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後靠了靠,坐在地上背靠床沿,難得生出一種傾訴欲,悠悠道:“櫻櫻啊,有隻老牛臭不要臉想吃嫩草。”
“啊?”
她這比喻太粗暴了,夏櫻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陳喋嘆了口氣。
夏櫻想明白了,一拍桌:“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不會是什麼潛規則吧,我操,是導演制片還是什麼投資方?!”
“……不是。”陳喋輕聲說,“他吃的是回頭草。”
“……………………”
夏櫻蒙圈了,“你是說你前男友?”
“嗯。”
夏櫻深吸了口氣,罵了句髒話:“他追你了啊。”
“也不是。”
陳喋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和聞梁的關系太獨特了,不能用簡單的一個詞來形容。
盡管說了一通惹她生氣的話,但那就是他的表達方式,從陳喋認識他起就是這樣,可他居然過來了。
不僅過來了,甚至還在她旁邊住下了。
這可太不像是聞梁的作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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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陳喋也不會自戀到覺得聞梁想要追她。
就他這脾氣和咄咄逼人的姿態,能追到人才有鬼了。
夏櫻:“那是怎麼?”
“嗯――”陳喋想了想,“他可能是想睡我。”
“……”
——
聞梁心口的火一股股往外冒,被陳喋幾句話就折騰的煩躁不已。
她還真是長本事了,聞梁這才清清楚楚的明白,過去那幾年陳喋在他身邊的確是裝出來的乖。
偏偏煩躁完了居然是舒暢的。
聞梁站在浴室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他有一段時間沒剃頭發了,額前垂下了點碎發,倒是把眉角的那道疤藏去了幾分凌厲。
陳喋剛才對他說“聞梁,你別總覺得我沒了你會活不下去行不行”時的表情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平靜又疏離。
像是說一個事實,還在嘲諷他自作多情。
看得聞梁窩火,甚至想不管不顧的直接把人拎回家裡關起來,省的天天這麼招搖不讓他省心。
可再往後,腦海中的形象往前推移,又到了四年前的那個晚上。
她改口不再叫他聞梁哥的那個晚上。
小姑娘眼眶都是紅的,緊緊咬著下唇羞於發出任何聲響,明明痛的往後縮,卻還不斷伸出手緊緊抱住他背。
關於那一次的記憶如潮般湧來,腦海中的畫面真切,就連那些壓抑不住的細碎聲音也仿佛清晰起來。
聞梁喉結上下滑動,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雙手撐在洗手臺前,而後打開水往臉上潑了把冷水,啞聲低咒一句:“操。”
——
第二天一早,陳喋照常早早去了劇組。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和劇組工作人員大家都相處不錯。
一進化妝室,化妝師就調侃道:“這麼漂亮一張臉,終於能讓我給畫個美美的妝了,我都期待好久了!”
陳喋笑了笑,在鏡子前坐下。
在美人兒臉上化妝就得心應手多了,很快就給她化好妝,又被帶去換戲服。
偏中性,青白色的裙袍,妝容清淡卻極有氣質與氣場。
“來來來,我給你拍張照。”化妝師興衝衝的拿著手機蹲下來給她拍照。
今天妝容服裝結束的都早,馮致和陸川正在外面完善場地布置,陳喋得空跟幾個工作人員闲聊一會兒。
手機也是這時候響的。
朱奇聰打來的。
陳喋愣了愣,自從從別墅離開後她也就再沒聯系過朱奇聰了。
她跟周圍人說了抱歉,走到場地外去接電話:“喂?”
“陳小姐,您現在在《簪花》劇組嗎?”朱奇聰問。
“對,你找我有事嗎?”
“您早上起來還沒吃早飯吧,我給您送過來了。”
“……”
陳喋眨了下眼,正要拒絕,電話裡朱奇聰又說,“陳小姐我看到你了。”
她下意識回頭,便看見朱奇聰下車朝她走過來,手裡還提了方方正正一袋早點,上面是印刻精致的“韻淑齋”三個字。
朱奇聰把袋子遞過來。
陳喋沒伸手接,皺了下眉:“聞梁讓你送的嗎?”
朱奇聰頷首:“不是,是我順路給您帶的,您以前也幫我很多。”
陳喋蠢了才信他的鬼話。
這朱奇聰跟聞梁待久了果然也是謊話連篇!
她跟聞梁分開了這麼久也沒見朱奇聰找過她,如今聞梁在這住下了,他就又是打電話又是送早餐的。
要不是聞梁的意思他哪敢擅自這麼做。
陳喋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陳喋!!”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方阮跑過來,一邊挽著她手說“你怎麼出來了”,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朱奇聰,又問,“這是誰啊?”
“你好。”朱奇聰伸出手,“我是……”
陳喋打斷:“朋友。”
朱奇聰一梗。
……論突然和老板前女友成了朋友是種怎樣的體驗。
陳喋沒興趣讓自己那點過往被大家知道,尤其還是在娛樂圈,指不定會傳成多難堪。
於是隻好接過朱奇聰手上的早餐,打發他快回去。
方阮跟在陳喋身後重新回到劇組棚內,還在不斷往後看。
朱奇聰長的人模人樣,還徑直走向了那輛賓利。
方阮張了張嘴。
哦豁。
這是哪家的富二代小哥?
“剛那誰啊?”方阮撞了撞她肩膀。
陳喋面不改色,“朋友。”
“追你的朋友?”
……他還真不敢。
“不是。”
“可人家這麼早給你送早餐诶!還是韻淑齋!!這麼多一碟都要上千了吧!”
陳喋嘆了口氣,借著這由頭暗暗辱罵聞梁:“可能他是個錢多沒地方花的傻逼吧。”
“……”
袋子裡是雕花精致的木質圓盒,沁著一點清新的草木香,陳喋把蓋子打開,裡面是精巧的各類廣式早點。
陳喋從前很喜歡吃這一家。
劇組裡大家有不少還沒吃早餐,陳喋招呼大家過來吃。
——
拍攝開始。
今天拍攝場地在戶外。
毒辣的太陽高高懸在頭頂,陳喋身上的戲服很厚,沒一會兒就汗流浃背。
今天的轉折戲很考驗演技,陳喋先前倒是專門找陸川講過戲,但最後進入角色還是有些困難,臺詞說的不漂亮。
“卡。”馮致喊,“陳喋,先休息一下。”
陳喋走到導演監視器旁看剛才的表演,的確是很難代入進去,演的不好。
“別太緊張。”陸川寬慰她。
陳喋點頭,低頭繼續琢磨劇本。
開拍這麼久來,她的確一直拍的很順利,幾乎可以說在表演這條路上她就沒怎麼受挫過。
可現在連著拍了好幾條,她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心裡也不能不著急。
“來,我再跟你講一下你剛才的臺詞問題。”
陸川從監控器後站起身,走到一邊朝陳喋招了招手。
這時候,棚外響起一陣騷動,陳喋和陸川朝棚門口看去,隨即馮致便站起身迎上去,和走進來的男人握手:“聞總怎麼還親自過來一趟。”
聞梁把手裡的盒子給旁邊的道具組工作人家。
陳喋認出來,是之前慈善晚宴上他拍得的那支簪花。
隻是,聞梁怎麼會過來劇組?
一旁陸川並不知道她和聞梁那些糾葛,解釋道:“是之前馮導向聞總借的簪花,畢竟拍攝時用實物拍更有意蘊,有些東西是用仿制道具拍不出來的。”
“他同意借了嗎?”
“嗯,這不是還親自送過來了。”
陳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句廢話,點點頭,“哦”一聲。
陸川笑道:“原本馮導是想自己拍下來的,但後來那價格炒的實在太高,馮導對後續拍攝要求又高,投入的資金需求也大,隻好用這辦法了。”
陳喋點頭。
陸川把她拉到一邊,從她手裡抽出劇本仔細看了一遍:“是這樣,這段臺詞你不要讀的太用力,平一點,帶著感情但別太過,這個角情的角色在前期都是不會外放的,得克制著來演。”
陳喋認真聽他說,根據他說的重新讀了一遍。
“對,現在好多了,再找找感覺就行。”
另一邊,馮致正跟聞梁寒暄,原本提出向他借用簪花時也沒想到他會同意,畢竟這聞總外界評價並不好。
“聽說聞總也有向文娛產業發展的意向?”
聞梁點頭,之前達成和電影學院校企合作就是第一步:“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和馮導合作。”
“一定有機會一定有機會。”馮致笑道,“您要是沒什麼事,可以在我們這看看。”
聞梁嗯了聲,餘光看見一旁的陳喋和陸川。
陸川抬手在陳喋肩上輕輕拍了兩下,似乎是在安慰什麼,聞梁一哂,輕嗤。
——
陳喋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轉身出門時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聞梁。
眉目平靜,倚在窗框上,嘴裡叼了支未燃的煙。
聞梁沒再像昨天晚上那樣氣場壓人,很平靜,視線落在她身上,從下往上細細打量她一番。
衛生間這沒有人,灼熱的陽光灑進來,在地上落下一個個窗格陰影,將兩人的倒影拉得瘦長。
陳喋穿著戲服,幹淨的青白色,腰間收緊,盈盈一握。
影視城的衛生間破舊,還能聽到外面導演喊著布置場地的聲音。
陳喋眼眸是亮的,前段像是懵懂無辜的鹿眼,可眼梢卻狹長像隻狐狸,輕而易舉地讓人放松警惕掉進她的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