。季讓笑了笑,牽著她過馬路,剛進電影院,就聞到爆米花濃鬱的奶香味。
戚映立刻就被吸引,扯他的袖子。
季讓戳她臉:“怎麼這麼饞啊你,才剛吃了飯。”
話是這麼說,還是帶著她先去把爆米花和奶茶買了,然後再讓她一邊吃一邊挑電影。
季讓也不知道哪部好看,隻能撿眼熟的喜劇演員挑。
比如某沈姓喜劇演員,他就覺得很不錯。
正想轉頭問戚映可不可以,就看見她一臉興奮地指著放在最邊邊上,一個毫不起眼的宣傳海報。
陰森森的黑色背景,月黑風高,猩紅的標題:
——《起棺趕屍》
季讓:?
大過年的,你要老子陪你看鬼片?
第51章
季讓覺得這電影的片方也真他媽是個鬼才,居然選在春節檔上線。
一家人其樂融融興致勃勃來看電影過春節,都是圖個開心,誰他媽會看鬼片啊?先不說嚇不嚇人,也不吉利啊。
資本的世界,他不懂。
這個電影院也牛逼,喜氣洋洋的吉日,還敢把陰森森的宣傳海報貼出來,還敢排片。雖然就排了這一場,還這麼巧叫他們遇上了。
在戚映興奮又期待的目光下,大佬內心絕望地去買票。
買完之後選位置,一看,臥槽?正中間的座位居然賣出去了一個。
是哪位勇士如此與眾不同敢於挑戰自己?
季讓頓時肅然起敬!
他把座位選在了那人後面一排。
快到時間的時候,廣播裡工作人員通知:“請八點十五分觀看《起棺趕屍》的顧客到三號檢票口檢票入場。”
季讓頂著周圍一眾目瞪口呆的表情,面無表情拉著戚映進去了。
播放廳裡黑漆漆的,隻亮著幾盞昏黃的燈,大屏幕上正在播廣告,正中間那個勇士已經在了,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抱著一桶爆米花,正襟危坐。
季讓定睛一看,勇士居然是吳睿。
年級第一到底有什麼毛病?
吳睿像是也沒料到除了自己居然還有人在大年初一看鬼片,看見熟悉的面孔,臉上頓時湧上興奮,抱著爆米花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季同學!戚映同學!好巧啊!”
戚映高興地跟他揮揮手,季讓眼角有點抽,走到他後邊兒那排坐下,吳睿還處於興奮中:“你們也喜歡看鬼片啊?”
季讓突然想起來,上一次晚自習屈大壯在教室放電影的時候,他一聽是恐怖片,立刻就留下來了,看來是有這愛好。
趁著電影還沒開始,吳睿轉過來跟他們闲聊,問季讓:“你寒假作業寫完沒啊?”
季讓語氣中有股淡淡的不經意的自豪:“早就寫完了,老師那邊高一的補習也結束了,初七開始補高二的。”
吳睿也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很不錯啊季同學!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趕上學校正常的課程進度了!”
戚映在旁邊跟著比大拇指。
季讓被兩個學霸搞得有點不好意思,好在燈光暗下來,大屏幕出現熟悉的龍標,電影終於開始了。
兩個恐怖片愛好者立刻全心投入到電影中。
伴隨著閃爍的字幕,詭異陰森的BGM在影廳內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季讓一個哆嗦,手裡的可樂差點灑了。
不,他不是怕,他隻是沒有準備好。
他可以的!
大佬無所畏懼!
九十分鍾後,觀影結束。
前排的吳睿意猶未盡地轉過身來,興致勃勃問戚映:“你看出來真正的兇手是誰了嗎?”
戚映興奮地點頭,兩隻小手合在一起比了一個開花的動作。
真兇的名字裡有個花字。
吳睿激動地說:“不啊,不是她,是她前夫才對啊!”
戚映疑惑地眨眨眼。很顯然,兩人看了場電影,連真兇是誰都沒看出來。爭論了半天,兩個人齊刷刷看向季讓,要求他投出最後一票。
全程閉眼玩家季讓已關麥,並向對方扔了一個冷飕飕的眼刀。
離開電影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寒冬臘月,還飄著雨夾雪,刮著刺骨的寒風,冷得人直哆嗦。吳睿跟他們打了招呼就跑去公交站等車了。
季讓叫了輛車送戚映回家,等車的時候用圍巾把她大半個腦袋都圍住,又拉開羽絨服擋在她面前,幾乎把她整個人都裹進懷裡。
到最後戚映也沒跟吳睿爭出個結果來,上車之後就抱著手機在那搜電影名,上網查結局。
季讓真是沒想到小姑娘膽子這麼大,他有點不服氣,伸手戳了下她軟乎乎的臉,故意問她:“一會兒一個人上樓害不害怕啊?”
戚映彎著眼睛跟他搖頭。
他不死心,又問:“晚上睡覺會不會做噩夢?”
戚映繼續搖頭。
大佬心中生出深深的挫敗感,連頭發絲都蔫兒了。
戚映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什麼。第一反應是好笑,
為了男孩子的尊嚴,忍住了。她拿手機打字問:你一會兒一個人回家害不害怕呀?
季讓繃著臉:“我怎麼會害怕?我又不是小孩子。”
戚映又問:“晚上回家會不會做噩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