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纖纖是真怕蛐蛐,見此驚叫一聲,跳起來就往門外跑,花容失色。
二郎自從去年被祖父懲罰禁足,出來後老實了不少,可他骨子裡就是個皮的,眼看蛐蛐跳到自己這邊,他立即將什麼規矩禮儀拋到了腦後,彎著腰去抓起蛐蛐來。
“我的,不許你搶!”三郎跑過來,加入了撲蛐蛐大賽。
四郎的乳母趕緊抱起四郎,怕四郎嚇到。
眼看衡哥兒也要去抓蛐蛐,殷蕙飛快朝自家乳母使個眼色。
乳母便從半路攔住衡哥兒,聰明地說些話轉移衡哥兒的注意力,於是衡哥兒也沒有哭鬧,聚精會神地看哥哥們撲來撲去,當三郎不小心撲到二郎的背上,又被二郎使勁兒掀到一旁,衡哥兒突然咯咯笑了起來,笑得跟大人聽了什麼極品笑話一樣,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徐王妃還在屋子裡,就聽到了衡哥兒的笑聲。
她輕輕搖了搖頭,五郎這孩子,別說王爺了,她也喜歡,別的孩子就沒有笑得這麼歡過。
等徐王妃出來,二郎、三郎已經被丫鬟乳母們分開了,隻是蛐蛐不知跳到了哪裡。
“老二媳婦怎麼待在外頭?”
徐王妃坐在主位,先看向躲在院子裡朝裡面探頭探腦的紀纖纖。
徐清婉淡笑道:“三郎調皮,帶了隻蛐蛐過來,沒管好跑出來了,二弟妹害怕。”
可能是猜到她在說自己的壞話,紀纖纖白著臉龐進來了,視線忍不住地在地上找來找去,突然,她往殷蕙身邊一躲,指向三姑娘魏楹的椅子下方。
魏楹低頭,就見那隻蛐蛐一動不動地趴在她的椅子腿旁邊。
魏楹悄悄彎腰,再探手一捏,抓住了。
“三姑姑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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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跑過來,大眼睛崇拜地仰望魏楹。
魏楹笑著將蛐蛐放回他的竹筒,再摸摸小家伙的腦袋:“以後隻能在園子裡玩,不許帶到屋裡來,記住了嗎?”
三郎用力點頭,心滿意足地退回母親身後。
紀纖纖終於放心地回了座位。
徐清婉溫聲道:“二弟妹沒事吧?這事怪我沒管好三郎,回頭我會教訓他的。”
紀纖纖丟了大人,暫且也沒有鬥氣頂嘴了,喝茶鎮驚。
等廳裡平靜下來,徐王妃道:“端午王爺會在內城河上舉辦龍舟賽,王爺、老三、老四都會參加,王爺還說,叫我帶上你們去觀賽。此外,王爺還請了一些官員及其女眷前來同樂,你們身為王府內眷,注意點儀態,水邊蚊蟲多,怕蟲子的先在香囊裡放點驅蟲藥草,免得再鬧出笑料。”
此話一出,紀纖纖那張漂亮的臉蛋立即紅成了猴屁股。
徐王妃:“好了,天氣熱,趁現在還涼快,都回去吧。”
眾人離席告退。
一走出徐王妃的院子,紀纖纖就朝徐清婉陰陽怪氣起來:“大嫂運氣就是好,如果今日父王在,發現三郎闖了禍,免不得也要禁足幾日。”
徐清婉神色平和:“三郎固然有錯,二弟妹還是不要隨意揣摩父王心意的好。”
紀纖纖咬唇,低頭去瞪三郎。
三郎哪裡怕她,扮了個嘴臉,舌頭往外吐,眼珠往上翻。
衡哥兒趴在乳母的肩膀,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一幕。
傍晚,魏曕回來了。
今日本該休息,可為了即將到來的端午龍舟賽,魏曕還是去了城外的河邊。
民間也有龍舟賽,最近河面河邊都十分熱鬧。
忙忙碌碌,魏曕不知出了多少汗,身上的袍子被汗水打湿又被陽光曬幹,反反復復,他自己聞著都受不了,一回澄心堂便讓水房直接送兩桶涼水過來。
常年習武的男人,夏日都是用涼水洗澡。
洗完了,身上清爽了,魏曕才去了後面。
殷蕙娘倆在書房。
最近衡哥兒對筆墨很有興趣,殷蕙也舍得拿出來給兒子禍害,魏曕跨進來,就見她扶著衡哥兒站在椅子上,衡哥兒手裡攥著一隻毛筆,白白淨淨的臉蛋上沾了幾點黑漆漆的墨。
魏曕的眉頭便皺了起來,責備殷蕙道:“他不懂事,你也胡鬧?”
殷蕙:“等會兒洗幹淨就好,又不費事。”
魏曕還想訓她,忽見兒子朝他翻了個白眼,黑黑的眼珠往上滾,露出兩片眼白,滑稽又……可愛。
魏曕難以置信地看著衡哥兒。
衡哥兒又朝爹爹來了一記白眼。
魏曕又好笑又好氣,繃著臉問殷蕙:“你教他的?”
殷蕙有點糊塗:“教他什麼?寫字?”
魏曕便把衡哥兒抱到自己懷裡,讓兒子再翻一次給她看。
衡哥兒咧著小嘴笑,又來了一記白眼。
殷蕙都呆住了,小家伙從哪學來的?
站在一側伺候的金盞想起什麼,猜測道:“是不是跟三郎學的?上午從王妃那裡請安回來,路上二夫人瞪三郎,三郎朝二夫人做了一個鬼臉。”
殷蕙恍然大悟,笑著去戳兒子的小臉蛋:“做鬼臉不好看,以後不要再學了。”
衡哥兒覺得好玩,又來。
殷蕙無奈地看向魏曕。
魏曕皺眉教兒子:“不許再學。”
衡哥兒繼續。
魏曕抿唇,視線移開,看到桌面的大紙上,除了衡哥兒亂畫的彎彎道道,還有“端午”、“粽子”、“龍舟”幾個應景的字。
殷蕙面露得意,指著其中一個字問衡哥兒:“這個是什麼?”
衡哥兒忘了白眼,脆脆道:“龍!”
殷蕙再去看魏曕。
魏曕默默將反對的話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衡哥兒:不許爹爹再瞪娘。
三爺:……愛之深責之切。
衡哥兒就去瞪祖父了。
燕王:???
衡哥兒:我爹說,這叫愛之深責之切。
燕王:讓你爹過來,我教他打是親罵是愛!
第44章
殷蕙忽然發現,魏曕這人有點枉己正人,明明剛剛一進來就責備她不該縱容衡哥兒玩墨水,結果這會兒他竟然自己上了,一手扶著衡哥兒的肩膀,一手抓著衡哥兒的小手帶他寫字。
銀盞端了一盤櫻桃進來。
這櫻桃是從山東送過來的,那邊的櫻桃長得好,年年都會作為貢品上供,皇上念著就藩的三個兒子,命當地官員每到櫻桃成熟時,分別也送一批去三位藩王那裡,免得送到京城他再發往各地,櫻桃壞在路上。
燕王收到櫻桃後,命人放到冰庫存著,每日分別給各院送一籃子,按照一個主子一斤的份例。
櫻桃圓圓的,個個都有銅錢那麼大,送到澄心堂後也拿冰鎮著,要吃的時候用水洗一遍送上來,清清涼涼的掛著水珠,新鮮誘人。
殷蕙擦過手,拿起一顆櫻桃剝開,去了核後再撕成幾小塊兒,一塊兒一塊兒地送到衡哥兒嘴前。
衡哥兒乖乖地張開嘴巴,吃得津津有味。
基本上衡哥兒吃完一顆,殷蕙能吃兩顆。
這次殷蕙再喂兒子時,就見魏曕看了她一眼。
大熱天的,他剛從外面回來,面對這些酸甜可口的櫻桃,不饞才怪。
殷蕙朝兩個丫鬟使個眼色。
金盞、銀盞退下後,殷蕙又剝了一顆櫻桃,去掉核後站起來,遞向魏曕。
魏曕張開嘴。
殷蕙卻縮回手,一邊丟到自己嘴裡,一邊坐回椅子上,委委屈屈地斜了他一眼:“是想喂您,可一想到我花心思教衡哥兒認字,您卻又數落又瞪眼睛的,便不想喂了。”
魏曕倒也不是非要吃那櫻桃,隻是,看她露出這種委屈樣,他沉默片刻,解釋道:“我以為你們隻是在浪費紙墨。”
殷家銀子多,衡哥兒也跟著得了一筆滔天財富,魏曕很擔心這孩子會不會養成一個紈绔。
殷蕙更不愛聽了:“在您眼裡,我就那麼不懂事?”
魏曕抿唇。
殷蕙看看窗外的天色,從他懷裡搶過兒子:“快用飯了,我帶衡哥兒去洗手,您慢慢用。”
衡哥兒還沒玩夠墨水,不過聽娘親說要吃晚飯了,小家伙就乖乖讓娘親抱走了。
魏曕看眼兩人的背影,再去看那盆櫻桃,忽然覺得她不是不懂事,隻是膽子越來越大,敢戲弄他,敢頂嘴,還敢擺臉色。
右手沾到了衡哥兒手上的墨,魏曕心不在焉地用左手捏了兩顆櫻桃,第一顆吃著新鮮,第二顆便覺得平常起來。
猜測娘倆快洗完手了,魏曕端著盤子去了廳堂,正好看見金盞挑起門簾,衡哥兒扶著門框抬腿跨了出來。
“櫻桃!”衡哥兒開心地跑到爹爹身邊。
魏曕手還髒著,讓乳母先照顧衡哥兒吃櫻桃,他去了內室。
殷蕙還在等著洗手,剛剛一心搓兒子的小黑手了,需要銀盞換回水。
見到魏曕,她垂下眼簾。
銀盞換了水,看眼三爺,識趣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