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人不必客氣,你這段時間在家中養傷,不知道這些事也正常,”容瑕微笑道,“容某也不是在乎這些虛禮的人,石大人若是這般客氣,在下反倒不自在了。”
“呵,”石晉笑聲有些冷,“容伯爺翩翩君子,自然是不守俗禮的人。”
“石大人這話倒是不太對,禮乃人之本,該守的還是要守,該灑脫的便要灑脫,”容瑕笑著看了眼身邊的班婳,見她似乎對他們之間的聊天不感興趣,便道:“抱歉,石大人,我該送我的未婚妻回家了。”
石晉聞言面色大變:“你說什麼?”
容瑕詫異地看著石晉:“石大人這是怎麼了?”
石晉勉強一笑:“不知容伯爺所說的未婚妻是……”
“自然是在下身邊的福樂郡主,”容瑕歉然道,“沒有提前說清楚,讓石大人見笑了。”
石晉沉默片刻,忽然道:“容伯爺總是讓人感到意外。”
容瑕微笑著看著石晉,不發一言。
“好冷,”班婳伸手捂了捂臉,對容瑕道,“你們兩個慢慢聊,我去馬車裡躲一躲風。”
“好,”容瑕隔著袖子扶住班婳的手腕,等她上了馬車以後便松開手,轉身對石晉道:“石大人,告辭。”
目光掃過馬車,石晉抬頭對容瑕道:“告辭。”
馬車緩緩離開,石晉牽著馬兒的韁繩,怔怔地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才翻身爬上馬背,朝右相府方向疾馳而去。
容瑕的馬車很寬敞,至少兩個人坐在裡面不會太尷尬。或者說,容瑕為了避免兩人距離太近,會讓班婳有緊迫感,所以他特意坐在一個小角落裡,場面有些像是鳩佔鵲巢的山大王與楚楚可憐的小山鵲。
馬車裡有很多小格子,裡面放著各種書籍,不過沒一本是班婳喜歡看的。容瑕看出班婳有些無聊,從下面坐墊下取出了一本書,對班婳道,“車裡看書對眼睛不好,我講給你聽。”
班婳好奇地問:“是什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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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瑕翻了翻,不太肯定道:“寫的應該是一位道長降妖除魔途中遇到的風土人情,以及妖魔鬼怪。”
“這個好。”班婳點頭,“我就聽這個。”
“據傳,海之南邊有一島嶼,取名為無望島,島中有一仙廟……”
雨水打在車頂,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容瑕的聲音很好聽,因為故事情節不同,語氣也不一樣,逗得班婳驚呼連連,直到馬車停在班家大門前,她還顯得意猶未盡。
“你這故事真有意思,比我家那些說書先生講的才子佳人有意思多了,”班婳好奇的問,“你在哪兒找到這麼有意思的話本?”
“這個就不能告訴你了,”容瑕合上書,無視班婳期待的目光,把書放回墊子下的抽屜裡。
“為什麼?”班婳撇嘴,昨天求親的時候,話說得那麼好聽,結果今天連個話本都不願意送給她了,難怪別人都說,相信男人一張嘴,不如相信白日見鬼。
“因為我想婳婳日日都能想著我,就算你不願意想我,有了這些有意思的話本,你也會期待下次與我見面的,”容瑕輕笑一聲,“所以婳婳你要原諒我的貪婪與小心思。”
班婳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太妙啊,好像有些發燙。
“那你下次記得繼續給我講,”班婳伸手去掀簾子,“我回家去了。”
“等等,”容瑕拽住她的手腕,從角落裡拿出一把傘,松開她的手,先她一步走下馬車,撐開傘看著馬車門口的班婳,對她伸出手:“來,下來吧。”
雨水密密麻麻,班婳看著容瑕微笑的臉,微愣片刻後,把手遞給容瑕,被他扶下了馬車。
容瑕把班婳送到大門口,笑著道:“進去吧。”
“有勞,”班婳想了想,“要不你進來喝杯茶吧?”
“不了,”容瑕笑著在班婳耳邊小聲道,“伯父現在肯定不願意見到我這個未來要娶走他寶貝女兒的臭小子。”
班婳幹咳一聲,眨了眨眼,你明白就好。
見班婳這個表情,容瑕忍不住笑出了聲:“聽聞西城有家很有意思的面館,婳婳如果不介意面館地方小,待天氣好了,我帶你一起去嘗嘗,據說他們的青菜湯面做得也很好。”
當然,這家最出名的是牛肉湯面,容瑕自然不會在守孝的班婳面前提起這個。
“好呀,”班婳看了看天色,“不過看這天氣,雨恐怕還要下好幾天。”
“沒關系,隻要婳婳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就好。”
班婳再度摸臉,不就是去吃個湯面麼,怎麼說得好像是去幹什麼似的,“我是不講信用的人麼?”
容瑕笑著搖頭:“嗯,不是。”
“你快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班婳幹咳一聲,把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容瑕身上,“好好披著,別著涼了。”
摸著身上短上一截的披風,容瑕啞然失笑,不過在班婳嚴肅認真的目光下,他還是低頭乖乖地把披風帶子系好了:“多謝婳婳。”
“不客氣。”班婳瞄了眼容瑕完美的下巴,畢竟你美,我舍不得你生病啊。
於是這一天,成安伯府的下人就看到他們家伯爺披著女人的披風,從大門走到二門,再由二門穿過回廊進了三門,回到了他的院子裡。
管家憂心忡忡的找到杜九,欲言又止地看著杜九,似乎想問什麼又不好意思開口。
杜九猜到他想問什麼,直接開口道:“放心吧,伯爺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那披風是福樂郡主擔心伯爺受寒,特意給他披上的。”
“啊……這、這樣啊,”管家結結巴巴的點頭,這事不太對啊,不是該男人脫下自己披風給女人披上嗎?
唉,隻怪老爺與夫人走得早,沒有教伯爺怎麼疼自個兒的女人,福樂郡主受委屈了。
右相府。
“哥,你回來了。”石飛仙見石晉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忙讓下人伺候著石晉沐浴更衣,待一切都做完以後,石飛仙才坐到石晉面前。短短幾日,她臉色憔悴了不少,看起來沒有一點精氣神。
“哥,你打聽到……容伯爺究竟跟哪家姑娘定親沒有?”石飛仙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她究竟有哪點不好,容瑕竟然不願意娶她?
“飛仙,這件事你不要再想了,不管容瑕與誰訂了親,他日後與你也沒有關系,”石晉沉著臉道,“你還是未出嫁的姑娘!”
“你是不是知道是誰了?”石飛仙急切地抓住石晉的袖子,“是誰?是蔣康寧?趙雪?還是蔣琬?”
“公主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石晉徹底沉下了臉,“飛仙,不過是個男人,你怎能失態至此,你這般還像是我石家的女兒麼?”
“我……我……”石飛仙吶吶道,“對不起大哥,可是我隻要想到容伯爺寧可娶一個不如我的女人為妻,也不願意娶我,我心裡便像是刀割一般難受,我控制不住我的情緒。哥,你告訴我好不好?至少,至少讓我死心。”
“是讓你死心,還是讓你去報復別人?”石晉看著石飛仙,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飛仙絕對不是一個寬容的人。
“我還能怎麼做,難道報復這個無辜女子,容伯爺便會娶我麼?”石飛仙低下頭,聲音悲傷道,“哥,你告訴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婳婳:我是一個女友力MAX的好女子~
第62章
“我不知道。”
屋內安靜了片刻,石晉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靜, “我向人打聽過, 但是沒人知道容瑕與誰訂的親,或許……”石晉扭過頭, 避開石飛仙的目光,“或許不是京城人士也未可知。”
大業的望族雖大多聚集在京城,但並不代表隻有京城才有望族。
“真的嗎?”石飛仙看著石晉,石晉低頭倒了兩杯茶, 一杯遞給石飛仙, 一杯留給了自己。
“抱歉, 我沒有幫到你。”
“不, 是我太急了。”石飛仙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有些涼, 澆滅了她心底的衝動, “哥, 謝謝你。”
石晉搖了搖頭, “你我兄妹之間無需如此客氣。”
石飛仙勉強笑了笑,把茶杯緊緊地捏在掌心。
石晉回到自己的院子,揮退屋子的下人,拿起書架上的佛經,反反復復誦讀,小半時辰過後,他把手裡的佛經往桌上一扔,閉上了眼。
“公子,相爺找您。”小廝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石晉在額際揉了揉,起身道:“我馬上過去。”
石崇海見石晉進來,待他行禮後,對他道:“坐下說話。”
石晉見父親神情嚴肅,便道:“父親,發生了什麼事?”
“大長公主遇刺案已經查清,幕後主使乃惠王,這些年惠王一直對陛下心懷怨恨,派遣密探潛入宮中,但一直隱忍不發,就為了靜待時機,奪得皇位。”石崇海把大理寺查到的消息遞給石晉,“你看看。”
“父親,既然他已經隱忍了這麼久,為什麼會突然決定行刺陛下?”石晉大致看了幾眼資料,有些不解,“這並不是最好的時機,惠王既然已經忍了這麼久,為何不願意再多等一些時日?”
“因為他等不了了,”石崇海冷笑,“惠王患上重病,已經是強弩之末,即將走入死亡的人總是比較瘋狂的。稱帝是他一輩子的執念,如果不放手一搏,他到死都不會甘心。”
“可是……若是行刺失敗,陛下又怎麼會放過惠王一家?”石晉想起因為這件事死去的大長公主,心裡隱隱有些可惜,惠王的這個妄想,害了他的家人,也害了大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