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殷愣了愣。
陸缜沒有說完,可她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17歲的楚殷張揚明媚,可也倔強自卑。
所以逼你學習,教你鋼琴,教你防身,希望你有足夠多的底氣和自信,不會被任何人從精神上打壓消磨,不會變成蘇毓敏那樣。
“你很好。”陸缜勾起唇角。
楚殷的眼睛眨了幾下,好半天之後才鼓了一邊腮幫子,別別扭扭地說:“我這輩子很努力好嗎……成績都是我自己努力考出來的。”
“我知道,”陸缜笑著勾勾她的臉頰,“所以……非常耀眼。”
……
病房安安靜靜,走廊也沒有人經過。
這一晚就像是單獨留給人釋懷過往的。
很久後,病房裡響起少女的聲音。
“陸缜,你抱夠沒。”
消化掉所有信息需要費點精力,等她理清楚回過神,才發現陸缜的姿勢很不對。
他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黑發就蹭在她的脖頸間,微微的痒。
楚殷連忙推他的腦袋:“你起來。”
“就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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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下了!”楚殷的手撐著他的胸口,開始掙動。
她總覺得自己還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眼下最關鍵的是和陸缜拉開距離。
狗男人被她治療得太好了,現在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手臂力量比她大得多。楚殷掙動幾下,居然沒掙開。
她瞪著眼:“我要打人了我告訴你——”
“別動。”陸缜忽然開口,聲音有點啞。
楚殷:“憑什麼??我就動——”
陸缜壓住她,貼近楚殷的耳邊,說了幾個字。
楚殷的臉忽然就紅了。
幾秒後,病房裡響起一道尖叫。
“陸缜!你不要臉!!!”
楚殷飛快地跳出去,然後拎起一個枕頭砸到了陸缜臉上。
陸缜淡定地把枕頭拿下來,抱住,雙眸深黑,又透著一點無辜:“生理反應,克制不住。”
喜歡的人在懷裡,大面積碰觸,陸缜對她的渴望是本能。
楚殷臉頰發燙,她遠離成年人的世界太久了,現在居然有點遭不住。
她原地轉了一圈,讓臉降溫,然後才指著床上的人:“我現在心裡隻有學習,誰阻礙我學習都不行。”
還有一個學期就高考了,雖然中間發生了這麼大的一件事,但楚殷的高考任務仍然是重中之重。
陸缜點點頭,笑道:“好。”
楚殷超級兇地警告她:“你再這樣小心我鯊了你。”
陸缜抬起手,擋住唇邊的笑意:“知道了。”
說完,楚殷重新戴上帽兜,最後瞪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口走。
手剛觸及門把,身後忽然傳來少年清冽的聲音。
“你去好好學習,我永遠在背後。”
陸缜看著她的背影,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你。”
-
陸家繼承人陸缜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看上去健康且平靜,打破了之前風言風語的各種傳聞。
沒過多久之後,由陸老爺子親自主持的董事會議召開,會上全票通過,增補陸缜為新任董事,標志著陸缜正式開始接手陸氏集團事務。
從此以後,從大少爺變成了小陸總。
而陸麟淵案的審理還需要一定時間,雖然陸家也會受一些牽連,但陸老爺子經此一役,也是拿出了扼腕的氣度,勢必要把陸家這座巨人身上的潰爛傷口剜掉。
陸缜在一個雨天,去了陸麟淵收押的地方。
車子在監獄外停下,陸缜一身黑色的大衣,傘下面色冷白,神情不喜不怒。
他走進會見室,在玻璃這側坐好,靜靜等待。
沒過多久,預警打開了對面的房門,穿著囚服的陸麟淵緩緩走了出來。他那張原本保養得當的英俊面容,短短幾天就蒼老了不少。
一見到陸缜,他就開始笑。
“哦,阿缜~不對,現在應該叫陸總了吧?”
陸缜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上輩子他也曾把陸麟淵送進監獄,但比現在晚了很多年,也艱難得多。
這輩子提前看到陸麟淵穿上囚服的樣子,陸缜心情十分平靜。
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被他解決掉,現在看著陸麟淵,也不過是一個被劇情操控的角色罷了。
“還適應嗎?”陸缜面無表情地問。
陸麟淵的表情僵了僵,對面的人精致從容,而一面玻璃之隔的自己,處境卻截然不同。這種鮮明的差異讓他陡然生出一股怨氣,視線陰冷下來。
“還行啊,我侄子親自送我來的地方,我當然喜歡了。”陸麟淵陰陽怪氣地說。
陸缜波瀾不驚:“喜歡就好,畢竟還要呆很久。”
陸麟淵的臉扭曲了一瞬,忽然笑道:“對了,楚殷那小姑娘還好吧?”
他忽然湊近了,貼著玻璃,緊緊盯著陸缜,小聲說:“說實話,她那麼漂亮,被燒壞了我也心疼——但阿缜,這都是你逼我的,所以是你害了她知道嗎。”
陸缜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然後才輕輕勾起唇角。
“她很好,渾身上下沒傷到一點。”
陸麟淵在獄中消息閉塞,聽見陸缜這麼說,眉梢神經質地跳了跳。
“但你惹到了不能惹的人。”陸缜說。
陸麟淵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不能惹的人?誰?你嗎?我親愛的阿缜,你未免太看得起自……”
陸缜笑著搖搖頭:“她。”
陸麟淵一愣。
他?什麼他?
陸缜背後有人幫忙?是誰?
探視時間到了,警鈴“滴——”地響起。
陸麟淵猛地看向他:“是誰在幫你?!”
宋延川就算反水,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難道是哪個世家在暗中支持陸缜?陸麟淵天生心思陰暗,一瞬間腦海中閃過很多種陰謀。
可陸缜隻是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兩輩子的敵人。
他曾經也想過,陸麟淵毀了他們的一生,作為報復,應該把一切加倍奉還。
可現在他忽然覺得沒有必要了。
她應該會給你安排好結局。
“接受命運吧,小叔。”說完,陸缜轉身離去。
這一次。
神明庇佑我,而審判你。
……
楚殷等了好久才終於從劇本上看到陸麟淵的劇情。
畢竟審理過程很漫長,陸家拿出了和警方真誠合作的態度,陸麟淵背後的料簡直挖都挖不完。
等陸麟淵的審判結果出來,高三生的短暫寒假都結束了。
陸麟淵被判無期徒刑,要在大牢裡呆一輩子。但楚殷覺得,他這種人,就算被投進監獄裡也不會悔過。
他對自己給別人造成的精神和肉體折磨,從來都沒有懺悔的心思。陸麟淵隻是覺得自己輸給了陸缜,但並不覺得自己錯了。
楚殷對著劇本呵呵兩聲。
一想到陸麟淵對陸缜母親做過的那些事,以及曾經試圖對她進行的操作,楚殷心裡就十分搓火。
不悔改是吧?沒關系,我來幫你悔改。
讓老變態也嘗嘗被折磨的滋味,才能由此及彼學會懺悔,洗心革面從新做人啊!
阿門!殷的審判正在降臨!——
……
陸麟淵作為曾經的社會名流,和這幫囚犯比起來當然有足夠的優越感。
他雖然被判終生監禁,但隻要手段到位,把牢房坐成酒店也不是沒可能。
但這裡的條件到底是太差了些,食堂澡堂都是公共的,而且都是基本的生活需求。陸麟淵在運作之下,託獄警給他把公共澡堂裡的廁所單獨給他用。
“喲——這不是大老板嗎?”
有人看著陸麟淵走進更衣室,吹了聲口哨。
陸麟淵臉色陰鬱,看了他一眼,不屑搭理。
“喲,大老板不搭理我們啊——”
幾個人光著膀子的男人圍了上來,開始對他推推搡搡。
“你們幹什麼?!”
“大老板金貴啊,小的們服侍服侍你!”
“滾開!”
“哈哈哈哈,聽見沒,人家讓咱滾開!”
幾個人七手八腳,不顧陸麟淵的怒罵和反抗,“服侍”著他把衣服扒了下來,然後都驚了。
“我、我草——”
“竟然是個閹人??”
“艹!失敬!失敬!”
陸麟淵這輩子沒遭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臉色鐵青。之前因為打點得當,在這裡他過得還算舒適,也不會有人找他麻煩。
為什麼情況突然就變了?!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陸麟淵被公開示眾:“滾開!你們都滾開!”
“就不滾!”
“哈哈哈哈快過來參觀一下”
一片嬉笑聲中,人們開始七手八腳地折騰他。
而人群縫隙裡,開始有一些別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臉上露出了異樣的笑容。
陸麟淵的監獄生活才剛剛開始。
-
新學期開始了。
這是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學期,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就要邁向高考的戰場。
楚殷依舊是無縫銜接的備戰狀態,開學第一天就有扛著炸藥包的自覺。
而薈文今天非常熱鬧,因為……
陸缜來了。
少年黑衣黑褲,站在樓道口,看著楚殷背著書包走過來,唇角勾著。
最近確實很忙,雖然天天都會給她發消息,但小姑娘的確在好好學習,隻是隔三差五地搭理他。
薈文的學生們看到陸缜都十分激動。
畢竟之前都以為缜哥要不行了,現在人家又好好地站在這裡,還英俊如初,怎麼能叫人不激動!
全樓道的人都在偷偷摸摸地看他。
而陸缜靠著牆,在楚殷走過來的時候,才笑著攔在她面前。
楚殷抬起眼,四面八方的視線嗖嗖地投射過來,她抿抿唇:“幹嘛!”
陸缜抬手,給她整理了一下衣領,頭壓低的時候才低笑著說:“想你了啊。”
壓低的聲音微微帶啞,撞進耳膜,泛起輕微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