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盞點點頭,出去了。
殷蕙親眼看著乳母牽走兒子,她才進了內室,拿起一本書坐在床上看。
看了幾頁,魏曕過來了,隻穿了一身白色中衣。
為燕王的牙疾,他本來就瘦了,緊跟著又在燕王的病床前當了六天的大孝子,這會兒瘦得殷蕙都有些不忍去看,好像他經歷了什麼虐待似的。
等魏曕在旁邊坐下,提醒她去放下紗帳,殷蕙再瞥他一眼,小聲道:“要不,您今日先好好休息一天?瞧著怪憔悴的。”
魏曕臉色微變,她是在擔心他體力不濟?
殊不知,父王的身子一恢復,卸下壓力的他無論食欲還是別的什麼,也都卷土重來,且因壓抑太久,來勢洶洶。
“不需要。”
魏曕直接將她壓在了床上。
殷蕙感受著他不變的力量,便明白自己剛剛是瞎操心了。
憔悴什麼啊,再憔悴魏曕也是一條狼,還用得著她這隻兔子擔心他吃一半就暈過去?
第40章
魏曕睡著了,完事後沒說幾句話就睡著的,連自己的被窩都沒回,可見最近確實累到了。
殷蕙雖然不困,這會兒也懶得動,稍微往旁邊挪了挪,再去看魏曕。
劇烈的體力消耗讓他白皙的臉上浮現一抹薄紅,睫毛緊閉,眼底發黑,這幾晚可能都沒好好睡過。
殷蕙改成平躺,開始琢磨跟魏曕要什麼賞,難得這男人主動提出來,不要白不要。
Advertisement
紅日偏西時,魏曕醒了,發現自己睡在殷蕙的被窩,魏曕還怔了怔。
他想不起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了,隻記得睡前他的盡興,她似哭非哭的懇求:“您快歇歇吧,衡哥兒該回來了!”
魏曕其實沒想糾纏太久,是她坐在床頭時投過來的“憐惜”眼神,讓他決定再累也要先治服了她。
外面靜悄悄的,魏曕坐了起來,屋子裡有壺熱水,魏曕自己倒水洗了臉,穿好衣裳出去了。
殷蕙就坐在次間的榻上看賬本,簾子一動,她便抬頭看來,撞入那雙冰冷卻又喜歡在那時候盯著她看的眼睛,殷蕙抿唇,將賬本舉高一些,擋住他的視線道:“我們已經吃過午飯了,見您睡得香,沒忍心叫醒您,您餓不餓,我讓丫鬟備飯?”
魏曕看看窗外的天色,道:“晚飯一起吃吧,衡哥兒剛睡下?”
殷蕙:“是啊,走之前還想進去找您玩,我說爹爹照顧祖父太累了,睡醒了再陪你,他才肯乖乖走了。”
魏曕似乎從這話裡聽出了一絲嘲諷,盯著她道:“把賬本放下。”
殷蕙順從地放下,低垂著眼去看賬,努力忍著笑。
她的嘴角雖然沒有翹起來,漂亮的眼睛裡卻露出幾分俏皮,魏曕立即確定,她那句“爹爹照顧祖父太累”的確是在嘲笑他,笑他與她在床上的時候累到了。
“過來。”魏曕叫她道。
殷蕙瞥他一眼:“做什麼?我正忙呢,對了,那些書我都抄好了,叫安順兒放到您的書房了,您去瞧瞧吧。”
魏曕正要上去抓她,金盞在外面道:“夫人,世子爺帶著二爺、四爺、五爺過來了,您看要不要叫醒三爺?”
殷蕙聞言,一本正經地朝魏曕使眼色,叫他趕緊去招待兄弟們。
魏曕隻能先行離開。
等魏曕再回到後院,衡哥兒都醒很久了,坐在娘親懷裡,乖乖地跟著娘親念數,從一到十說得清清楚楚。
看到魏曕,衡哥兒脆脆地道:“爹爹!”
魏曕站在榻邊,將迫不及待爬過來的兒子抱到了懷裡。
殷蕙打量他的神色,問:“大哥他們過來做什麼?”
魏曕:“問問父王前幾日的情況。”
那就是沒什麼大事了,殷蕙不再多問,把衡哥兒留給魏曕,她去院子裡活動活動筋骨。
剛沿著走廊轉了一圈,魏曕也牽著衡哥兒出來了,殷蕙就坐到美人靠上,看父子倆踢蹴鞠,魏曕踢,球飛遠了,衡哥兒搖搖晃晃地追上去,再給爹爹抱回來。
午後陽光溫暖,於魏曕而言,這樣的下午便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因為衡哥兒,夫妻倆一直到了夜裡,才又得以單獨相處。
殷蕙今晚似乎格外喜歡通發,穿著一件水紅底的夾袄坐在梳妝臺前,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地通著。
魏曕白天睡得多,此刻很有精神,拿著一本她抄寫的兵書靠在床頭,時而朝她那邊看一眼。
最終,還是殷蕙先打破了屋裡的安靜,歪著頭問他:“早上您說要賞我,我想到要什麼了。”
魏曕頭也不抬地道:“什麼?”
殷蕙笑道:“桃花開得最好時,您帶我與衡哥兒去東山賞花。”
她不缺銀子不饞首飾,最近也沒有什麼要緊事需要魏曕幫忙的,思來想去,殷蕙決定出去玩一場,放松放松。
魏曕想了想,道:“三月底如何?”
殷蕙:“有點晚,不過月底更暖和,也可以。”
魏曕看看她,放下手裡的兵書,一邊躺下一邊道:“不早了,通完便落燈吧。”
殷蕙磨磨蹭蹭的就是怕他晚上還來,而且是那種沒完沒了的,聽他沒讓留燈,殷蕙就松了口氣。
他這人有個癖好,那時候喜歡看著她,但凡有心思,都會留燈。
當一切陷入黑暗,殷蕙從床腳爬到裡側,正摸索著要鑽進自己的被子,魏曕從後面抱了上來。
殷蕙心一抖:“您不睡嗎?”
魏曕親在她的後頸:“還不累。”
殷蕙頓時明白,他還記著下午她暗諷他的那筆賬。
三月初五,燕王的牙病徹底痊愈,又能好吃好喝了。
為了慶祝此事,徐王妃張羅了一場家宴。
“說起來真要記老三夫妻倆一功,若不是他們舉薦了袁神醫,王爺這會兒可能還忍著呢。”
宴席之上,李側妃忽然一改平時對殷蕙夫妻的態度,笑著誇贊起來。
燕王看向兒子兒媳,尤其是看殷蕙的時候,自然也看到了坐在殷蕙身邊的衡哥兒,遂問道:“五郎是不是快周歲了?哪天來著?”
殷蕙起身答道:“正是這個月初九。”
燕王轉向魏曕道:“為我這病,這一個多月咱們府裡都繃緊了弦,五郎的周歲宴你們給辦得熱鬧些。”
魏曕:“是。”
初七這日,殷蕙又出了王府,去了錦繡樓。
周叔早就盼著這日了,坐下後便疑惑地問了出來:“夫人如何得知河間府有個袁神醫?您早早安排我去請袁神醫,難道當時王爺已經有了牙疼的症狀?”
這一切過於巧合,周叔都要懷疑夫人是不是有什麼未卜先知的本事。
殷蕙無法解釋,隻好神秘地道:“天機不可泄露,您還是別問了,小心隔牆有耳。”
周叔一聽,先去外面瞧了瞧,確定左右無人,才重新坐回來,嘆道:“也罷,總之不管夫人有何差遣,我都會盡量替您辦到。”
殷蕙笑道:“我就知道您最靠得住了,對了,高老的身子如何了?”
周叔也笑了起來:“早好了,不勞夫人惦記。”
說完,周叔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遞過來道:“老爺去江南了,這是他出發前讓我轉交您的,先前王爺的病也不知道如何了,老爺怕直接送信過去給您添麻煩,特意交待我等您自己出來了,再給您。”
殷蕙趕緊打開信封。
還好祖父並沒有什麼要緊事,一來告訴她他去江南了,叫她不用牽掛,二來祖父也惦記著衡哥兒的周歲,準備了一份禮物。
殷蕙剛看完信,周叔就把那份禮物捧到了殷蕙面前。
殷蕙接過錦盒,打開,裡面是一疊厚厚的銀票,銀票上面還壓著一個小盒子,裡面是枚光澤瑩潤的和田白玉觀音吊墜。
殷蕙就笑了。
傍晚魏曕回來,殷蕙將老爺子的這份禮物拿給他看。
魏曕打開匣子,先看到了那厚厚一疊銀票,最上面的一張,面額千兩。
不過,無論心裡什麼想法,他臉上都一如既往地沒有表情。
殷蕙知道他不會數也不會問,用嘴型告訴他:“十萬。”
魏曕皺眉:“衡哥兒還小,給這麼多?齪巍!?
殷蕙笑:“祖父喜歡衡哥兒啊,而且周歲生辰是大日子,以後的小生辰肯定沒有銀票了,最多就盒子裡這個。”
魏曕這才打開那小盒子,看到了那白瑩瑩的觀音吊墜。
殷蕙取出吊墜,輕輕把玩著道:“男戴觀音女戴佛,告訴您吧,每年我過生辰,祖父都會送我一枚同樣的佛像吊墜,直到我及笄為止。看樣子,咱們衡哥兒以後也會收很多很多玉觀音了。”
魏曕:“敬佛重在心意。”
殷蕙隻當他嫉妒,為了讓他更嫉妒,殷蕙將提前準備好的一匣子佛像吊墜拿了出來,擺在他面前。
魏曕掃了一眼,看到一片白光。
一個小匣子就裝了這麼多頂級和田白玉,她真不愧是燕地第一富商家的掌上明珠。
“這種東西,以後自己看便可,別讓旁人知道。”魏曕擔心她會忍不住向大嫂二嫂顯擺。
殷蕙才沒那麼張揚,拿給魏曕看,是想讓他知道老爺子有多疼衡哥兒,魏曕若有良心,以後見到祖父就該更尊敬些。
收起匣子之前,殷蕙挑了一枚佛像,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花瓣般嬌嫩的雪白肌膚,貼著一枚白潤潤的佛,屬於美人的媚讓那佛都變得不再莊嚴。
入夜,魏曕好好地敬了一番這尊佛。
次日一早,殷蕙便趕緊摘下玉佛收起來了,這麼好的東西,又是祖父的一番心意,不該毀在他手裡。
轉眼到了三月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