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確實是老毛病了。”塗筱檸記得初中起父親就經常半夜起來在客廳繞圈跑,說是結石疼,每次疼要折騰個幾天才能排出來,然後沒舒服多久又有新的結石疼了,就這麼總是陷入這種周而復始的身體折磨。
紀昱恆看她還在拉西裝,伸手把她拉過來,“這種體質是有一定遺傳性的,醫生特別交代讓你也注意飲食平常多喝水多運動。”
他這話倒讓塗筱檸想起她以前的體檢單上尿檢裡有個尿酸指標一直偏高,她都沒上過心,原來就是酸性體質啊。
“我每天業務這麼多,天天在行裡上蹿下跳,放個款都跟八百米衝刺似的,也算運動了吧。”她給自己找了個很好的借口。
“不行。”他輕敲她一下額,“以後每天早上跟我跑步去。”
她剛要噘嘴又轉念一想這樣就能跟他有更多的時間待在一起了,就摩挲著他不算平滑的手指,“好呀。”
她的快速回答讓他抬了抬眉,“爬得起來?”
“爬得起來!”
今天塗筱檸賢惠得都不像自己,他在書房的時候一會兒給他送去一杯蜂蜜水,一會兒給他遞去切好的水果,最後沒什麼好往裡送的她又去收杯子和盤子,看他聚精會神凝著電腦屏幕,她磨磨蹭蹭地就在旁邊看。
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數據覺得頭都暈了,其實想想也挺可笑的,從小到大數學都不好的她大學專業和最後工作偏偏都是跟數字打交道的,平日對接的那些財務都是幹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經驗豐富的老會計,又摳又精明,有時候跟她算融資成本,她那破算數根本沒有人家腦子轉得快,經常被人一繞就繞不出來了,隻能先跟那幫人打太極,掛了電話再向趙方剛求助。
“真羨慕你們這些數學好的,我看小趙哥都能給那些企業心算財務成本。”她趴在他肩上感嘆。
“他理科出身,對接的政府客戶又多,這方面自然強些,每個人在工作上總有自己的一技之長。”他沒說什麼打擊她的話,任由她在自己頸間蹭著。
她搖晃他一下,“小趙哥說你比他更厲害,跟大客戶談成本的時候人家還沒講重點,你就早把成本利差全在心底算了出來,等真正切入主題你直接把方案擺上桌面,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塗筱檸說的時候很是崇拜,“而且一旦對方提出反駁你就緊跟著拋出pn B pnC甚至D、E,見招拆招,小趙哥說他經常跟不上你的思維,因為太快了,對方一群人也總被你說得一愣一愣的。”
他手中的筆尾一下一下輕扣著筆記本,坐著的姿勢稍微往後仰仰似放松了一下肢體,“趙方剛怎麼什麼都跟你說?”
她繼續趴在他肩膀,雙手也環勾著他脖子,“哪是隻跟我說,是跟大家說,那你讓我們每天坐一起吃午飯,不就隻能說這些事嗎?”
她發間的薄荷味在他鼻尖縈繞,她柔軟的身體緊緊貼在他的背,說話時淺淺的氣音掠過他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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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他把筆一扣,一個伸手就把她拉了下來,打橫抱著站起身來。
塗筱檸的手還抱著他的頸,輕聲問,“你不工作啦?”
“嗯。”他應著,人徑直走向房間。
塗筱檸今晚也一反常態,落到床上的時候她勾著他一起躺下,然後一個翻身就跨坐上了他的腰。
紀昱恆凝著她,不知她要做什麼,直到她拉開自己的睡裙系帶,那柔滑的絲綢從她肩膀滑落,他眼神微閃,喉結一緊。
塗筱檸有些害羞,但還是慢慢得貼了過去,她如一株綠蘿的藤,緊緊地纏著依附物,像要融入一體似的,隻想快速汲取到養分。
紀昱恆擁著她,長手一伸拉過被子覆在她肩頭。
“別著涼。”他的聲音也已沙啞不堪。
塗筱檸緊貼著他,伸出小舌舔了一下他性感的喉結,“那你抱抱我。”
他似從鼻尖舒出一口氣,扣住她的腰將她壓在身下,然後反客為主。
床頭的燈光將他們緊纏的身影曖昧地投射在牆上,塗筱檸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昱恆,昱恆,昱恆……”
事後她大汗淋漓地倒在他懷裡,還在嬌氣微喘,他從後面摟了過來,唇在她的香肩摩挲,似在輕啄,讓她痒痒的。
她轉身埋進他懷裡,他又輕柔地用指尖捻捻她細膩的耳垂,兩人能彼此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你剛剛想說什麼?”良久後他問。
塗筱檸搖搖頭,隻把自己埋得更深,他以為她要睡了便未再追問,而是抬手關了燈。
耳邊是他有節奏的心跳,仿佛自己的心跳也跟他一致了,塗筱檸此刻極其心安。
而他不會知道的是,她剛剛每叫一遍他的名字,就在心底說一遍我愛你。
第80章
第二天一早塗筱檸果然爬起來跟紀昱恆晨跑去了, 她用發箍把額前劉海撩到後面, 穿了一身深灰的速幹運動服,更顯她腿長腰纖。
“你以前也運動?”紀昱恆似在端詳她。
“行裡以前給員工謀福利, 每人發了一張健身卡,我就去運動了一段時間, 那會兒你還沒來。”塗筱檸告訴他。
“現在怎麼沒有了?”
“很多人私下抱怨這種福利沒有直接給錢來得實在, 可能傳到領導耳朵裡了,後來就不弄了。”
紀昱恆帶她往玄關走, “所以說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 你給了他好的就會想要更多,索性不給也就心如止水。生而為人, 都逃不過一個貪字。”
塗筱檸緊跟在他身後, “是啊,是人總有貪念, 誰又逃得過?”就像她現在不止想得到他的人,還貪婪得到他的心。
這個話題沒再繼續,兩人來到小區樓下。
“你許久不運動, 做下拉伸再跑。”紀昱恆先給她熱身的時間。
“哦。”塗筱檸乖乖照做,可是她骨頭硬,隻能做幾個簡單的動作。
“怎麼不彎下去?”紀昱恆看她幾次做彎腰雙手撐地都過了膝蓋就不行了。
“柔韌性差啊, 之前跟著凌惟依蹭了一堂瑜伽課,瑜伽老師說我是她從業生涯中遇到的身體最硬的學生。”塗筱檸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缺點。
紀昱恆眉中含笑,“確實不太柔軟。”
塗筱檸馬上聽出意思,嬌羞地朝他揮去一拳。
不過她雖然柔韌性差, 但跑步還是可以的,跟他先跑了四百米無壓力,又來了六百米也沒有要死要活。
“我體力還行吧?”停下後她還有些小得意。
紀昱恆看她還在起伏喘氣的胸口,給出評價,“差強人意。”
“才大體使你滿意啊?不應該很滿意嗎?我初中可是八百米種子選手呢。”塗筱檸還不服氣。
“你知道這個成語的正確意思?”身邊還有其他晨跑的人,紀昱恆拉她靠邊站站。
塗筱檸故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的胸,“哎!好歹我也是文科生好嗎?”
說著話她發現兩人周圍騎車的學生多了起來,原來是走到了學校附近,不一會兒“C市第一高級中學”幾個大字就醒目地出現在眼前。
“學霸的天堂啊。”C市最好的高中,她心懷敬畏。
“門口有家早餐店還不錯。”但紀昱恆這個學霸似乎對自己母校附近的早餐店更感興趣。
“你這人,看到自己母校就沒什麼感觸?”塗筱檸又用胳膊肘碰他一下。
“能有什麼感觸?我幾乎每天晨跑都經過這裡。”
“比如書桌裡被塞情書啊,課間被表白啊,跟校花傳點小緋聞啦。”想到他初中就叱咤風雲,那會兒還隻是少女們情竇初開的年紀,對異性尚處於懵懂階段,高中就不一樣了,青春期萌動早戀盛行,他這種校草級的學霸,又是多少女生夢寐以求的男神。
“你們高中是這樣?”
“哪個高中不這樣?”塗筱檸奇了怪。
“可我們連上廁所都是奢侈。”紀昱恆卻告訴她。
“我真是不太理解你們學霸的世界,明明已經很優秀了啊,幹嘛還要搞得自己很忙的樣子,就是你們精益求精,好上加好,才抬高了高考分數線,不給我們學渣留點活路啊,害我當年隻能上個本三。”塗筱檸很早之前就想吐槽了,今天可算在學霸面前找著了機會,難道他們除了學習沒有別的快樂嗎?青春洋溢的世界明明如此美妙,追追星,八八卦,偷偷看言情,偶爾來個小暗戀它不香嗎?非要跟自己過不去逼成便秘才好嗎?
已經走到了早飯店前,紀昱恆下巴微抬讓她先進去,順便說了一句,“我沒參加高考。”
塗筱檸吃癟,看看,什麼叫無形裝逼最致命,這就是。
她邊往裡走邊說,“好了好了,紀學神,知道你是保送的。”
早飯店基本都是學生,老板看到紀昱恆點頭笑笑,“狀元郎來了?”,然後視線就落在塗筱檸身上。
好多學生瞬間朝他們看來。
塗筱檸這才想起他當年還是C市的中考狀元來著,若沒有家庭變故,他該是多一帆風順的人生啊,可也是那些變故才讓他選擇了她的吧。
她看所有桌上都點了豆腐腦,她也跟著點了一碗,一嘗果然不錯。
但她隻吃了幾口就被紀昱恆拿走了,她要去搶,“我還沒吃完呢。”
“豆制品,含草酸鹽和磷酸鹽,容易促生結石,少吃些。”他邊說邊把剛上的蒸餃推到她面前。
“這你都知道?”
他給她拆了一雙一次性筷子,“一會兒涼了,快吃。”
塗筱檸夾了兩個蒸餃,看他在吃豆腐腦又饞了,“再讓我吃一口唄,就一口。”然後也不等他答應,就把他手上正準備吃的那勺吃了個幹淨,接下再要耍賴皮他就不讓了,兩人這番模樣落在旁邊的學生眼裡儼然是打情罵俏,尤其女孩子看得臉紅心跳的。
雖說運動服是速幹的,可晨跑完塗筱檸出了一身汗運動服就像貼在了身上,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一到家她就脫下了外套,露出了裡面的運動文胸,兩條淺淺的馬甲線也清晰可見。
在廚房倒水的紀昱恆一出來就看到穿成這樣的她在家裡亂晃,他手捧杯子靠著餐桌欣賞了會兒。
不久塗筱檸在衛生間喊,“老公,我把你衣服拿好了,你先洗。”
他放下水杯過去,她已經換回了睡衣,看到他進衛生間便指著地上的一個盆說,“把運動服扔這裡,我一會兒就洗。”然後抱著兩人昨晚換下的髒衣服先去陽臺了。
紀昱恆洗好澡換襯衫時往陽臺掃了一眼,“昨天回來洗的?”
塗筱檸點頭,還在抱怨,“家裡也沒個掛燙機,不然還能給你熨熨襯衫。”她把他的領帶遞給他,看他熟練系上,又去衣帽架給他拿西服,視線落在那兩道消失不去的褶皺上。
“你看,這兩道印子也是,西裝皺著一點都不好看,我還是給你重新拿一件吧,一會兒我就去網上買個掛燙機。”她說著就去房間衣櫥給他重新拿了一件西裝,待他穿上後她又輕輕拍整,“好啦。”
紀昱恆看著她從頭到腳忙碌的動作,最後說,“那我走了。”
塗筱檸又給他正正領帶,隻嗯了一聲,有點不舍得松手卻還是放開了。
看他換鞋拿包開門,她心有躊躇卻又止步不前,他抬步邁出,手又落在門把手上回頭,“是有什麼話要說?”
塗筱檸張口說了句,“路上小心。”
他說,“好。”便把門帶上了。
看不到他了,她呼出一口氣,就像一場單戀,隻能默默仰望那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遙遠之人,他從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仰慕者,現在又多了她一個,其實她剛剛是想給他一個擁抱,她想像一個正常的妻子在他每天上班的時候抱一下再親一下他,可是,可是在早晨這樣異常清醒的時間裡,她不敢。
她轉身走回陽臺,看他走出小區的身影,隨著距離的拉開那道身影越來越小,她隔著玻璃伸伸手去摸摸。
凌惟依從前就說她是個外強中幹的膽小鬼,看著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其實膽子比誰都小,就像現在她都不敢把自己的心輕易拿出來,因為她害怕一旦她拿了,她就連幻想的資格都沒有了,所以就這樣吧,就讓她自欺欺人吧,隻要可以在他身邊,隻要能為他做些什麼,她甘之如飴。
洗完衣服再脫水晾好她上班幾乎跟平常差不多是踩著點的,以前她被父母寵愛,鮮少幹家務,現在自己為人妻開始操持一個家,她才越發了解母親曾經的辛苦與不易。
電梯裡正好遇到趙方剛,那塗著發蠟定型的頭騷氣依舊,正沒皮沒臉地笑著,“哎喲我就說這千裡之外怎麼有股沁人心脾的香,原來是我妹子在附近。”
塗筱檸真是牆都不扶就服他,叫了聲小趙哥跨進電梯。
“哎!”趙方剛給她騰騰地,驀然又朝她方向靠靠,他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