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老,老公。”塗筱檸口齒不清地重新叫。
他俯身親了她一下才放開,毛巾一放坐下吃飯。
塗筱檸揉著臉感覺他吃了自己殘留一嘴的油,又覺得這人對稱呼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麼執念。
他老這麼給她洗腦,未免太
高估她的腦路了,這要是她哪天一犯糊塗,工作的時候慌不擇亂地叫了一聲老公咋辦?
想到這裡她第一反應竟是在想唐羽卉會是什麼表情?
“想什麼?”他又像能看穿她心思似的。
被突然一問她差點就要說唐羽卉,還好她反應快,隨便扯了一下話題,“在想哪裡買這個面,我想屯點帶回去。”忍不住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這個好辦,讓司機推薦一下賣當地特產的地方。”他說。
“不行。”塗筱檸當即反對,“你傻啊,讓司機推薦肯定帶我們去跟他有合作的地方,不知道他能拿多少回扣呢,你給人家送錢啊?”
好了,她算是又找到一個他不如她的地方,果然就是再聰明的男人,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上還是不如女人精明。
他不由一笑,順著她說,“是,我傻,你聰明。”
塗筱檸故意清清嗓,“你也別埋汰我,就事論事,我學習成績是沒你好,但是鑽空子這種事情我拿手啊,誰想坑我錢佔我便宜,沒門。”
他人往沙發上一靠,饒有興味,“是麼?那你平常怎麼管錢?”
塗筱檸擺弄著睡裙上的絲帶,“我工資低,沒存下多少錢,反正大錢買些理財,小錢就放在錢錢寶裡。”
錢錢寶,dr的活期資金管理產品,每天有利息,隨時浮動,比單純的銀行活期要高,也沒什麼金額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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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多小?”
“沒多大,我那點破工資和獎金三年也就存了二十萬,所謂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這錢我分了三撥,對比了各個銀行的理財利息後,選了三個銀行的產品。小嘛,反正我會常年留2萬買那種金額1萬起隨進隨取的靈活理財,以備不時之需,一萬以內的就全存錢錢寶裡。”她說著,條理思路還挺清晰。
“隻買銀行理財?”
“我是保守型投資,玩股票沒那腦子,而且銀行非保本型的理財都在廣告下寫了一行小字——理財非存款,投資需謹慎。這年頭,就算銀行非保本的理財也不是完全安全,那買其他平臺的投資產品我更虛,我接受不了血汗錢虧本的,其他高大上的投資我那點錢更別想了,人家門檻都夠不到。”她一本正經道。
“你之前大堂經
理倒是沒白幹。”他如此評價。
“術業有專攻嘛,吃飯的工具自己不通透,怎麼跟客戶推銷,其實我做大堂的時候業績還可以,調到拓展一部三年積累的所有客戶一夜之間就拱手讓人了。”說到這裡她不免失落。
他看著她,她也回看他,有點調侃的意思,“紀總,我們差點就要錯失成為上下級的緣分了呢。”
他又笑笑,隻問,“你除了dr還有幾張儲蓄卡?”
“就一張c行的,還是大學匯學費用的卡,綁定了很多東西,就一直用到現在。”
“回頭把卡號發我。”
她“啊?”一聲,不會叫他紀總真克扣她錢了吧?
隻見他雲淡風輕,“最近我正好有一筆理財到期,也不多,三十來萬,銀行員工之間不能互相轉賬,到時候用媽的卡打進你c行卡裡,以後由你操作,我也沒那闲工夫。”
她一愣,第一反應他要給她管錢,第二反應三十來萬不多嗎?
她還在呆滯,他又說,“除了這筆錢,剩餘的錢我分散在股票、基金和其他理財裡,你不擅長股票基金,這些我來管,其他理財陸續到期就匯你卡上,以後你就管理財。”
這下她驚得啞口無言。
“家裡的收入開支我都用一張excel 表做了臺賬,回國有空你把你的資產理一下也填上去,主要是收入,除了大件花費,平常的日用開銷就不用記了,這表以後也由你保管。”
他這是把全部家底都要全盤託出來給她啊。
看她仍是一言不發,他問,“還有什麼問題?”
“我,我能弱弱問一下,你在dr的年薪是多少嗎?”她醞釀了一下情緒,最終還是好奇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擺正坐姿,“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部門排名衝到第一?”
她木然搖頭。
“我雖然是總行年薪制,但是業務部門靠績效吃飯,業績做的越好考核就越高,如果保持下去,年薪加獎金,稅後七位數應該沒問題。”
塗筱檸伸出手指頭數數,個,十,百……突然感覺下巴要掉,媽呀,百萬?!還是稅後!徐女士說的一點都沒錯,她真是坐著都有落地桃子吃,這撿了個什麼神仙老公啊?
完了,她這個庸俗之人瞬間被金錢腐蝕了,她忍不住撲到他
身上,就像抱住了一顆搖錢樹。
“老公,求抱大腿!”
第57章
他接抱住她, “別急著激動, 有前提,要能持續保持部門成績。”
塗筱檸抬眸, “你可以的。”
他輕輕拍她頭,“現在金融市場環境一般, 銀行又多, 同業競爭激烈,dr各部門也明爭暗鬥, 拓展一部基底並不算好, 難保後面不出問題,是否能維持很難說。”
看他表情沉斂了幾分, 塗筱檸輕咳了一下緩了緩氣氛, “以前算命先生說我天庭飽滿,地閣方圓, 旺夫生財。”
他挑眉,“哦?”
“你別不信,雖然我吧自己時運不濟, 但好多人都說我一看就是旺夫臉呢。”她說著抬手拍拍他肩膀,像稱兄道弟似的,“所以放心, 我會給你帶來好運的。”
看他在笑,她打他一下,“不信拉倒。”然後就要站起來,被他手一用力拉坐回他大腿上。
“昨天還說給我帶來麻煩, 今天又說給我帶來好運,我到底該聽哪一句?”
塗筱檸咬唇,就說這人記性好來著,什麼都記得,“那你不是說不嫌我麻煩嗎?”她靠著他,聲音有點低。
他視線好像一直落在她臉上,然後扣住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他低了低下巴擱在她頭上,“嗯,不嫌。”
她也往他頸間湊了湊,似在汲取那熟悉的氣息,僅僅幾天時間,旅行的途中他們不知不覺就變得親密起來,連有些肢體動作也變得自然而然。
塗筱檸嗅著他特有的味道,身體裡仿佛一汪靜謐湖水泛起了漣漪,慢慢地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那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她閉了閉眼,有點想放任這種情緒讓它像蘇打水起泡般地往上冒,卻又是令她膽怯的,最終由理智將它壓抑了下去。
兩人坐了很久,若不是耳邊能聽到他的心跳,她一度以為時間要靜止了。
她先動了一下,想看看時間,他會意地抬臂,她注意到他腕間的表,是一塊有點老式的浪琴男士手表,她之前沒仔細觀察過,隻看到他每次睡覺前會把它小心翼翼放在床頭櫃,看一會兒才睡覺。
“這表,有些年頭了吧?”她問,總覺得這樣式不大像年輕人的款式。
“是我父親的遺物。”
果然。
怕觸及他的傷心事,她本不打算
深入這個話題,但他又告訴她,“連最後一句話都未來得及說上,他就走了,留給我的隻有這塊表。”
她仰頭,觸碰到他的下巴,看到他薄唇輕啟,“那年我十二歲,他下班途中被酒駕的車撞倒,從此我就沒了父親,這塊表陪伴至今,就像父親一直在我身邊。”
塗筱檸聽得心裡苦澀,“他在天有靈,看到你一直如此優秀一定很欣慰。”
“優秀嗎?”他苦笑,眸底仿佛又失去了光,“若足夠優秀,母親的病也不會無能為力。”
“這不是你的問題,人在疾病面前是渺小的,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了。”她靠他更近了些,“而且媽現在的狀態有好轉,隻要配合治療悉心照料我相信會好的,我們一起。”說完她將手覆在他手背。
他在她腰間的手收得更緊,似試圖在她身上找到一絲溫暖,塗筱檸貼著他,和他一道感受此刻隻屬於兩人的寧靜。
在離開巴釐島之前兩人去了一趟當地的大型超市,在那裡買了很多塗筱檸喜歡吃的面,她還挑了一些巴釐島有名的磨砂膏準備帶給長輩們,婆婆的禮物她則挑了一條有當地特色的紗巾,她覺得她圍著一定好看。
到了機場她望著湛藍的天空還是有些不舍,紀昱恆在前面推行李,見她沒跟上回眸。
她今天穿著牛仔短褲和寬松的休闲t,頭上戴著遮陽草帽,站在那裡娉婷玉立,引人注目,她仰頭望著空中的那抹藍,若有所思。
驀的肩膀被攬住,塗筱檸一看是紀昱恆站在了身後。
“可以值機了嗎?”她問。
他頷首,她便邁開腳步,嘴裡兀自嘀咕,“也不知道到了香港穿短褲會不會冷。”
香港冷不冷她不知道,飛機上冷氣像不要錢地往死裡開,她凍死了,萬分後悔今天穿了短褲,頭頂的出風口都被她關了,又問空姐要了一條毛毯,再把紀昱恆的那條搶過來還是有點哆嗦,漸漸地頭也開始跟著疼起來,是止不住地那種疼。
她用指尖揉著,感覺腦子要炸了,怎麼回事,她從來不會頭疼的。
“怎麼了?”原本在看書的紀昱恆察覺到了她的不適。
“有點頭疼。”
他抓過她的手,涼得在出冷汗,他按了一下頭上
的服務燈,問空姐是否能再拿一條毛毯,空姐抱歉地表示分完了。
他隻得將她身上的毛毯蓋嚴實,待飛機到達安全高度解開了安全帶將她攬了過去。塗筱檸頭痛欲裂,靠著他也有氣無力。
一會兒飛機上開始分發餐食,塗筱檸什麼都不想吃,紀昱恆也隻要了一杯熱水,然後他執起那溫熱的一次性紙杯輕輕觸在她額間,一股暖流瞬間湧入冰冷的皮膚內,讓她沒有先前那麼冷了,頭痛也在這溫暖中得到一絲緩解。
“好些了?”耳邊是他溫柔的聲音,和那暖意一樣令她貪戀。
她緊閉著雙眼,朝他懷裡拱了拱,悶哼,“嗯。”
他沒再說話,隻是保持一個姿勢為她用熱水捂額,塗筱檸的頭漸漸舒適,慢慢睡去。
迷糊間隻感覺他陸續在跟空姐說話,然後一杯接一杯地換熱水……
她做了個夢,夢裡他們還在巴釐島,還在那艘藍夢島回程的船上,海風很大,吹得海面波濤洶湧,船身搖曳晃動,所有人都跟自己的親人坐在一起,他們相擁著彼此安慰,“沒事的,沒事的。”
她卻一個人坐在中間,不安地尋找著他,可是怎麼都找不到,她想喊他的名字,嗓子卻像被捏住了,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突然一個大浪卷來,船又一個猛衝然後重重栽進海裡,仿佛下一秒就飄搖欲墜,失重的感覺席卷至全身,周圍驚叫一片,她也凝住了呼吸,嚇得喘不過一口氣來。
她猛然驚醒,大口呼吸著,渾身是汗,手被抓緊,她一看,紀昱恆就在她身邊,不知何時也睡著了。
她張了張嘴,有些恍惚,想叫出的那兩個字下一秒卻被飛機廣播打斷。
——各位乘客朋友很抱歉,香港目前臺風登陸,前方遇上較強氣流,飛機顛簸,現在暫停餐飲服務,洗手間關閉,請各位系好安全帶坐在原位,這是飛行正常現象,請大家不必恐慌,謝謝配合。
然後是一串英文,又一串粵語。
可說是這麼說,這大概是塗筱檸坐飛機遇到的最強氣流了,飛機顛得很厲害,有幾次甚至像在突然下降,如同坐過山車似的讓人驚慌不安,飛機上的兒童婦女遭不住這突如其來的顛簸,本能地叫了出來,就跟她剛剛
的夢境裡一樣。
塗筱檸特別害怕這種毫無安全感的失重,此刻頭痛仿佛已隨夢境消退,隻有這搖晃的飛機,再次擾亂了她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