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名的殺手組織,竟然藏身在這煙花柳巷中,”班婳繞著這些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殺手走了一圈,一邊走一邊拿拍子拍他們的腦袋,“什麼生意都敢接,什麼人都敢殺,你們的後臺都倒了,還想留在京城裡蒙混過關,你們以為其他人都是傻子麼?”
可憐這些殺手們各個自詡冷血無情,這個時候像狗一樣,被班婳打來拍去,連反抗都不能,內心有多憋屈,幾乎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班婳往椅子上一坐:“說吧,當年戾王與長青王勾結,誰安排的人去刺殺成安侯。”
聽到成安侯三個字,紫衣婦人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你來說,”班婳指著紫衣婦人,“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老鸨,而是殺手樓的樓主,你跟長青王是什麼關系?”
紫衣婦人咬牙道:“貴人說的是什麼,奴家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系,反正長青王就被關在天牢裡,我闲著無聊就去折騰他,你覺得如何?”
紫衣婦人眼睑微顫,面上神情仍舊沒有變化:“這個人奴家不認識,貴人想要做什麼,不必告訴奴家。”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眉眼與長青王有幾分相似。”
“奴婢不過是個卑賤之人,如何與長青王殿下相比?”
“當然能夠比,他現在也隻是個卑賤之人,”班婳撥弄著自己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手指甲,“他暗殺當今陛下,死罪也不為過。不過我與這位長青王有幾分交情,說不定我心情好了,就讓陛下饒他一命,隻讓他落入賤籍,留在後宮裡當差。”
留在後宮當茶的賤籍男子,隻有一種,那就是太監。
紫衣女子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瞪著班婳:“你究竟是誰?!”
“我?”班婳挑眉,微笑道:“你的兒子叫我……”
“誰在鬧事?!”趙東安帶著屬下衝進浣花閣,見裡面的大堂裡一群人或跪或站,四周還圍著一堆看不出身份的人,到了嘴邊的訓斥又吞了下去。
作為京城裡一個八品縣尉,他懂得一個道理,滿京城都是爺,他輕易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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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杜九看了眼趙東安身上的官服,“縣尉?”
“下官京城縣尉趙東安,請問諸位是何人,為何在此處鬧事?”趙東安對杜九抱了一拳,“有什麼問題可以報官,我等一定為會盡力為大家調解,請不要私自動刀劍。按照京城條例,百姓不可私自佩刀,情節輕罰銀一兩,重則關押進牢中,還請諸位把刀收起來。”
杜九見這個縣尉說話時肩膀都還在發抖,但仍舊把這些話說了出來,便道:“趙大人放心,我們是奉命辦事,絕對不違反京城管理條例。”
不違反京城條例,說明他們身份不普通,而且是允許帶刀的。趙東升偷偷看了眼坐著的男女,男人相貌俊美,女子身穿華麗騎裝,容貌更是美得讓人不敢看第二眼,他心中暗自驚疑,這個女子瞧著似乎有幾分眼熟?
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趙東升見過班恆,甚至在兩年前,班恆因為有人暈倒在他馬前,最後暈倒的人被身份不明的人帶走,還特意找到趙東升這個縣尉報案。
“你就是京城的縣尉?”班婳轉頭看向趙東升,對他點了點頭,“兩年前,舍弟到你這報案,回來後說你十分盡職盡責,看來他所言非虛。”
趙東升不敢看班婳:“不知令弟是?”
“靜亭公府的世子。”
哦,原來是靜亭公府那位紈绔世子啊。
不對,靜亭公隻有一子一女,這位女子說她的弟弟是班世子,那她豈不是……
噗通一聲,趙東升給班婳跪下了。
“看到沒有,”班婳笑眯眯地看著紫衣婦人,嬌憨可愛至極,“我就說過,我的父親與丈夫很厲害,這下你信了?”
容瑕:……
杜九:……
趙東升:……
“是你,竟然是你。”紫衣婦人忽然想起了什麼,忽然臉上的表情變得驚恐,她害怕班婳說出那些秘密,也不敢讓長青王知道哪些陳年舊事。
班婳見她這樣,覺得這個女人又可憐又可恨,她搖了搖頭:“你放心,隻要你把前因後果說清楚,不敢說的話,我不會說出來。”
紫衣婦人沉默了片刻,把她如何建的殺手樓,如何培養殺手,幫著哪些人殺過人,解決過恩怨都說了出來。
為了能讓班婳保守秘密,她甚至把名冊都拿了出來。
班婳讓親衛把這些殺手全都押入大牢,至於那些不知情的風塵女子,願意從良的就讓他們從良,願意重操舊業也沒有管他。
不少風塵女子覺得,不管她們以後怎麼過活,但是自己以前待的樓子竟然是殺手樓,並且還見過皇後娘娘這件事,已經足夠她們跟其他人吹噓一輩子了。
出了浣花閣,容瑕與班婳上了馬背,班婳看了眼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趙東升,便道:“你自去吧。”
趙東升見班婳與身邊那個俊美男人舉止親密,已經猜到了男人的身份,可是這裡人來人往,他不敢泄露陛下的身份,隻能把這份激動壓在心底。
“婳婳,”回到宮裡後,容瑕對班婳道,“那個殺手頭子,是不是長青王的生母?”
班婳沉默著點頭,半晌道:“長青王府一堆爛攤子,隻是他們捂得好,外面人都不知道罷了。”
本來連她也應該不知道的。
直到那日,祖母過世,她最後一次去大長公主府,在她與祖父平時喜歡藏“寶藏”的樹洞裡,發現了一個盒子,裡面全是皇族秘聞。
這些東西,都是祖母特意留給她的。在她很小的時候,祖母就給她說過,每個人都有弱點,若是遇到沒有弱點的人,一定要離這種人遠遠的,因為這種人太危險。
祖母想要她自在的過日子,卻不想她無知,這份寫滿皇室貴族們秘密的冊子,到了最緊要關頭,或許會成為她的救命寶典。
她不知道祖母以何種心情備下這個冊子,也不想去考慮祖母是真的是救駕而亡,還是有意救駕而亡。
她隻清楚,祖母臨死都還在關心她。
祖母知道,她一定會回去看看大長公主,看一看那座給她帶來歡樂的府邸。
也隻有她,才能發現這本小冊子。
這也是祖母,留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第133章
容瑕沒有想到宮中還有這些秘聞,這是連他都不知道的。
德寧大長公主, 是一位令人驚嘆的奇女子, 難怪當年京城中無數兒郎為她傾倒,並且稱其為大業第一美人, 容瑕以為,德寧大長公主擔得起此譽。
“婳婳,”容瑕輕輕握住班婳的手,“我想, 加贈祖母封號。”
班婳愣了片刻, 笑著點頭:“好呀。”
祖母不在乎這些死後的虛名, 但是她在乎, 她希望百年千年萬年後的百姓都知道,在大業朝末年, 曾出現了一位極其了不起的公主。
史書也是偏愛功成名就之人的。
“謝謝。”她靠進容瑕的懷裡, 聽著他的心跳聲, 緩緩地閉上眼。
容瑕輕輕拍著班婳的肩膀, 動作溫柔得就像是在對待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班婳在他的懷裡動了動,沒有說話。她心中有很多想說的,可是真要準備開口的時候,又覺得語言最是蒼白無力。
或許他是懂她的。
兩日後的封後大典,天還沒有亮,班婳就起來了。
淨面,梳妝。
每一件首飾都是舉世難尋的珍寶,身上每一縷絲線,都是精挑細選而來,當正紅繡龍鳳長尾袍穿到班婳身上那一刻,在場的宮人無不驚嘆。
他們都是宮裡有臉面的下人,也是見過福平太後穿鳳袍的樣子,但是從未見過福平太後有過這般華貴美麗的鳳袍。這種張揚奢華又貴氣的美,若是在其他人身上,就有可能變得輕浮張揚。但是穿在皇後娘娘身上時候,這衣服就像是特意訂做的一般。
難怪皇上會特意下令,讓繡娘照著古籍上的描寫,做出這樣一件鳳袍來,看來還是隻有陛下最了解娘娘的美。
鳳袍加身,卻沒有戴鳳冠。班婳在八命婦的陪伴下,乘坐鳳輦至昭陽殿。大殿之上,群臣命婦按品級排列,靜候鳳駕。
“皇後娘娘駕到!”
十二聲傳唱,一聲又一聲傳到殿內,在班婳踏上殿內後,群臣命婦齊齊行跪拜大禮。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八層紅錦鋪地,班婳的腳踩在錦緞上,就像是踩在了雲端之上。
容瑕站在殿上最高處,班婳順著紅錦走過,在金階前停下,對著容瑕徐徐一福:“妾見過陛下。”
容瑕走下臺階,伸手扶起班婳,當著群臣眾命婦的面,開口道:“皇後於朕,是手,是足,是朕的一半,日後不可如此多禮。”
眾人內心哗然,當著眾人的面,如此抬舉皇後娘娘,陛下這也太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