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海的氣溫忽然變高,餘諾長發披在身後,穿了一條黑白色的高腰袖,A字米色短裙,腰後還有個大大的蝴蝶結。
她一進來,好幾個人都不說話了。
餘諾站在門口,抱歉地笑笑,“有點事,來晚了。”
齊亞男揮手招呼她:“沒事兒,找位置坐吧。”
奧特曼和Killer同時站起來,“來這裡!”
被他們夾在中間的陳逾徵:“……”
Van和託馬斯都心照不宣地開始笑。
齊亞男瞪他們一眼,警告:“夠了啊,別動不動調戲小姑娘。”
餘諾在應佳佳旁邊坐下。有人遞過來餐具,她道了聲謝,拆包裝的時候,一抬眼,看到坐在正對面的人。
想到付以冬前幾天的那番話,餘諾不由多觀察了幾眼。
熱鬧的人聲中,陳逾徵歪著頭,姿態隨意,一隻手放在桌上,玩著水杯。不知道Killer在說什麼,他漫不經心地一邊聽,嘴角還剩下點笑意,闲闲的。
或許是她偷看的久了,察覺到打量的視線,陳逾徵收了調笑,眼睛一瞥。
視線毫無防備對上。
餘諾無措,趕緊別開臉,手上繼續拆著包裝袋。心裡默默想,付以冬說的沒錯,確實挺招人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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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中途,齊亞男挨個和每人喝了一杯。
餘諾其實酒量不太好,但是不想掃興,就多陪著喝了幾杯啤酒。
差不多散場的時候,餘諾腦袋已經開始犯暈。她去廁所洗了把臉,接到個電話,是江麗打來的。
喉嚨卡了卡,媽媽兩個字到底還是沒喊出來。
電話一接通,江麗就在那邊哭。問怎麼了也不說話,就一直哭。
餘諾推開一個門,關上,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小祥他…他今天去醫院…”
餘諾坐在馬桶蓋上,心裡一沉,“別哭,慢慢說。”
江麗抽噎了一下:“他今天去醫院,突然查出了一種慢性病,小諾我本來不好意思找你們的,但是實在是沒辦法了。前段時間…他又出去賭了,家裡根本拿不出錢治病…小祥現在人還躺在醫院,明天下午還要做手術…”
江麗:“小諾,你問問你哥,還能不能借點錢我?以後我一定會還的,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話到這裡,她沒繼續說下去。
餘諾沒出聲。
“如果真的沒辦法,媽媽也不會來找你們的。我知道你和你哥都怨我,但當初如果不是你爸和那個婊子搞上了…我……”
餘諾平靜地打斷她,“…你發個卡號我吧,我手裡現在有幾萬,先拿去墊墊。多的,我也拿不出來了。”
“你哥呢?”
“別去找我哥。”餘諾穩了穩聲音,重復了一遍,“別去找他了。”
…
…
眼淚掉在手背上的時候還無知無覺,餘諾擦了擦,發現自己哭了。
可能是酒喝的有點多,人也變得很脆弱,忽然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
不想哭,可眼淚在不停地掉,她心裡倒是很平靜。
應佳佳進來找她,喊了兩聲,“諾諾,你還在廁所嗎?你還好吧?”
餘諾蜷縮著抱住膝蓋,抬起頭,剛想開口,發現聲音有點嘶啞。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她有點難受。懶得收拾自己,不想動,也不想見人,回了應佳佳一句,“沒事兒,我沒喝多。”
應佳佳擔憂,敲了敲門:“看你上廁所上了好久,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我在…”餘諾抿了抿嘴,把哭音吞進喉嚨裡,“我在跟我一個朋友打電話。”應佳佳:“那我在門口等你?”
餘諾:“你們先走吧,我等會還有點事,今天吃飯的錢我等會AA到群裡。”
應佳佳走後,過了一會,手機響起來,餘諾沒動。
電話鈴聲一直響。
她迷迷糊糊的,摸起旁邊的手機。
是陳逾徵。
餘諾按下通話鍵,低低喂了一聲。
陳逾徵:“你還在廁所?”
“嗯。”
“喝多了?”
“不是。”
陳逾徵:“他們走了,你還有東西沒拿。”
“你幫我放一下…”察覺到自己失態,餘諾又哽了哽,才續上剛剛斷掉的話:“放一下前臺,我等會去拿。”
“知道了。”
“謝謝。”
餘諾放下手機,把頭埋進膝蓋。大概半個小時之後,眼淚終於留幹了,腳也蹲的發麻。
餘諾扶著門慢慢站起來,手機掉到地上。她撿起來,發現電話還通著。
餘諾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試探性地喂了一聲。
一兩秒之後,陳逾徵嗯了一聲,“好點沒。”
餘諾心中翻湧,張了張嘴,鼻音有點重:“你沒掛電話嗎?”
“沒有。”
她不出聲。
他聲音很平淡,比平時低沉些,卻聽不出情緒:“哭好了出來,我在外面等你。”
*
餘諾兩個眼睛紅腫著,臉上掛的淚痕還沒幹,鼻尖也是紅的。
她低著頭,不敢看陳逾徵。
他戴著棒球帽,靠在走廊上,手裡還拿著她的包。
餘諾腦子還有點懵,苦笑,“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陳逾徵往她臉上掃了一眼。
看他表情,餘諾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腦子紊亂,連臉也忘記洗了。
…
…
兩人從飯店出去。剛走了沒幾步,突然圍過來一群粉絲。
餘諾退了半步,低著頭。
陳逾徵眉頭皺了皺,把她扯了一下,拉到身後。
粉絲認出來真的是陳逾徵,紛紛求籤名和合影。
這種狼狽的情況下被一堆人圍住,餘諾有點度秒如年。他手抓著她的手腕沒松開,餘諾想走也走不掉。她有點緊張,把頭垂下來,讓頭發遮著臉。
與此同時,粉絲也發現了陳逾徵身邊的餘諾。一個女孩兒目不轉睛盯著她,冒出一句:“她是誰呀?”
陳逾徵單手給她們籤名,淡淡拋出一句:“我朋友。”
幾個人對看一眼,臉色都變得有些微妙。
陳逾徵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帽子扣到餘諾頭上,跟舉著手機的女粉絲說:“別拍她。”
第22章 (姐姐,你這麼猛?…
忽然暗了一片。棒球帽帶在頭上, 餘諾的頭垂著,眼睛移到自己的手腕上。
身邊圍滿了人,旁邊的燈光不是十分明亮。陳逾徵一隻手背在身後, 抓著她。
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他的手溫度很高, 指尖修剪的很幹淨, 骨節又直又長。
沒有用很大力,她呆了呆,手指微微蜷起。老老實實, 一動不動地靜默著。
等人群散去, 陳逾徵把她松開。
餘諾攥緊了包包的帶子。
…
…
旁邊玻璃窗投出霓虹的彩光, 和他們的倒影。
陳逾徵不說話, 她也保持著沉默, 沿著繁華鬧市的街道慢慢向前走。
接近打烊的點,旁邊商鋪傳來斷續的歌聲。餘諾埋下頭:“今天…謝謝你。”
“謝我什麼?”
“……”
餘諾腦子還有點僵,有點轉不過來。
不知道說什麼, 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剛剛在廁所哭完, 可能陳逾徵也隻是順手沒掛電話。
可在那一瞬間,餘諾鼻頭一酸。
一種無聲的沉默,在另一頭, 安靜陪伴著她。
他無意施舍的溫柔,讓餘諾覺得自己偷偷掩藏的難過, 似乎被安慰了。
餘諾偷偷觀察他:“好像…每次在你面前, 我都很狼狽。”
陳逾徵笑了笑,隨口說:“你故意的啊?”
她有點沒反應過來:“嗯?”
“沒什麼。”
“……”
她又看了一眼他, 沒有皺眉或者不耐煩, 這才稍微放下心。餘諾性子有點木訥,從小父母離婚, 繼母性格不好,時間久了,她在家裡做什麼都謹小慎微,怕說錯話,做錯事,就慢慢變得不太愛說話了。
後來和別人單獨待在一起時,朋友說什麼,她總是要想好久才能接上一句。動不動就冷場。
餘諾其實想感激一下陳逾徵,奈何話到嘴邊,就是不知道怎麼說。
陳逾徵停在一家燒烤店的門口。
餘諾也跟著他停下,問:“怎麼了?”
他打量了一會兒她,說:“餓了,陪我吃點東西。”
餘諾:“你不是才吃完飯嗎?”
“年紀小,長身體。”
兩人進店裡坐下,服務員在旁邊問他們要吃什麼。餘諾剛剛其實也沒怎麼吃東西,聞到面的香味,她看了看招牌,點了一碗雞蛋炒面。
服務員問陳逾徵,他說:“跟她一樣。”
小店裡燈光很亮,生意不太景氣,隻有他們兩個客人。餘諾有些局促,視線左顧右盼,打量著店內的裝修。
陳逾徵看了她好幾秒鍾,“你剛剛哭什麼。”
“嗯?”
“失戀了?”
餘諾垂下腦袋,否認:“不是…”
餘諾沉默著。安靜了很久,久到陳逾徵以為等不到她的回答了。
“…因為我家裡的事情。”
陳逾徵一直靜靜地盯著她,餘諾忽然覺得有些難堪,嘴唇下意識抿起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她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說,“就是我媽媽找我有點事…其實沒什麼。”
雖然勉強的笑了一下,但她眼裡的愁苦一覽無遺,略有些不自知的可憐,根本瞞不住人。
陳逾徵若有所思:“你爸媽不是離婚了嗎?”
餘諾情緒低落,點點頭。
很快上了兩碗面,熱氣騰騰的。餘諾把香菜挑出來,一口一口,吃的很慢。
她吃了一會,悄悄看了幾次陳逾徵。
他好像…基本沒動筷子。
餘諾思索著,也停下:“這個面,不合你胃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