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筱檸連連點頭,“季姐您說的都對,我剛到客戶經理崗不懂事,您別跟我一般見識,我一定吸取教訓好好反思。”
電梯來了,刑總跟季佳前後腳進去,那刑總還笑著問塗筱檸怎麼不上。
“我突然想起來明天直接去房管局辦抵押來著,材料落辦公室了,去拿一下,刑總季姐不好意思,你們先下去吧。”然後她假裝往回走,直到看到電梯已經下去了她才折回。
她長舒一口氣,這復雜的職場人際關系,真是得隨機應變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而她從前的那份純真好像已經慢慢被這現實的社會打磨得消失殆盡,現在連笑容都變得虛情假意。
又等了一會兒電梯她才來到地下車庫,經過樓道隔間的時候聽到裡面有人說話。
“寶貝,還生氣呢?”
“我跟你講,你以後再敢在行裡拈花惹草我就把你的所有醜事抖出來!”
她一驚,不還是刑和季二人嗎?這兩人怎麼陰魂不散還沒走呢?她隻得躲回電梯口那兒被迫聽兩人對話。
“別生氣了,剛剛哪是我招惹她啊,是她招惹我,別看拓展一部人前都跟紀昱恆一樣假正經,一個個的卻都是表面清高,其實骨子裡都騷的很,饒靜,她,還有那什麼唐羽卉,都一樣,一天到晚就想著怎麼勾引男人。”
塗筱檸聽著有股想錘他的衝動。
“人小姑娘沒事招惹你幹嘛?”季佳倒是說了句人話。
“為了轉正啊,紀昱恆什麼人?那小子陰險狡詐一心隻為自己事業,從不幹吃力不討好的事,又跟那誰的千金唐羽卉有一腿,他怎麼可能在女朋友眼皮子底下跟其他下屬糾纏不清,那塗筱檸抱不到大腿就隻能另闢蹊徑轉移目標,找我這個老好人來了。”
塗筱檸終於知道所謂謠言是怎麼傳出來的了,要不是她是當事人,這邏輯、條理樣樣都說的通,就跟真的一樣。
季佳還是哼笑,“你好?你哪兒好?”
刑總壞笑,“我哪兒好你還不知道?”
“別動手動腳的,我身體還沒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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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死你了,那去車裡幫我好不好?嗯?”
“哎?我讓你別亂動,壞死了……”
然後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汽車的關門聲。
久久沒有汽車發動的聲音,塗筱檸嘆氣,覺得自己今天要坐地鐵去凌惟依家了,她重新坐電梯上去,剛往地鐵口走就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母親似在哭泣,“筱檸,你爸他,你爸他進了ICU。”
塗筱檸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是直接打車到仁濟醫院的,作為女兒她太失敗了,她都不知道父親今天做右腎結石微創手術。母親一開始想著他們工作忙,這種小手術就不告訴他們了,誰知道父親動好手術沒像上次動左腎那樣直接被推出來,護士告訴她手術結束後有項指標不正常直接被送入了ICU,她一聽ICU就雙腿一軟,這才著急忙慌打電話給塗筱檸。
塗筱檸一到醫院就看到母親坐在大堂抹著眼淚,看到她來了眼淚更是如珠斷落。
“筱檸,檸檸。”
“怎麼回事?上次不是在第一人民醫院做的手術,這次怎麼跑私立醫院來了?”塗筱檸皺著眉問。
“我同事說認識這裡泌尿科的主任,說也是從第一人民醫院出來的,我尋思著有個認識的人動手術會好點,就帶他來了這。”母親哽咽道。
“那主任呢?他怎麼說?”
“他還有手術,說了個專業術語我也沒聽清,反正就是一個什麼指標不正常,但是ICU也不讓家屬進去,我不知道你爸在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母親聲音跟手一樣有點抖,又問,“昱恆呢?”
“他最近很忙,這會兒估計有應酬,我還沒告訴他。”
“那你先別說了,別影響他工作。”
“嗯。”塗筱檸應著凝了凝神,可是這醫院她也不認得誰,要怎麼才能探到父親在裡面的情況呢?
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人,但很快被她否定了,她不想欠他人情。
她先安撫了一下母親,然後給饒靜打電話,她之前做過這兒的代發工資,哪怕是認識財務部的也總能託人打聽一下吧,隻是打了半天她都沒接,又打了兩個還是不接。
看母親還在哭,心裡又擔心著父親,她等了一會兒饒靜都沒回電話,她來回踱步也有些沉不住氣了,下意識地就給紀昱恆打過去。
等了很久他也沒接,她生怕他跟饒靜一樣就這麼一直不接,感覺心底最後的一絲希望都要沒了,可就在她準備放下手機的時候電話通了。
“怎麼了?”電話那頭有風聲,他應該是特意走到外面接的電話。
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想哭,但忍住了,隻沙啞著說,“爸今天右腎結石手術,術後有個指標不正常被直接送進了ICU,我跟媽都進不去,醫生也不在,不知道該問誰,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哪個醫院?”
“仁濟。”
“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塗筱檸跟母親一起坐在大廳裡,眼神有些放空,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什麼,問母親有沒有吃飯。
母親搖頭。
“我去旁邊超市給你買些吃的。”
“你也沒吃飯吧?你給自己買吧,我吃不下。”
“總要吃的。”塗筱檸說著就跨步出去,她腦子裡還亂的很,頭低著也沒看前面,直到撞到人。
“對不起啊。”她一抬頭看到了身披白大褂的陸思靖。
“筱檸。”他清雋依舊,柔聲喚她。
她往後退了兩步,隻點點頭很客氣,“陸醫生。”
“我剛剛在樓上看到一個人感覺很像你,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下來一看,果然是你。”他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裡,又關心地問,“怎麼了?我看到阿姨也來了。”
塗筱檸說:“沒什麼。”
陸思靖筆直地站著,凝視著她,“可你的表情可不像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塗筱檸不想多說,隻想快點走。
“我們現在連正常交流都不可以了是嗎?你已經討厭我到這種地步?”陸思靖眸光黯淡。
塗筱檸垂了垂眸,不知道該說什麼。
靜默地站了一會兒,陸思靖想靠她近一點又怕她反感,還是忍住了,他又開口,“我是這裡的醫生,如果你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講,興許我能幫上忙。”
他主動伸出援助之手,但塗筱檸隻說,“陸醫生,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還是去忙吧。”
“就僅僅當做醫生幫忙也不可以嗎?筱檸,我沒有任何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幫你。”
再次陷入沉默,塗筱檸仍是一言不發。
“檸檸。”驀的,身後有人在喚她,那熟悉的聲音頓時穩住了她心底的慌亂。
她回首,他已站在身後。
那一刻之前所有的堅強都潰不成軍,淚水一湧而上,她下意識地直接撲進他懷中。
“昱恆。”
他接住她,收緊臂彎,隻說了兩個字。
“我在。”
第77章
陸思靖從未料到自己有一天會親眼看著塗筱檸轉身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四肢百骸猶如萬箭穿心之痛, 這一刻他仿佛也被摒棄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塗筱檸將自己埋進紀昱恆的懷抱,此刻她不想再管什麼他的心遠不遠近不近, 她隻知道自己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他,他人在就能給她依靠, 就能讓她安心, 他的心遠她就去追,他的世界高她就去爬, 隻要她足夠努力, 總會到達終點和頂峰的,總會的。
“我已經聯系了這裡的院長, 把爸的名字告訴了他, 一會兒就會有消息。”紀昱恆擁著她,下巴緊緊貼在她的額。
塗筱檸點點頭, 抱著他的雙臂收緊,生怕他會消失不見。
紀昱恆輕輕拂開她的碎發替她拭淚。
陸思靖放在袋中的手攥得指甲重重嵌進了皮膚裡,可這點疼哪比得上心髒的疼, 眼前兩人相擁的畫面他再也看不下去,這比凌遲還來得痛苦,他轉身快步離去心底嘲笑著自己, 人家現在是夫妻,他算什麼?前男友嗎?
回到科室他胸悶地隻想去抽根煙,在抽屜裡翻騰了半天沒翻到,有同樣夜班的同事走進辦公室, 看到他跟另一個同事都在便說,“有個病人腎結石微創手術後因為氧飽和度低進了ICU,院長剛剛竟然親自打電話給主任來問情況,其實也沒什麼事,隻是手術室層沒有應急設備,又怕病人術後有突發狀況才暫時推進的ICU,病人家屬又沒搞清楚狀況就過於緊張了,不過直接驚動院長也是雷到我了。”
這種事醫院每天都在發生,陸思靖此刻哪有心思聽,他拿著考試的書胡亂翻著,又聽另一個同事問,“怪不得剛剛看主任急急忙忙出去了,這病人什麼來頭?”
“病人倒沒什麼來頭,但是聽說他女婿人脈很廣,反正直接找的院長。”
“這年頭沒點人還真不好辦事啊,那病人叫什麼?”
“叫什麼不記得了,隻記得姓挺少有的,糊塗的塗。”
陸思靖翻書的動作頓然停住,他打開電腦開始查找今天科裡的手術排班,一看,下午四點,右腎結石微創手術,塗石安。
他放在鼠標上的指尖冰涼,原來是她父親,那一瞬間他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定在那裡。
她的父親就在他的科室,明明就在他的科室裡,可即便他站在她面前問她,她都隻字不提,不願再與他有一點交集,如她所說,她做到了形同陌路再不做朋友,她是真的做到了。
是他,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親手推離的她,是他硬生生把她從自己身邊逼走的,把她送去了另一個男人的身邊,而那個男人看起來比他成熟比他穩重也比他優秀,甚至眼底的溫柔都透著對她無盡的寵溺,他會第一時間給她堅實的臂膀依靠,也會把她捧在掌心哄她替她拭淚,不會像他隻讓她哭讓她等讓她沒有安全感,傷透她的心,是他消耗了她的耐心她的懂事她的好最終心灰意冷地離開,然後老死不相往來。
一滴淚落在鼠標上,緊接著又是一滴,他閉上眼睛仿佛還能看到大學裡青春洋溢的她,那道倩影沐浴在陽光下,她拿課本遮著頭笑著喚他,“陸思靖。”
可是他的女孩,他心底最亮的那道光,這次沒有再等他,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他終究是失去了她,徹徹底底地失去了。
紀昱恆一直抱著塗筱檸直到手機響起,他單手去拿手機,是個陌生號碼,劃開接聽,是仁濟的泌尿科主任。
塗筱檸一聽是關於父親的,便仰頭看他,他邊接電話邊攬著她往醫院裡走。
“昱恆怎麼來了?”母親見塗筱檸出去半天都沒回來剛要去找,就看到女婿摟著女兒進來了。
紀昱恆掛斷電話叫了聲,“媽。”
“是我打電話給他的。”塗筱檸鼻子還塞著。
“你這孩子,我讓你別影響昱恆工作的。”母親責怪她。
“不影響,也不是什麼重要的飯局。”紀昱恆告訴塗母。
塗筱檸依偎在紀昱恆身上,聽著他跟母親說話,有他在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一會兒那泌尿科主任來了,正是今天幫父親做手術的主治醫生,他先跟紀昱恆打招呼,然後詳細地做解釋。
“就是術後氧飽和度低了一點,正常的指標在95%—100%,病人術後是92%,其實是無大礙的,因為我們醫院應急設備都在ICU,出於謹慎也是預防突發狀況先把病人送進了ICU,隻要指標一正常明早就可以轉入正常病房了。”
“那他麻醉現在過了嗎?”母親擔心地問。
“過了,我們已經安排ICU護工去照看了。”
母親卻還是緊張,“他醒了看不到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會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