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梁身邊沒有女人,她和他關系模糊,算是與他關系最密切也最特殊的,可她有權利跟聞梁撒嬌,也有權利跟聞梁耍小性子,卻無法抓住任何情感的源頭。
陳喋手足無措,偷偷去問張嫂,可張嫂也不清楚具體的事。
她把那個她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當做情敵。
聽到“結婚”這兩個字時,有一瞬間心髒收縮泛酸,眼眶酸澀溫熱,覺得挫敗又無能為力。
她坐在自己臥室床上,小聲的抽了一下鼻子。
她擔心的,不僅僅是,聞梁真要結婚了怎麼辦。
還是,聞梁真要結婚了,她怎麼辦?
她要從這裡搬出去嗎,陳喋不覺得有哪個人可以容忍自己丈夫還花錢養著一個18歲成年女生吃喝和上學。
所以她肯定要搬出去的。
那,她怎麼辦,她要去哪裡呢?
這問題困擾了陳喋一整夜,在逐漸積累的慌亂失落中被席卷而來的浪潮撲沒,最後垂下眼,一顆眼淚直直從眼眶滾落出來。
直到後來有一天聞梁終於回別墅吃晚飯。
陳喋狀似無意的問:“聞梁哥,你要結婚了嗎?”
“沒。”他答得很快,甚至像是敷衍。
陳喋“哦”了一聲,雖然得打到了回答卻還是摸不準怎麼一回事,心裡有點煩躁的扒了扒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再次確認。
半晌,聞梁卻是笑了,嗤她:“你一個小屁孩問這些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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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是小孩了。”陳喋撇了撇嘴,很不滿意,“就你把我當成小孩。”
那天之後,陳喋這顆心還是沒放下來。
再之後,她又從張嫂那裡得知了聞梁那門婚事還沒開始就黃了。
當時張嫂搖了搖頭對她說:“大少爺這個脾氣啊,真是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能治得了她。”
陳喋站在張嫂旁邊,冷飕飕的想:誰都治不了他才好呢。
她當時沒想這麼多,隻想著隻要聞梁不結婚就好了。
沒想到一語成谶,自己也治不了他。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一個“情敵”走後,陳喋還要繼續擔心以後還會不會出現新的情敵。
當時陳喋18歲,就連到法定婚齡都還差兩年,她不知道這兩年聞梁會給她帶來多少“情敵”。
陳喋用了一個愚蠢,但是是當時的她唯一能想出來的辦法。
就是制造一點讓她足夠留在聞梁身邊的羈絆――她半夜走進了聞梁的房間,爬上了他的床。
……
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同樣的事。
陳喋拿出手機,撥了一串數字給聞梁打過去。
那頭很快就接了,聞梁聽聲音心情不錯:“忙完了?”
“嗯,我在新汽大廈,你能不能過來一趟,我有話要跟你說。”陳喋說。
“行,你等我會兒。”聞梁沒猶豫便答應。
——
陳喋放下手機,站在窗前安靜看了會兒窗外的景色,然後過去找了個座位坐下。
這件事可大可小。
陳邵看來,不過是家庭安排,就算是見一面聊幾句也不值一提,成人世界自然得服從一些場面安排,隻要最後不走到結婚那一步就OK。
陳舒媛看來,聞梁這麼做就是把她耍了,而陳喋至今不知道這回事也說明她對他而言可有可無,成為她被嘲諷輕視的把柄。
可因為陳喋認識聞梁時隻有16歲,她的喜歡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她曾經那樣卑微無助的擔心聞梁結婚怎麼辦,又在得知聞梁不會結婚後偷偷的幸災樂禍。
今天化妝師裡陳舒媛那番話,再一次把她拉回到了那時候的酸澀。
可為什麼她都已經和聞梁分手了,甚至她現在事業起步的也非常成功,為什麼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是這樣。
隻有她在酸澀在難過。
聞梁很快就趕到了新汽大廈。
一層佔地面積大,來來往往也有不少人,他掃視一圈後就輕松找到陳喋。
她戴了副口罩,勾著下巴,在人群中依舊漂亮的光彩奪目。
聞梁兀自勾了勾唇,大步走過去:“陳喋。”
陳喋回頭,起身,開門見山:“聞梁,你是不是被安排結婚了?”
聞梁腳步一頓,隨即皺眉:“誰告訴你的?”
“你別管誰告訴我的,我就問你是不是。”
“安排結婚是傅挽梅一手操作的,跟我沒有關系,我也不可能讓這件事發生。”
“你不可能讓這件事發生。”陳喋輕笑了聲:“你總是對自己這麼自信啊,的確,你不接受的事誰也沒辦法逼你接受,但你還是任由這件事傳出來了,你隻在乎結果,那你有想過這件事傳出來之後會有什麼影響嗎?”
“你有想過我會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用這個消息砸的當場一棒嗎?你有想過我會是什麼感受嗎?我憑什麼要這麼多年來都跟在你身後,接住你所有砸過來的包袱,憑什麼?”
聞梁皺眉看著陳喋。
他從來不知道陳喋從前就被“結婚”的恐懼糾纏過許久。
這種恐懼深埋於底,情緒很容易觸底反彈。
可他不清楚這些,對她因為這一件甚至可以稱作是謠言的事如此憤怒難以理解。
“陳喋。”
他伸手想去拉她手腕,卻被陳喋避開。
她扭過頭,因為憤怒和委屈眼角蔓延開一片鮮紅。
聞梁撲了個空,收回手,盡力壓住自己現在煩躁的情緒:“你想要我怎麼做,公開拒絕公開聲明都可以,你說,我做,不會有人因為這件事笑你。”
“我隻想讓你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也別在不負責任對我說那些話。”陳喋看著他說。
聞梁聲音很沉:“陳喋,你先冷靜一下。”
說完這句,兩人陷入暫時的沉默。
片刻後,聞梁嘆了口氣,張開手想把人抱進懷裡。
陳喋後退一步,扭過頭,一顆眼淚就這麼砸下來。
聞梁愣住了。
他已經不記得都多久沒有看到過陳喋的眼淚了。
分手時她沒掉眼淚,被林荃欺負時她也沒掉眼淚,可現在,因為這樣一件事,陳喋居然掉眼淚了。
聞梁心中忽然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陳喋哭了,可他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哄。
他更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陳喋幾乎沒在他面前掉過眼淚。
她不是一個那麼堅強的女孩子,至少剛來堰城時不是,那時候,她在被窩裡想起父母會哭,在學校被陳舒媛欺負了也會哭。
隻是陳喋漸漸發現聞梁很討厭女生哭,他會覺得煩。
她從16歲就發現了這一點,就幾乎再沒有在他面前哭過了,最後就成了潛意識,直到今天。
第一顆眼淚砸下來後情緒就更加難控制,陳喋咬著壓根忍住難以抑制的哭腔和憤怒委屈,生怕一開口就支離破碎,隻能悶著聲叫他的名字。
“聞梁,你別再哄著我了。”
她說:“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第35章
陳喋說完, 沒再管聞梁,徑直走出新汽大廈。
冬日冷風迎面吹過來,刺骨的冷, 陳喋拽緊大衣裹住自己, 攔了輛出租車。
“去立繁新苑。”陳喋說。
她扭頭看向窗外,街上車不是特別多,街道景色飛快的穿梭而過,陳喋剛剛劇烈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她抬手按了按眼皮, 輕輕舒了口氣。
再次睜眼時就在車後視鏡上跟出租車司機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陳喋愣了下, 便聽司機小心翼翼問:“你是演《簪花》的陳喋嗎?”
“啊, 是。”陳喋把口罩拉下來。
“真是你啊!”出租車司機看著非常驚喜,下意識就伸出手想跟她握手, 又想起自己這是在開車, 忙又扶住了方向盤,“剛才你坐進來我就覺得是呢,沒想到真運氣這麼好, 載了一個大明星!”
出租車司機看上去40歲出頭, 頭上已經有幾根白發。
一路跟陳喋說了不少話,陳喋原本心情低沉, 被他這熱熱鬧鬧的一聊, 倒也跟感受到了世俗人氣兒似的緩過來許多。
出租車穩穩停在立繁新苑門口。
陳喋從錢包裡抽出一張紙幣,可司機卻是怎麼也不肯要:“你能不能給我籤個名啊, 我女兒看了電影後特別喜歡你,我要是能把籤名拿給她她肯定高興壞了。”
陳喋笑著說了聲好。
出租車上也沒有紙, 最後隻籤在了一張紙巾上。
回到公寓,陳喋爬上床, 腦袋裡跟一團漿糊似的,各種各樣的畫面交織在一起,最後也分不出個所以然。
趟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做起來,給方阮發了條信息,問《簪花》的片酬已經打下來了沒。
方阮很快回復。
[方阮:公司已經收到了片酬了,本來是應該給你打款了,不過新年財務那邊就延後了,你要是急用我給你催一下。]
[陳喋:挺急的,麻煩你幫我再催一下了阮姐。]
[方阮:?沒遇到什麼什麼事吧,突然開始叫我姐了,我有點害怕。]
陳喋笑了笑,回復:沒事。
當初她進壹銘娛樂之前就已經籤好了《簪花》的電影女一號合約,所以片酬也不用跟公司按比例分成,最後拿到手的數目很可觀。
——
聞梁一直在新汽大廈站了好一會兒才給朱奇聰打了通電話。
“跟所有財經雜志報刊都提前打好招呼,誰敢把聞葉兩家的那些不實新聞報道出來就可以準備關門了。”聞梁說。
朱奇聰一頓,了然:“好,我馬上去聯系。”
聞梁和葉初卿在當初見了那一面後還見過一次,是在工作場合,交流不多。
葉初卿在他說完那番話後似乎挺生氣的,沒再來主動找他,甚至還在工作交流中故意憤憤刺他。
所以聞梁沒放在心上,這件事在他和葉初卿這到這就已經結束了。
而兩家長輩再想翻出水花也不會改變什麼任何實質性的結果,聞梁向來不會為了結局已定的事再費什麼心力。
陳喋說的那些他的確沒想到。
可他也理解不了為什麼陳喋會那樣生氣。
他沒有和葉初卿有任何曖昧的關系,葉初卿也早已對他無意,除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傳聞就再沒有任何實質改變。
在聞梁自己看來,這件事他沒有做錯,商圈內人來人往,人情場面無數,聞梁在這件事上甚至已經在第一次見葉初卿時就已經說明清楚。
可陳喋還是哭了。
聞梁不知道自己這件事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錯,可陳喋就是哭了。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做。
片刻後,手機震了下,陳喋發來的一條轉賬信息。
聞梁眼眸微沉,心率沒由來的加快,忽然明白了這條轉賬信息的意思――陳喋要跟他斷的一幹二淨,把她從前欠他的都還回來。
他很快就退回轉賬,隻不過立馬顯示了退回失敗。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他被陳喋拉黑了。
他養大的小豹子,這回是真的要和他劃清界限了。
——
次日一早,陳喋又有一個工作。
因為她這回反向熱烈的現象級火爆,方阮也被迫在春節得繼續加班,不過好在領著公司發的八倍工資還是加班的非常美滋滋的。
方阮一早就開車到立繁新苑,按了好一會兒門鈴都沒聽到陳喋的動靜。
這才從包裡翻出之前陳喋給她的備用鑰匙開門進屋。
“你怎麼還在睡?”方阮衝進臥室,一把把陳喋從被窩裡拽出來,“今天有美食城代言見面會你忘了?!”
陳喋坐在床上繼續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