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時候也就罷了,偏偏福善還懷著身孕。
殷蕙就試探著問了問,萬一福善心裡苦,她還能開解開解,哪怕隻是聆聽,也能讓福善好受些。
誰知道福善壓根不在意,故意與殷蕙走慢點,悄聲道:“我娘曾是金國有名的美人,父汗娶了她,還不是又收了很多妾室,中原美人更多,我嫁過來的時候就沒想過四爺身邊會隻有我一個,什麼通房小妾側妃,在我眼裡都一樣,隻要四爺最看重我,對孩子們好,我就滿足啦。”
月光皎潔,宮燈也明亮,福善目光清澈,沒有任何強顏歡笑之意。
她就像草原上蜿蜒流淌的清澈溪流,甭管身邊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影響她的清純爛漫。
而且,福善還反過來開解殷蕙呢:“三嫂來安慰我,是不是也怕側妃們與你爭寵?那你不用怕,擺起你正妃的譜來,隻要她們犯錯,你就抓住不放,打兩頓就老實了。”
她娘就是這麼對付妾室的,隻要佔理且沒有把人弄得傷筋動骨,父汗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殷蕙吃了一驚:“打兩頓?”
福善:“當然要打,我可懶得浪費唇舌,再說了,我肯定也說不過她們,打最省事。”
殷蕙仿佛剛認識福善似的,哭笑不得,草原上的女子,行事做派果然與中原女子不同。
第124章
元宵節一過,這個年也算是過完了,各種宴請終於結束。
早上將魏曕、衡哥兒、循哥兒爺仨送出門,殷蕙處理一些俗務,便去花園裡找寧姐兒。
江南就是不一樣,才是正月,花園裡的迎春已經開了一片,嫩黃嫩黃的,梅樹上也結出了一串串的紅花苞。
乳母手巧,折了兩根長長的迎春枝條編成花環,給寧姐兒戴上。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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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娘親,寧姐兒高興地跑過來,嫩黃色的襦裙隨風飄揚,仿佛草叢裡鑽出來一隻憨態可掬的小鵝。
女兒漂亮可愛,殷蕙隻是瞧著心情就大好。
“這花冠真好看,送給娘好不好?”殷蕙逗女兒。
寧姐兒眨眨烏溜溜的大眼睛,指向迎春花叢:“娘摘!”
意思是說,讓娘親自己去摘花戴上。
殷蕙親親女兒的小臉蛋,從金盞手裡接過剪刀,真去剪了一些迎春花,不過是要插到花瓶裡去的。
黃昏魏曕從刑部回來,就見廳堂裡擺著一對兒青瓷花瓶,裡面插著一簇嫩黃的迎春。
迎春花隻有小小一朵,顏色鮮亮矚目,也是初春最早綻放的花品之一。
文人常贊梅花凌寒傲雪,或題詩或作畫,卻少有人以迎春為題,大概是先有名人盛贊梅花,後來者也跟著以梅為雅,然而都是世間花草樹木,何來高下之分。
殷蕙見他對著插花出神,自己也看了看,沒什麼把握地問:“這花是我插的,王爺覺得如何?”
該不是他嫌醜吧,所以一直盯著。
魏曕看她一眼,想象她悠哉插花的樣子,道:“你倒是清闲。”
殷蕙聽出了一絲絲嫉妒,笑道:“能者多勞,王爺越忙,說明您越厲害。”
魏曕想到刑部那一堆似乎永遠也忙不完的案子卷宗,還是不懂他明明習武,父皇為何要他去刑部。
這時,孩子們來了,衡哥兒、循哥兒都帶著今天的功課準備讓父王檢查,寧姐兒則戴著她的迎春花冠,要父王也誇誇呢。
“爹爹!”
一進來,寧姐兒就跑到了父王身邊。
魏曕的神色明顯地柔和下來,將女兒抱到懷裡,再在女兒期待的目光中誇道:“這花冠很好看。”
寧姐兒滿足地笑了。
魏曕就抱著女兒,檢查兩個兒子的功課。
殷蕙觀察著,魏曕似乎寧可去當差也不喜歡應酬,所以假後第一日,這家伙看起來心情居然還不錯。
飯後孩子們去休息了,魏曕去浴室沐浴。
很快就洗好了,魏曕穿著一身中衣走出來,丫鬟們都在外面等著,廳堂裡一片安靜,隻有桌子上擺著兩瓶迎春花。
早上摘下來的花,因為瓶子裡有水滋潤,此刻依然鮮妍。
魏曕心中微動,坐到了一張椅子上。
外面的廊檐下,金盞好像聽到了王爺的腳步聲,應該是從浴室出來了,可是又好像沒去內室?
她看向銀盞。
銀盞也猜不透王爺在做什麼。
大概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王爺的腳步聲才再次傳來,這回是真的去了內室。
金盞松了口氣,輕輕挑起簾子,大眼睛快速一掃,廳堂裡果然無人。
正要帶同樣候在外面的水房丫鬟去收拾浴房,銀盞突然拉住她,指了指北面的桌子。
金盞定睛一看,好家伙,兩盆插得好好的迎春花少了一大半,桌面、地面還掉了些花瓣、葉子下來。
王爺那麼大的人了,難道還有這癖好?
東邊的內室,殷蕙淨面過後換上一套新做的荷綠色中衣,照例坐到梳妝臺前慢慢地通起發來。
她喜歡牛角梳潤澤的觸感,更喜歡梳齒沿著長發通下來的微微拉扯感,以前無論有什麼煩心事,隻要靜靜地通會兒發,都會好受很多。
外面傳來腳步聲,殷蕙偏轉身體,看到了走進來的魏曕。
對個眼神,笑一笑,殷蕙就繼續梳頭了,沒留意他手裡是不是拿了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兒,魏曕站到了她的椅子後,默默地看向鏡子裡的她。
殷蕙正納悶他要做什麼,魏曕忽然從背後拿出一頂迎春花冠,比女兒那頂更大的花冠。
殷蕙呆住了:“您,您編的?”
魏曕沒有回答,隻拿走她手裡的梳子,再把花冠戴在她頭上。
殷蕙莫名臉熱:“我又不是小孩子。”
魏曕也不說話,將她拉離椅子,一手攬上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起來。
殷蕙怪不自在的,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最後又看向他,輕聲問:“好看嗎?”
魏曕:“嗯。”
殷蕙笑了下,垂眸問:“您誇花呢,還是誇我呢?”
魏曕沒有回答,吻了下來。
小小的迎春花瓣便也斷斷續續地飄落,從梳妝臺這邊一直延伸到拔步床內,留下一條花瓣小路。
事後收拾時,魏曕還從她凌亂的長發上取了幾片小黃花下來。
殷蕙舒服得不想動,憊懶地賴在他懷裡。
魏曕看著她嫵媚餍足的小臉,想到了外面正在籌備的選秀。
她肯定是高興他不會納側妃,才有闲情逸致賞花、插花。
正月底的時候,秀女們都進了宮。
紀纖纖來找殷蕙,問她要不要去宮裡瞧瞧,隻要先去給各自的婆婆請安,再有婆婆帶著去看,便成了。
殷蕙推脫月事到了,沒有去。
紀纖纖隻當她心裡難受,還好聲開解了殷蕙一番,這才離去。
不過她去了也是白去,並沒有見到秀女,李麗妃還訓了她一頓,嫌紀纖纖堂堂王妃不夠穩重,她做母妃的都沒急,紀纖纖著急去看什麼秀女。
徒勞而返還挨了數落,這麼丟人的事,紀纖纖自然不會再來告訴殷蕙。
過了幾日,三公主魏楹出宮了,去她還在修繕的公主府逛了一圈,再去親哥的湘王府陪陪嫂子福善,在湘王府用了午飯,然後就來了蜀王府。
殷蕙在陪寧姐兒玩,今日小丫頭精力十足,還不肯歇晌呢。
聽說小姑姑來了,寧姐兒轉身就往外跑,殷蕙顧忌著儀態沒去追,於是走進來的魏楹,先見到了寧姐兒。
“小姑姑!”寧姐兒嘴甜地喚道。
這麼可愛的女娃娃,魏楹心都要化了,蹲下去接住寧姐兒,一邊親一邊抱了起來。
寧姐兒往小姑姑身後望,在燕王府的時候,每次魏楹去澄心堂都會帶禮物,或是吃食或是玩具,寧姐兒還記著呢。
魏楹果然帶了幾盒糕點,都是剛剛去鋪子裡買的。
寧姐兒笑彎了眼睛。
“怪不得晌午不肯乖乖吃飯,原來是猜到小姑姑會帶好吃的來。”
殷蕙走過來,見女兒捧著一盒糕點恨不得馬上打開的小模樣,假意嗔道。
寧姐兒很擔心娘親會收走她的糕點,抱著糕點從姑姑懷裡滑下來,顛顛地跑了,自有乳母追上去照顧。
殷蕙無奈地搖搖頭,笑著招待起魏楹來:“妹妹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吃過飯了嗎?”
魏楹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一邊往裡走一邊道:“上午去瞧四嫂了,在那邊吃的飯。”
四嫂一直都很好吃,早把平城一帶的美食都吃遍了,如今到了金陵,四嫂又發現了一堆新鮮的美食,晌午讓廚房做了滿滿一桌招待她。
魏楹悄悄與殷蕙道:“自從咱們進京,我瞧著四嫂胖了一圈,都不知道是懷孕懷的,還是她胃口太好,吃胖了。”
殷蕙笑道:“那我得去說說她,懷孕的時候可不能放縱胃口。”
魏楹回想四嫂紅光滿面的樣子,道:“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我還擔心宮裡選秀會讓四嫂難過,沒想到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說著,魏楹小心翼翼地觀察起殷蕙來。
殷蕙懂了:“妹妹今日出宮,是專程安慰我們這些嫂子的?”
魏楹笑:“隻安慰你與四嫂,大嫂無需我安慰,二嫂嘛,我安慰了也沒有用。”
這話總結地沒錯,姑嫂倆對視一笑,攜手去了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