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公主面色一白,眼中隱隱有淚水浮現,但卻硬生生忍了回去。
班婳轉身便走,走到門口時,她頭也不回道:“那日,你跟容瑕說那些話時,我就在屏風後。”
安樂猛地回頭,看著班婳已經走出了門,追到門口哭喊道:“婳婳!”
班婳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我、我並不是想害你,我隻是想讓容瑕不痛快,才……才……”
“你不過是覺得我怎麼都會原諒你,所以毫無軌跡罷了,”班婳抬頭抬頭看了眼天空,陽光刺得她眼睛一陣陣酸疼,“我們十多年的交情,情同姐妹,今日走到這個地步,怨不得你。”
安樂聽到這,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婳婳,你是不怪我嗎?”
班婳緩緩搖頭,轉身看著安樂,“殿下,對不住。在你今日使計讓人送詩集的時候,我們這份交情就到此為止了。”
安樂臉上的喜色頓時煙消雲散,她怔怔地看著班婳,半晌才道:“為了一個男人,你就要與我鬧到這一步嗎?天下男人有什麼好東西,值得你如此掏心掏肺,連我們的情誼都不顧?”
“殿下,我之所以幫著容瑕造反,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我自己,”班婳表情淡漠,“我知道你不信感情,更瞧不起男人的一片真心。可是天下男人那麼多,難道每一個人都是負心人麼?”
安樂睜大眼睛,她不敢相信班婳竟然會這麼跟她說話。
“殿下的心思我明白,但是人心肉長,我又怎麼舍得一個全心全意為我好的男人,傷神難過。”
“所以你今天來,就是想讓我不要算計容瑕麼?”安樂擦幹眼淚,嘲諷一笑,“你以為容瑕對你真是情深一片?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是為了你手中的三軍虎符,為了獲得軍中的支持,這些你都沒想過嗎?”
安樂公主受過一次情傷,便再也不相信天下所有男人,就算養了一堆美貌面首,也不過是想玩弄他們。
班婳神情平靜地搖頭,看安樂公主的眼神有些憐憫:“三軍虎符從沒在我手上過。”
“你說什麼?”安樂公主面色慘白,“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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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三軍虎符由始至終都不在班婳手裡,那容瑕又是從何處得到的虎符?沒有三軍虎符,容瑕又怎麼會讓班婳帶這麼多兵,甚至帶親衛進宮?
這,這不可能!
“如果非要找個理由,或許他對我這麼好,並不是因為三軍虎符,而是因為我的美貌吧,”班婳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待我人老珠黃以後,他會待我冷淡一些也說不定。”
安樂公主怔怔地搖頭,隨後又哭又笑,竟是受了刺激之兆。
“殿下,”班婳臉上的笑意消失,“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再算計我的男人。我脾氣不太好,又護短,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殿下你明白的,對不對?”
安樂公主沒有說話。
班婳扶著如意的手,轉身就走。
“娘娘起駕回宮。”
安樂看著遠去的鳳駕,晃了晃身體,坐在了地上。
這份姐妹情誼,終究被她毀了。
可是婳婳,既然你說容瑕對你情深一片,那你對他亦是如此嗎?
殿試結束以後,容瑕回到後殿,發現班婳不在,“娘娘呢?”
“回陛下,娘娘出宮了,”一個宮女答道,“娘娘說,請陛下您先用晚膳,她隨後便回來。”
容瑕看了眼這個宮女,“是嗎?”
“自然,”宮女躬身站著,“不過,陛下大概等不到娘娘了。”
她手中銀光一閃,袖中竟是藏了一把匕首,她動作極快,離容瑕最近的王德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容瑕扭身躲過,宮女的匕首隻傷到他手臂,見自己一擊不中,宮女又一個利落的反手,照著容瑕喉嚨扎去,不過被反應過來的王德撞上去,匕首隻照著容瑕的肩頭扎下去。
兩擊不中,宮女就再也沒機會動手了,因為密衛趕到,一腳便把她踹到了角落。
“快傳太醫!”看到容瑕身上的血流了一地,王德臉都嚇白了,他用幹淨手帕捂住容瑕的傷口,“陛下,你還好嗎?”
“慌什麼,”容瑕吃痛,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宮女,“把她看守起來,查清是誰派來的人。”
“奴婢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官,自然是皇後娘娘派來的,”宮女嗤嗤笑道,“你坐上皇位又有什麼用,就連你枕邊的女人,也恨不得你立時去死。”
說完這些,女官忽然噴出一口血,青著臉軟軟倒在了地上。
站在殿上的禁衛軍聽到這話,一個個臉色蒼白如紙,皇後想要刺殺陛下?這宮中秘聞,被他們聽見了,他們今日隻怕唯有一死。
容瑕此時失血過多,已經頭暈眼花,他看了眼站在殿內的禁衛軍,強自鎮定道:“杜九,把這些人都看管起來,這個宮女的話,一個字都不能傳出去。”
“是。”杜九打個手勢,很快就有人上來把這些禁衛軍押了下去。
“在朕醒來之前,前朝後宮皆聽皇後之命,”容瑕眼神冷漠地掃過眾人,“若有人對皇後不敬,杜九,你盡管砍下他的頭顱。”
“是。”杜九點住容瑕身上幾個大穴,“陛下,您放心吧,有臣等在,誰也動不了皇後娘娘。”
容瑕輕聲道:“你辦事,朕放心。”
隨後,漫天黑暗包圍了他。
“杜大人,這可怎麼辦?”王德看容瑕滿身都是血,腦子裡亂成一團。
“陛下有命,前朝後宮皆由皇後娘娘做主,現在自然是先請皇後娘娘回來,”杜九沉著臉,“來人,速速請皇後娘娘回宮。”
鳳駕中,班婳喝著如意給她泡的茶,忽然心底莫名一涼,她整個人坐直了身。
“娘娘,您怎麼了?”如意擔憂地問。
“沒事……”
“娘娘!陛下遇刺,杜大人請您速速回宮!”
哐當!
班婳手中的茶杯應聲而落,她扶著車壁,竟是半天呼不出一口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
自是尋春去校遲,不須惆悵怨芳時。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陰子滿枝。【本文借用,非原創,原作杜牧《嘆花》。】
第141章
大月宮燈火通明,王德時不時朝外張望, 腦門上滲出不少汗來。
皇後娘娘怎麼還沒回來?
他正在心底著急, 聽到外面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忙轉頭迎了上去。
“王德, ”班婳大步往殿內走,“陛下怎麼樣了?”
因為趕得太急,她的發髻有些散亂,說話時猶帶喘息。王德一路小跑跟在她身後, “御醫還在殿內為陛下診治, 刺客傷到的兩個地方並不致命, 所以暫無生命危險。”
穿過外殿, 班婳一眼便看到躺在內殿床上的容瑕,心裡一急, 撩起裙擺跑到床沿邊, 伸手輕撫容瑕的臉頰, 確定他呼吸順暢, 溫度正常以後,才沉著臉看御醫,“傷口可有大礙?”
“請娘娘放心,刺客的冰刃上並未淬毒,所以陛下醒來以後,隻需好好養傷便是。”御醫們老老實實的回答,不敢有半點隱瞞。
“王德,你跟我把事情經過說一遍。”班婳看著容瑕面色慘白的模樣,臉色越發難看,“刺客抓住了沒有。”
“娘娘,刺客已經自殺了,是您身邊的宮女,名喚玉竹。”
“玉竹……”班婳聲音帶了幾分沙啞,“繼續說。”
王德把經過仔仔細細的說了,班婳嘲諷的笑道:“她說我是主謀?”
內殿寂靜一片。
“是。”
“陛下好好活著,我就是皇後,陛下沒了,本宮又算什麼?”班婳笑容更冷,“我殺陛下作甚?”
以她與容瑕之間的相處方式,她若是想要殺容瑕,多的是機會,又怎麼會讓一個宮女動手,甚至連殺人兵器上,都不淬半點毒?她雖然不愛動腦子,但不代表她蠢。
“娘娘,”杜九匆匆走了進來,神情凝重,“宮外二十餘名大臣喊冤,說娘娘刺殺陛下,把持後宮,想要牝雞司晨!”事情過去半個時辰不到,所有當事人都被關押在宮裡,消息是怎麼傳遞出去的?
“二十餘名朝臣算什麼,不如把文武百官都請來,”班婳冷笑,“要熱鬧,便好好熱鬧一場。”
“娘娘!”杜九不敢置信地看著班婳,她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