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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家了。
聞梁倚在一邊牆上,窗戶開了條縫,他在抽煙,底下的煙灰缸上豎著好幾支煙,也不知道抽了多久。
見陳喋醒來他便跟著看過來,嘴唇動了動,聲音發幹:“醒了。”
整個人看上去很頹廢。
她不在醫院,也不在劇組的酒店裡,而是在西郊別墅。
陳喋有一瞬茫然,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幾月幾號,支著上半身坐起來,聞梁過來幫她把枕頭豎起來。
“我怎麼感覺,自己睡了很久?”陳喋很懵,“好像還遇到點不好的事兒。”
聞梁揉了揉她頭發,聲音平靜:“做夢了吧。”
“你身上怎麼這麼重的煙味。”陳喋跟小狗似的,湊過去在他身上嗅了嗅。
不止是煙味,還有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陳喋愣住,眨了眨眼,剛想問你怎麼了,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盡數回歸。
傅挽梅。
還有陳舒媛。
最後,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了聞梁,很不真切,被傍晚夕陽鍍了層光圈,後來是她被他抱進懷裡的觸覺,以及……聞梁被重新爬起來的混混在背上砸了一棍子,那一聲從肺裡出來的悶哼就在陳喋耳邊響起。
陳喋馬上直起身:“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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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梁擋她的手,捏在手裡:“沒事。”
陳喋注意到他情緒不對,盯著他看了會兒:“你怎麼了?”
聞梁傾身,抱住她,又偏頭在她頭發上親了下,拍著她背:“以後我不會再讓你碰到這樣的事了,之後的處理你都不用管,在家休息兩天,劇組那邊葉初卿給你請了假,其他我會安排好。”
“照片呢?”陳喋想起來了。
“沒有照片。”
她抿了抿唇:“那公司……”
“你放心,什麼都沒變化,不要怕。”
“我沒怕。”陳喋小聲說,回摟住聞梁,摸了摸他頭發,“你別自責。”
他沒說話,隻是將臉重重壓進她頸窩。
“本來就不怪你,是她們的錯。”
聞梁喉結上下滑動,悶悶地“嗯”了聲,又抱了她一會兒,才問:“餓了嗎?”
“嗯,有點。”
“張嫂做好菜了,我去給你熱一下。”
聞梁給她調整好枕頭,抱著她重新躺下,走出臥室,隻是沒一會兒又回來了,站在門口,忽然問:“你累嗎?”
“啊?”陳喋愣了下,下意識搖頭。
“那你跟我一起下樓吧。”他說。
陳喋忽然反應過來他為什麼會這樣,也沒戳破,穿上拖鞋就跟聞梁一塊兒下樓,一起到廚房。
他把之前張嫂做好的菜拿出來,放進微波爐,也不回頭去看陳喋,就這麼靠在廚臺邊,發呆似的。
陳喋卻注意到了他後頸上那塊青紫,走過去,手掌蓋上去。
聞梁幅度很小的動了下,轉過來看她。
“疼嗎?”陳喋舍不得他受傷,眼圈泛紅,喉嚨發緊。
“不疼,塗過藥了。”他說。
陳喋扯他衣擺:“你給我看看。”
他又擋住:“別看了。”然後伸手戳了戳她眼睛下面,“看了又給我哭。”
“很嚴重嗎?”
“沒。”
聞梁現在很不正常,想看看他的傷就躲,問什麼都是沒事不嚴重別擔心。
聞梁從前遇到這樣的事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他生起氣來明明是要把周圍都燒起來的暴怒,現在平靜得太可怕了。
可又不是那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他現在整個人都很沉,頹下去。
陳喋昏了這麼久,腦子轉不清楚,一時也想不明白聞梁到底在想什麼。
聞梁已經走到另一邊,拿起燒水壺,試了下水溫,給陳喋倒了杯溫水。
她接過,喝了一口,又瞥見聞梁嘴唇也很幹,不知道因為這事多久沒喝水了,也不知道渴。
於是陳喋乖乖靠過去,踮著腳靠在他身上。
聞梁雖然冷著臉,好在手還知道條件反射,見她靠近就摟住了她。
陳喋抬著下巴,剛剛被潤湿的嘴唇貼著他,慢慢把嘴裡那口水渡給他,過兩秒,聽到聞梁吞咽的聲音。
然後又耐心的在他唇上也舔舐一圈,評價一句:“你得抹個潤唇膏了。”
聞梁嗯了聲,舔了下唇,依舊沒什麼反應。
跟個木頭人似的。
換作以前,哪還這麼乖乖的任由她親啊,早就反客為主了。
陳喋皺了皺眉,不太高興地控訴他:“渣男,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聞梁這才勾了下嘴角,低下頭親她。
直到一旁微波爐“叮”一聲,聞梁把她拉到一邊,戴著手套把餐盒取出來,拿到餐桌上。
張嫂記得她生日,還給她炒了碗長壽面。
“啊,今天還是我生日來著。”陳喋怔愣著,嘟囔道,“真晦氣。”
“本來去給你做了蛋糕,剛才也都摔爛了。”
陳喋一愣:“你真去給我做蛋糕了啊?”
“嗯。”
“在哪呢?”
“扔了,都壞掉了。”
“扔掉幹嘛啊。”陳喋有些失望,“浪費。”
聞梁敲了敲她面前的碗,示意她吃,一邊回:“你想吃明天我們一起去做。”
被這個話題一提,陳喋想起來早上時她還向聞梁要過戒指。
她一邊吃飯,一邊偷偷瞟聞梁的褲袋,平著的,也不像是還藏著戒指盒子。
估計她這事發突然,連戒指都還沒來得及買。
陳喋便也沒提起這事,吃完飯,又跟著聞梁一塊兒上樓。
似乎是被這事影響的,聞梁不敢再放她一個人,就連洗澡都是他陪著一塊兒,而且洗的非常嚴肅,絲毫不動手動腳,標準搓澡工服務。
這可太不像聞梁了。
陳喋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聞梁規規矩矩的,她就把聞梁衣服給扒了,拽進浴缸裡,兩人把浴缸擠得滿滿當當。
然後她便看見了聞梁背後那一道青紫的淤血。
很長一道。
陳喋一看眼圈就紅了,摟著他,想碰碰這淤青又怕弄疼了他,又急又氣,忍不住掉眼淚。
“怎麼這麼嚴重啊。”她抹眼淚,可手是湿的,把臉都弄的湿津津的,氣的要死,“傅挽梅和陳舒媛會不會坐牢?”
“會。”
“你疼不疼啊。”陳喋都不記得自己已經是第幾次問聞梁這句話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氣哭的還是心疼哭的,想要哄哄聞梁便張著手臂抱他,沒幾秒又被聞梁拉開。
他抬了抬眼:“你再這樣就硬了。”
“……”
不愧是破壞氣憤的高手。
不過看聞梁恢復了點平時的樣子,陳喋還松了口氣。
洗完澡,聞梁自己披上浴袍,把陳喋從浴缸裡扶起來,擦幹,包好,擱到床上。
“聞梁,你幫我把浴室那瓶身體乳拿一下。”陳喋說。
他給她拿出來,丟到床上,然後撈起煙盒抽出一支又坐到了窗臺前的單人沙發上。
陳喋都懶得說他抽煙了,擠了身體乳開始抹,她每回洗完澡光是抹身體乳就要二十幾分鍾。
抹完,聞梁那一支煙也已經抽得差不多。
“你還不睡嗎?”陳喋問。
聞梁手伸到座位後邊,拿出來個東西。
陳喋眼睛頓時就睜大了。
戒指盒子,白色的,上面一串英文logo。
聞梁一隻手拿著,食指推開,發出極輕微的“咔”一聲,然後他把戒指拿出來,盒子丟到一邊,往陳喋跟前一遞:“生日禮物,要嗎?”
跟之前陳喋幻想的樣子差不多。
聞梁這會兒松松垮垮的穿著睡袍,赤腳踩在地板上,一手夾著已經燃到尾巴的煙,一手捏著一枚戒指,眼皮垂著。
陳喋忍不住從床上爬過去,剛要從另一側下床去拿時忽然反應過來不對。
跪坐在床邊,說:“你拿過來。”
聞梁把煙捻滅,倒是真乖乖拿過來了,挨著她坐在床邊。
陳喋接過戒指,捏在指間慢慢轉了一圈,很漂亮,她心髒突突跳,欣賞了好一會兒,才伸出另一隻,張開五指。
將戒指緩緩套進了無名指,尺寸正好。
聞梁看著她動作,每一秒都變成無數帧的慢動作在他眼前播放。
他沒想到陳喋會把戒指直接戴在無名指上。
剛剛抽出來一支新的煙,手一滑就掉在地上,他彎腰撿起來,手莫名有些抖,緊緊攥住拳頭才穩住。
他側頭,淡聲問:“喜歡嗎?”
“啊。”陳喋努力使自己保持一種純欣賞的態度,“很漂亮。”
聞梁看著她表情,心髒像是被人狠狠碾碎了。
沒法去想,如果到現在陳喋都還沒找到的話,他會怎麼樣。
她明明是一個擁有一點點東西就能很滿足的小姑娘,陽光積極,有自己喜歡的方向,努力贏得了大家的誇獎和喜歡。
可她本是理應輕松擁有所有美好東西的公主。
聞梁到這一刻看著她鮮活的表情,看著戒指的眼睛都閃著光,這一天下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終於卸下來,接著席卷而來的便是之前一直沒來得及出現的擔憂和害怕情緒。
他頭低下去,喉嚨幹澀。
陳喋注意到,靠過去,低下背去看他眼睛:“你怎麼了?”
聞梁抱住她:“我對你不好。”
“嗯?”
聞梁抱她時直接張著雙臂就把她整個人給圈進去了,就連陳喋的手都被裹在兩人中間抽不出來,害她沒法再繼續欣賞戒指。
“我都跟你說了,你不要自責,這件事本來就不能怪你,而且不是什麼都沒發生嗎,我也沒害怕啊陰影啊什麼的,人都暈過去了……”
陳喋一邊摸摸他頭發一邊安慰,直到她肩上忽然一燙,有顆滾燙的眼淚落在上面。
聞梁哭了。
她怔住。
剛醒來時聞梁那種冷硬沉默的狀態慢慢消退下去,絲毫沒有偽裝的內裡向陳喋盡數展現。
原來他這麼害怕嗎……
陳喋心軟的跟塊蓬起的棉花糖似的,剛想安慰,肩膀忽然被人咬住。
陳喋“嘶”了聲。
這個屬狗的……
“你別咬我!”陳喋受不了。
他忽然悶聲說:“我愛你。”
這聲音很小,幾乎聽不見,像是幻聽,可陳喋還是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