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選擇了藝術道路,藝考期間經常不在學校,但每回回學校時不少男生都會趴在窗口看她,陳舒媛不管走到哪都能聽到別人議論陳喋。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陳喋的光芒。
到大學,陳喋這點兒光芒就越來越盛。
她是表演系,大一軍訓期間就因為一組寫真火爆網絡,成為大家口中的“校花”,當時學校論壇都是問及她的帖子,走到哪都能引起眾人側目。
陳舒媛從來沒有告訴別人她當初為什麼會喜歡陸川。
是因為她和陳喋在大學都加入了學生會,兩人同批面試,由當時的部長陸川親自面試。
陸川在兩人之間主動先問了她的名字,還對她笑了一下。
於是陳舒媛便苦苦喜歡了他這麼多年,直到後來陳喋墜馬,陸川再次拒絕她,並且告訴她他喜歡的是人陳喋。
這麼多年來,陳舒媛一直都活在她光芒底下的陰影裡。
她拼了命的想要證明自己比她厲害。
從前虛無縹緲的覺得隻要自己一直待在陳家她就永遠不會輸給陳喋,可然後呢,陳喋演了戲,一舉成名,甚至還不費吹灰之力搶走了她陳邵堂妹的身份。
所以陳舒媛不再拘束於陳家身份了,她去實習,去參加微電影大賽,在大賽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績,第一名。
在陳舒媛的人生中,很少見到這個第一名,因為前面永遠有陳喋壓著。
那個劇本的確不是她抄襲的,是她從別人那買斷的,相當於給了封口費,這劇本就標上了她的名字。
陳舒媛抱了野心,想要名利雙收,得到導演編劇兩個稱號,報名參加了全原創組。
可這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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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付了買斷劇本的錢的。
可偏偏又是陳喋毀了她。
陸川選擇了她,即便最後一場空。
葉初卿作為主辦方,也毫無原則的和她統一戰線。
就連陳邵也是,當眾承認了陳喋才是他妹妹,作為投資方也絲毫不願幫她。
——
晚上,陳家主宅內亮著燈。
陳舒媛精疲力盡的拎著包走進去,在玄關處換好鞋抬頭才看見了坐在主沙發上的陳老爺子。
她步子一頓:“爺爺。”
陳老爺子:“你過來。”
陳舒媛心下一緊,忽然意識到什麼,挪到了陳老爺子對面坐下:“怎麼了爺爺?”
“你參加的那個比賽的事我都知道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陳老爺子問話時很平靜,但卻也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陳舒媛在這個家,隻敢在林筌那撒嬌放松,而在陳老爺子面前絲毫不敢造次,他雖年歲已高,但從前在商圈拼殺的氣魄還在。
她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買了劇本的事和盤託出。
陳老爺子聽完:“那你今天網上跟小喋的那個視頻怎麼回事?”
小喋。
陳舒媛低頭嫌惡的皺眉,還小喋呢,也沒見陳喋叫過你一聲爺爺。
“就因為比賽的事,我太心急想拿到成績報名全原創組是我不對,可我現在也已經被退賽了,還被她眾目睽睽之下打了一個巴掌,還不夠嗎?”
“小喋從前從未招惹你,你卻讓她墜馬受傷,如今這檔子事你也好自己長個教訓,當初那事她不跟你計較你就早該收斂了。”
陳舒媛沒說話。
她低著頭,這一天從早到晚的氣憤和委屈都在一刻一並被壓過來,終於崩潰喊出來:“我都說了她墜馬跟我沒關系!為什麼你就這麼偏心她,明明一直叫你爺爺的人是我啊!”
她蹲在地上,包也砸在腳邊,眼淚一顆顆砸下來。
原本在樓上的林筌被這聲音驚動快步下樓,見到眼前這場面還愣了下,過去把陳舒媛扶起來:“爸,這是怎麼了?”
陳老爺子這輩子見識到各種各樣的人,看人的水平也準,陳舒媛長到如今這麼大,他自然也已經清楚了他這名義上的孫女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當年,陳家從沒有要把陳舒媛送回原生家庭的打算過,畢竟也已經養育這麼多年,隻打算把陳喋接回來讓倆孩子一塊兒長大。
可萬萬沒想到最後會橫生那樣的變故。
陳舒媛那時天天抱著林筌哭,求著她。
當媽的,即便血緣上再難斬斷,可身邊一個養育16年的女兒就在耳邊近處哭,哪兒能不心痛。
甚至於後來陳舒媛高中放學回家,還要跟林筌哭訴陳喋在學校如何如何。
原本陳老爺子還覺得是陳喋跟聞梁一塊兒也長“歪”了,但後來他親自去學校見了陳喋一面後就知道她絕不可能是陳舒媛口中的那樣。
“淑媛,爺爺捫心自問,這些年從沒虧待過你,也一直是把你當我們陳家的孫女培養,但你不能再做出這種事丟陳家的臉,也別不停的去針對小喋甚至傷害她,她一個小姑娘獨自長大能有現在的成績已經很不容易了。”
陳舒媛在林筌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林筌皺眉道:“爸,這其中肯定是有誤會的,劇本的事她也跟我說過,她年紀還小犯錯了我們給撥正了就好,至於陳喋墜馬那回您真是誤會她了,淑媛雖然有時會任性,但這種害人命的事是做不出來的啊。”
“你也知道那是害人命的事!”
陳老爺子把拐杖重重往地面上一磕,“你和陳科之間我從來不去過問,可小喋好歹是你親生女兒,有你這麼當媽的嗎!?”
林筌啞然,說不出話。
陳老爺子最後對陳舒媛說:“若是再有下次,你就從陳家搬出去吧。”
——
夜半時分。
陳老爺子年紀大後就習慣了早睡早起,可今天卻怎麼都睡不著了。
他坐在床側,看著窗格外的月亮。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第一次去高中找陳喋時的場景。
那時她剛被聞梁帶回去不到一個月,他託校長把陳喋叫來了校長室。
他骨子裡的確有老一輩更看重血緣的想法,這次來也是想帶陳喋回家去,甚至想好了就算她不願意,今天他也得帶陳喋認祖歸宗。
當時的陳喋站在他面前,她身上的校服還有點髒,上面被劃了幾道黑色水筆痕跡。
陳老爺子至今都不知道,那些汙跡便是陳舒媛的傑作。
陳老爺子彎下腰,與小陳喋平視:“小喋,你願意跟爺爺回家去嗎?”
她怯生生的望著他,眼眸清澈見底,然後搖頭,沒有猶豫。
“你先聽爺爺說,你年紀還小,人生都還沒起步,回家後未來才能有更好的發展,聞梁才二十幾歲,他沒能力也不會真正對你好的。”
小陳喋安靜兩秒。
“我不跟您回去也能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我不願意變成像陳舒媛那樣子的人。”她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而且,聞梁哥對我很好。”
“至少,他帶我走的時候還問了我要不要跟他走,你們從來沒問過我。”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小陳喋低著頭說,“我不是陳家的孫女。”
……
那是陳老爺子和陳喋真正第一次的對話。
他閉了閉眼,忽然覺得心疼。
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來,陳老爺子年紀大後手就有些輕微的抖,顫悠悠的拿起手機,劃開。
那頭是個陌生卻熟悉的聲音。
“陳老爺子。”那頭聲線平穩,“我是聞梁。”
他愣了愣,這麼多年了陳聞兩家都不對付,後來再沒有聯系過,他還是頭一回接到聞梁的電話。
他不再像剛帶走陳喋時那麼桀骜張揚了,更多的東西沉澱下來,從聲音就能聽出來。
聞梁不等他回應,繼續道:“我從肖總那要來的您電話,很抱歉這麼晚打擾,我是想跟您說說陳喋的事。”
陳老爺子戴上老花鏡,清了清喉嚨:“什麼事?”
“您應該已經知道了今天陳喋和您孫女之間的事,希望您能好好管管您那位孫女,別總到陳喋眼前去讓她心煩。”
“她不願意跟你們家的人再有瓜葛,以前受了委屈也忍氣吞聲過去了。”
聞梁站在西郊別墅臥室的落地窗前,他那點狂妄勁兒又出來了:“就算是今天那個巴掌我都心疼她打疼了手。”
聞梁想起剛才陳喋窩在她懷裡說“打的時候有點疼”的樣子。
他起初隻覺得好笑又可愛,可又想起了從前她見了林筌一面後在酒店喝著酒紅著眼眶卻忍著不哭的樣子,便實在是心疼。
他家的小姑娘怎麼能受這樣的委屈。
“您應該也聽說過我的脾氣,所以我今天特意來跟您說一聲,陳喋她身上從始至終標著的是我聞家的名字,跟您沒關系,所以以後您家裡那些不論是誰敢找陳喋氣受,在我這都沒那麼容易過。”
聞梁點到即止,沒再說下去。
陳老爺子卻是被他這一番狂妄到理所當然的話怔住了,什麼叫陳喋從始至終身上標的都是他聞家的名字?
可聞梁也不打算聽他回答,說完那些,假模假式的丟下一句“這麼晚打來打擾了”就掛了電話。
第52章
陳喋並不知道聞梁打的那通電話, 聞梁沒和她說提起。
這兩天兩人也沒見面,聞梁有事出差去了。
而對於陳舒媛那件事,不少記者都打去公司想要採訪陳喋, 被方阮全部拒了。
倒是葉初卿非常痛快的還召開了一次大會, 端著電影行業大會主席的身份嚴肅點名批評了這件事。
底下大家也聽的很認真,真以為這剛留學回來的主席完全是因為痛恨這種抄襲行為才大費周章的因為這樣一次比賽特地召開新一次大會。
不過大會的意思很明顯,底下都是行業內人士,點名批評陳舒媛後相當於她未來若真想走導演路, 葉初卿已經把一半的路給她堵上了。
大會結束,葉初卿從一側下臺。
陳邵站在門口等她。
他倆也算是因為這事從死敵變朋友了。
“你這兩天怎麼樣啊。”葉初卿笑著看他一眼, “陳舒媛在我這討不了好, 得去你那鬧了吧?”
陳邵擺擺手:“沒,可能被老爺子訓了, 這幾天還挺消停的。”
——
這天, 陳喋傍晚便接到方阮的電話,說是黃晟打來過通知說是《阿瀟》的角色定下了,確定由陳喋來演。
“這些天你就可以開始為角色做準備啦, 看人物小傳形容阿瀟的詞是豐滿的, 你最近太瘦了,稍微增點兒肥。”方阮叮囑道, “然後健身做點力量訓練, 穿旗袍好看。”
增肥啊……
陳喋不喜歡自己太胖,可方阮這麼說隻好慢吞吞的回了句“知道了。”
方阮又說:“還有啊, 你那脾氣最近可給我消停點兒,這種新聞多了風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都向著你了。”
陳喋心說她也沒這麼暴力啊。
她躺在床上, 片刻後給葉初卿發消息說了面試上了的消息,以及要增肥的噩耗。
[葉初卿:我現在就在跟陳邵吃飯呢, 你過來一起唄,順便增肥了。]
[陳喋:陳邵?]
陳喋一樂,在床上翻了個身,打字:你跟陳邵這關系突飛猛進啊。
還沒來得及發出去,葉初卿又發來信息。
[葉初卿:打住,閉嘴,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葉初卿:但別說出來,我正在吃飯,不想吐。]
“……”
陳喋及時閉麥,又點開聞梁的對話框,信息停留在兩個小時前,聞梁和她說上飛機了。
他這次出差在國外,幾天都是連著幾個鄰國飛來飛去,每天跟陳喋聊天的時間都沒多少。
現在應該快下飛機了吧。
陳喋想著,便給他發過去一條信息。
聞梁沒回。
嘖嘖嘖。
兩人工作檔期不一致可太煩了,陳喋覺得自己這會兒像是什麼無所事事的家庭主婦。
原來她闲在家就常常因為懶不吃晚飯,隻不過今天剛收到來自方阮的增肥任務,便起身去廚房給自己煮了碗面。
吃完後又犯了懶,不想去健身房做力量訓練,想著過兩天再去,很快就不知不覺早早睡著了。
再醒來時外面天已經全黑了。
陳喋迷迷糊糊睜眼,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多。
手機裡還有一條聞梁發來的語音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