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昱恆笑笑,“二十幾年的物價也跟現在不一樣,現在房價有些過高了。”他說著注意到牆上掛了一把小提琴。
塗母不等問直接告訴他,“我們家塗筱檸從小就是個半吊子,幼兒園裡就讓她學小提琴,到了小學她嫌苦,就半途而廢了,然後澳門回歸的時候,我就看著她同學啊鄰居家小孩啊,都站在國旗下用小提琴演奏《七子之歌》,人家家長在觀眾席上是驕傲,我是那個恨啊。”母親似想到了當年的事,氣就不打一處來,狠狠瞪了塗筱檸一眼,“要是當初她能堅持下去,也能到單位活動或者年會上一展才藝,在領導們面前露個臉,現在什麼一技之長都沒有,不爭氣。”
他朝塗筱檸看了一眼,她便咳了一下,“徐女士,差不多就行了啊。”
再說她都沒形象了,好歹人家現在是她正兒八經的直系領導,以後還得靠他賞飯吃呢。
母親隻當她是當著男朋友面不好意思,“反正小紀是自己人,以前說你不是皮挺厚的,現在知道害羞了?”
塗筱檸覺得自己還是少說話的好,不然遲早被徐女士賣了,轉身就要回房。
“對了,帶小紀看看你房間。”母親的聲音卻又傳來了。
她非常不情願地帶著紀昱恆進了自己閨房。
紀昱恆一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他之前送給她的那隻毛絨大熊,正可愛地躺坐在她的床頭。
“太大了,實在沒地方放。”塗筱檸是這樣解釋的。
他沒作聲,踱步到她的書櫥,剛剛遠遠看著都是滿的,隻當都是些名著和她學生時代的教科書,但走進一瞧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放眼望去全是言情小說。
他隨便掃了
幾眼都是什麼《名流巨星愛上我》、《那小子來了,就問你服不服?》、《霸道總裁說他要潛我》、《女人,愛我你怕了嗎麼?》
他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塗筱檸趕緊跑過去擋在他身前,“這裡都是陳年老書,早就想賣了,一直沒時間來著。”
她隻顧著擋住他視線了,來得匆忙沒多想,這會兒才發現兩人離得有些過於近了,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微微松開領口的分明鎖骨和凸出的喉結,有一股禁欲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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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筱檸又聞到了海飛絲的薄荷味,好像又混了一點他自己的氣息,在此時此刻顯得既陽剛又撩人。
紀昱恆一低頭就看到了塗筱檸又長又密的睫毛和白皙的脖子,鼻間是她身上特有的體香,近在咫尺,他才發現她腰細腿長,個子也不小。
“吃飯了。”房外傳出母親的呼喚聲。
塗筱檸感覺紀昱恆往後退了一步,跟自己拉開了距離,他看著她,似乎在等她先走。
“吃飯。”塗筱檸低頭趕緊出去了,耳根卻莫名地有些發燙。
紀昱恆也跟著出來了,兩人就座時,他倒也很自覺地直接坐在她身旁。
“你這孩子,自己工作都也挺忙吧,還經常送筱檸回來。” 老塗端上了最後一道菜。
“應該的叔叔。”紀昱恆站起來替他接。
“你別動,坐,坐。”老塗示意他好好坐著。
徐女士把菜都往他那兒挪近了些,熱情地招呼她,“來,吃菜,吃菜。”
紀昱恆便坐下執起筷子先夾了一塊魚。
徐女士嘖了一聲看向塗筱檸,“我說什麼來著,聰明人就喜歡吃魚,哪像你就知道吃肉。”
塗筱檸覺得自己躺著都中槍,她吃肉也錯了?
“我隻是嫌剔魚骨煩。”她狡辯。
紀昱恆卻笑笑,將剛夾的魚肚子送進塗筱檸碗裡,“這個沒骨頭。”
塗筱檸一愣,對上他難得溫柔的視線,又不能拒絕,隻能悶頭吃飯。
塗母塗父相視了一下,然後塗母眼底也染上了笑意,一頓飯下來她都沒怎麼吃,隻顧著看紀昱恆了,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現在還在筱檸單位查業務嗎?”大概覺得太過安靜,徐女士又打開了話匣子。
紀昱恆沉默了片刻,然後
說,“叔叔,阿姨,我剛換了工作。”
塗筱檸正在盛魚湯,手一抖潑在了飯桌上。
徐女士嫌棄地看她,邊抽紙巾邊擦,“怎麼這麼不小心。”然後又回頭看向紀昱恆,“換了什麼工作?”
塗筱檸黑線,這話題就跳不過去了是吧?
剛要在桌下輕輕踢紀昱恆暗示,他已經開口,“我現在也在dr。”
塗筱檸覺得自己不用輕輕踢了,因為她現在想踢死他。
一下陷入沉默,隻有塗筱檸喝魚湯時勺和碗撞擊的聲音。
徐女士緩了緩,哦了一聲,又忍不住問,“哪個部門啊?”
紀昱恆:“拓展一部。”
夫妻倆又對視,老塗推了推眼鏡,和藹地笑笑,“在同一個部門做客戶經理也挺好的。”
紀昱恆目光平靜,輕聲糾正,“我任的是總經理一職。”
塗筱檸猛咳了起來。
“幹嘛你?”母親又瞪她。
她卻表情痛苦,指著嗓子說:“卡魚刺了。”
塗筱檸覺得丟死人了,大晚上來醫院夾魚刺,掛了急診,發現來夾魚刺的都是小孩。好不容易到她,醫生卻說她的魚刺太深看不見,要做喉鏡。
“你們先去繳費,然後去喉鏡室排隊。”醫生打了一張單子遞過去,順勢看了看塗筱檸身旁站著的三個人。心想多大的人了,卡個魚骨頭還要父母老公齊上陣陪著來醫院。
老塗剛要伸手,紀昱恆已經接過,“你們先去排隊,我去繳費。”
塗筱檸還在咳嗽,臉都紅了。
徐女士趕緊帶她往喉鏡室裡跑,邊走也不忘碎碎念,“你這個死孩子從小就不讓我省心,喝魚湯還能被卡著魚骨頭,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成家了可怎麼辦。”
“我就說不喜歡吃魚。”塗筱檸嘟囔,可一說話被刺的地方又有要作嘔的感覺。
“行了你少說幾句,她現在難受著呢。”老塗打斷了母親,三人趕到了喉鏡室。
沒想到晚上來做喉鏡的人也不少,有大人有小孩。
“每人隻留一個陪同,其他人都出去。”候診室裡的護士蹙眉道。
紀昱恆正好繳完費過來,聞言便說,“我留下吧。”
老塗看著自家閨女難受的樣子有些不舍,卻被徐女士拉了出去。
“那小紀你看好她。
”
紀昱恆頷首,站在了塗筱檸身側。
“還難受?”
塗筱檸現在不敢再說話,隻能點點頭。
“先別動了。”紀昱恆便也不再跟她說話。
老塗在喉鏡室外面走來走去,不停朝裡張望。
“卡個魚骨頭而已,能把你閨女怎麼著。”徐女士相比之下淡定許多。
“那你跟來做什麼?”老塗難得回了一次嘴。
徐女士拍拍醫院的座椅坐了下來,“我啊,我來看看我未來女婿是怎麼緊張我女兒的。”
老塗皺眉,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卻被拉著一起坐下。
“看看,掛號,繳費,現在又在裡面陪著,可見人家對你閨女是上了心的。”
“那男朋友不就得這樣麼?不然談個錘子。”
徐女士又拍拍他的肩,“你看,之前你還不信我算命,現在條條都中了吧。”
老塗不解,徐女士又說,“貴人吶,小紀就是咱閨女的貴人。”
老塗懶得理,想要站起來又被徐女士拉了下來,“現在小紀跳槽去了閨女的部門當總經理,你知道這說明什麼?”
“什麼?”老塗象徵性地問了一下。
“轉正吶,咱閨女在dr轉正有望了!”
這下老塗沒聲了。
塗筱檸以前沒做過喉鏡,做了之後才知道喉鏡是從鼻子裡插一根長管慢慢伸進喉嚨裡,即使噴了麻藥她也覺得難受,不過好在魚刺總算拿了出來。
因為喉鏡從鼻腔而入牽動了她的五官,眼淚像自然反應那樣蓄滿在眼眶,結束的時候她隻想拿紙擦一擦眼睛和好好醒一下鼻涕,但是醫院不提供紙巾,並且給她夾完魚刺就開始叫下一個。
塗筱檸就這樣滿臉是淚地再次出現在紀昱恆面前。
下一個患者是小孩,一聽護士喊他名字便往裡衝,險些撞到塗筱檸。
紀昱恆就站在門口,長手一伸將她拉了過來,正好避開了那孩子,也順勢將她護在臂間。
塗筱檸懵裡懵懂的,隻覺得口鼻眼這會兒還都難受著,滿腦子就想著要紙巾,沒在意到其他。
抬眸對上紀昱恆微深的眸光,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她的臉頰,像羽毛般輕輕替她拭著淚水。
耳邊是他柔暖的聲線,“很疼?”
第二天上班,塗筱檸都覺得昨晚的
事是自己的幻覺。
隻記得當時自己宛如觸電般立刻彈開,說了句“不疼”就像做了虧心事跑出了喉鏡室。
可明明被吃豆腐的人是她,她卻有一種他被自己猥褻的錯覺,為什麼?
她敲著腦袋趕緊讓自己投入工作狀態,紀昱恆正好聽著電話從外面進來。
他又變成了撲克臉,走路帶風,跟私下派若兩人,切換自如,仿佛昨晚什麼事都未發生,連一個眼神都沒掃過來,滿臉隻寫著工作兩個字。
塗筱檸其實挺佩服,論演技,他才是影帝。
他掛了電話就喚趙方剛。
趙方剛也一籌莫展地走進他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