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拜年的事情寧姐兒已經忘了,這次皇祖父發她紅紅的荷包,寧姐兒捏了捏,問道:“皇祖父,這裡而是壓歲錢嗎?”
永平帝笑道:“是啊,你父王母妃也給你了,是不是?”
寧姐兒點點頭,又想了想,將荷包還了過去:“我不要皇祖父的壓歲錢。”
永平帝奇怪了:“為何?”
說著,瞥了那邊的三子、三兒媳一眼。
殷蕙後背開始冒汗,魏曕也有個不好的念頭,然而此時此刻,他們什麼都不能幹涉。
寧姐兒已經開始回答了:“父王說了,皇祖父的銀子要留著做軍餉,要修河堤,我不能跟您要。”
旁邊徐皇後聞言,露出笑容來。
永平帝也笑了,循循善誘地問:“父王為何跟你說這個?”
別看寧姐兒人小,說話已經很有條理了,再加上事情並沒有過去多久,寧姐兒就從父王帶他們去逛街開始講起。因為永平帝表現出十足的耐心來,端王等人隻能也耐心地聽寧姐兒講故事般不停地講下去,偶爾有混亂的地方,大人也都能自己串明白。
一直到寧姐兒說她實在沒銀子花就去賣砚臺,永平帝被逗得放聲大笑,眾人忙也跟著笑,大殿內的氣氛才輕松起來。
笑過之後,永平帝將荷包塞到寧姐兒的手中,笑眯眯道:“你父王說得對,咱們不能亂花銀子,不過這是皇祖父給你們的壓歲錢,可以收。”
寧姐兒這才乖乖收下。
拜完年,除了端王、大公主一家留了下來,其他四王及公主們都帶著家眷去給各自的母妃拜年了。
當著永平帝的而,徐皇後對魏暘道:“瞧瞧叔夜,多會以身作則,在教導孩子這點上,你做大哥的也要向叔夜學習。”
魏暘笑道:“母後教誨的是,兒臣剛剛確實頗受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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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婉也跟著點頭。
大公主則笑著對徐皇後道:“母後不必多慮,大哥與三弟府上的情況又不一樣,三弟妹生在巨富之家,自己大手大腳慣了,連帶著容易縱容孩子們,三弟才特意教導一番,大嫂素來勤儉持家,哪裡又需要大哥多言。”
徐清婉謙遜地搖搖頭。
永平帝始終笑著聽著,不著痕跡地瞥了眼三郎。
孫子們逐漸長大,越大玩得花樣就越多,學宮的管事太監就撞見過三郎與二郎賭錢。
最不該把銀子當回事的五郎、七郎,可從未參與過。
第141章
金陵的早春時冷時熱,可能前一天還是豔陽高照,穿夏裝都行了,第二天馬上就冷得人想燒炭取暖。
剛進二月,寧姐兒就病了一場,頭熱流鼻涕咳嗽,白天病恹恹的晚上又睡不好,瘦了一圈。
先是寧姐兒,跟著衡哥兒、循哥兒也都流起鼻涕來,怕影響其他皇孫,殷蕙早早派人去宮裡給孩子們請了假。
其實也不止衡哥兒三兄妹,別的王府裡也有孩子生病,包括楚王府的二郎、四郎、莊姐兒。
紀纖纖還特意來了一趟蜀王府,跟殷蕙打聽衡哥兒三兄妹是何時發病的,殷蕙如實相告,紀纖纖一聽四郎病得比寧姐兒還早,頓時無話可說。
殷蕙猜,如果不是四郎先病,紀纖纖可能要把這病的源頭賴在寧姐兒頭上。
平時紀纖纖陰陽怪氣別人,殷蕙都不放在心上,這次紀纖纖意圖遷怒她的孩子們,殷蕙很不高興,紀纖纖告辭時,她都沒去送。
待到二月中旬,三兄妹的病陸續好了,雖然病的時候瞧著可憐,病一除馬上又恢復了曾經的活蹦亂跳,吃飯也吃得很香。
殷蕙看在眼裡,心中歡喜,結果沒過兩日,她也開始喉嚨難受,很快演變成了咳嗽。
怕再把病氣過給孩子們,殷蕙不再允許孩子們來探望。
金盞、銀盞攔得住孩子們,攔不住魏曕。
殷蕙因為服藥,沉睡了一下午,迷迷糊糊聽到動靜,睜開眼睛,就見魏曕坐在床邊。
殷蕙下意識地拉起被子擋住嘴,目光掃了一圈,指著斜對面桌子上的面紗,對魏曕道:“您幫我拿過來吧。”
魏曕幫她拿了。
殷蕙戴好面紗,由他扶著靠坐在床頭,遠處窗戶都開著,微涼的春風卷著淡淡的梅花香飄進來,再帶走屋內的藥味兒。
“渴不渴?”魏曕問,她的臉太紅,眼角也很幹澀。
殷蕙點點頭。
魏曕就將茶壺、茶碗拿過來,坐好了再幫她倒茶。
殷蕙看看他俊美的側臉,很快又移開視線,啞聲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魏曕道:“該吃晚飯了。”
說完遞了茶碗過來。
殷蕙接過茶碗,偏過臉,背對他喝。
魏曕走開了,她一邊喝茶一邊看過去,發現他停在洗漱架前,打湿一條巾子,擰幹些,再走回來。
“擦擦臉,舒服些。”
那巾子竟然是為她準備的。
殷蕙垂著眼接過巾子,低聲道:“這邊病氣重,您快出去吧,我不在,您多陪陪孩子們。”
魏曕能感覺到她的不自在,隻當她真的擔心他也病了,便點點頭,出去了。
殷蕙取下面紗,將溫熱的巾子鋪在臉上。
絲絲熱意讓人舒適,又是素來冷淡的夫君親手送過來的,若非知道他即將帶另一個女人回來,殷蕙肯定會甜蜜得馬上病愈。
可她知道啊。
殷蕙這場病,比孩子們病得都久,魏曕甚至還從宮裡帶回一個御醫為她診治。
可能御醫的方子確實更管用吧,喝了幾日,待到三月初,殷蕙終於徹底病愈。
這會兒天也進入了穩定的暖春時節,蜀王府裡花團錦簇,下午衡哥兒、循哥兒從宮裡回來,殷蕙就帶兄妹三個一起去逛花園。
這日魏曕回來得比較早,聽丫鬟說他們母子四個在花園,他便尋了過去。
殷蕙與孩子們在陶然居。
後院的兩棵桃樹、櫻桃樹都開花了,這些花可是會變成果子的,寧姐兒便一棵樹一棵樹地數過去,衡哥兒、循哥兒也跟著妹妹數。
魏曕進了陶然居,看到她坐在堂屋北門那邊,面朝孩子們的方向,隻露出帶笑的側臉。
這場病讓她清減了不少,可能正是這個緣故,魏曕竟覺得她的笑容裡也帶著淡淡的傷感。
魏曕朝她走去。
殷蕙聽到腳步聲,回頭望過來,看到他,她臉上的笑容變淡,旋即又堆起笑來。
魏曕皺眉。
當著孩子們的面不好多問,夜裡躺下後,魏曕才問她:“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殷蕙:“沒有啊,您為何這麼問?”
魏曕沉默。
他自然是觀察出來的,可她否認,他說出來又有什麼用。
“對了,今年是不是又要春耕了?”殷蕙主動闲聊起來,“今年您還要帶孩子們去種那兩片菜園子嗎?”
魏曕:“嗯,初十就種。”
殷蕙想起去年一家人的田園樂,聲音裡都帶了笑。
魏曕聽她心情好起來,這才掀開了她的被子。
“怎麼瘦了這麼多?”
二月裡先是孩子們病,再是她病,夫妻倆幾乎都沒怎麼親密過,所以她的消瘦在魏曕看來就更令人心驚。
殷蕙偏著頭,不怎麼想說話。
魏曕別過她的臉,燈光透過來,他面容冷峻,似乎在審視她。
殷蕙隻好扯扯嘴角,笑著調侃道:“瘦了不更好,聽說瘦美人更討人喜歡。”
她是首富之家嬌養出來的姑娘,她若是吃得少了,祖父第一個擔心,所以殷蕙從未在飲食上節制,刻意去做什麼瘦美人。她臉小顯瘦,身段則隨著年紀的增長,漸漸從少女時期的青澀變得越來越豐腴,幸好骨相夠好,該豐的地方豐,該纖的地方纖,儀態婀娜,除非像紀纖纖那樣來摸她的手腕,不然誰也不知道她其實很圓潤。
“誰說的?”魏曕冷聲問。
殷蕙沒有回答。
魏曕品出一絲酸來,忽地笑了,一邊親她的耳珠一邊道:“少信那些,好好吃飯,早點養回來。”
瘦了一點都不好,他會擔心她承受不住。
三月中旬,永平帝又帶著兒孫以及一批文武大臣去春耕了。
這一次,所有隨從人員都換上了粗布短褐,遠遠望去,這就是一波普通百姓在地裡勞作,隻是這波百姓不太行,耕得慢吞吞的,隻有幾個人做得熟練,像個真正的莊稼漢。
去年循哥兒都堅持下來了,今年他更不會嫌累,不過還是在父王的命令下每隔半個時辰就休息一刻鍾。
八郎捂著雙手來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道:“猜我找到了什麼。”
循哥兒就盯著他的手看。
八郎露出一條縫隙,循哥兒湊過去,看到八郎佔滿泥土的小髒手裡有一隻豆粒大小的灰殼蟲。
“爬起來痒痒的,你試試。”八郎將灰殼蟲借給循哥兒玩。
循哥兒玩了一會兒,便要去播種了。
八郎嘟嘴:“播種有什麼好玩的,你陪我。”
循哥兒還是走開了。
湘王魏昡見了,喊八郎:“別玩了,趕緊來幫忙!”
八郎才不聽,往遠離父王的地方跑去。
魏昡掃視一圈,這次跟來的八個皇孫,連去年中暑倒下的四郎都在種地,就他的兒子隻知道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