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件事。
這個歲數的傻小子,就該是宋兆霖這個德行。心思深沉成陸缜那個模樣的,也可以當個變態看了。
小二逼就一直沒心沒肺吧,做哥哥的,更不該讓他為難。
……
陸氏董事會議。
董事長人在ICU,會議由董事秘書主持,氣氛有些凝重。
股權分割,董事會決議投票,增補董事……兩方勢力膠著了這麼久,最終在股權比例上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陸缜那方比陸麟淵多1%。而一旦陸老爺子的股權轉讓給他,陸缜就可以作為實際掌權人實現對集團的控股。陸麟淵出於劣勢。
楚殷在劇本上偶爾能看到這些權利爭奪,陸缜似乎進行得挺順利,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陸麟淵並沒有能從他手裡奪走陸家的樣子。
上次敲門事件之後,楚殷也沒有再碰到奇怪的事。今後的劇情仿佛就要往霸道總裁陸缜的巔峰之路發展,然後逐漸安穩下來。
她漸漸放下心。
——直到又是一個周末。
楚殷忽然解鎖出了一頁空白劇本。
發光的書頁攤開了,上邊卻並沒有字。
楚殷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隱約覺得不太對勁,戳系統:“怎麼回事?”
學習姬發出提示音:「滴,觸及核心劇情!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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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殷一愣:“核心劇情?”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宿舍的門忽然再一次被人敲響。
“咚咚咚。”
楚殷的心口一跳,意識到在自己沒有關注劇本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大事,而這頁空白劇本上也正在進行著她不知道的重要劇情!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這次陸缜並沒有發消息來。
楚殷有種莫名的心慌,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她敲系統:“核心劇情要怎麼看?”
學習姬:「需要消耗宿主賬戶內所持有的最大限額權限解鎖,解鎖後如果不使用權限,權限不退還。」
楚殷還沒說什麼,宿舍門再一次敲響了,很輕的兩聲。
她猛地看過去,心想她難道要用自己的大權限來幹掉門外這個人嗎,那也太虧了——
但就在這時,宿舍門外響起一道聲音。
“楚殷,開門。”
——是陸缜的聲音。
楚殷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慢慢走到宿舍門邊,出聲問:“陸缜?”
“嗯。”陸缜說,“是我。”
楚殷:“你來幹什麼?”
陸缜:“……接你走。”
楚殷的眼睫一顫,一股更強烈的熟悉感湧上心頭——眼前這一切,都很像那天晚上。
她當時住大學宿舍,在學校裡莫名其妙被一伙人追。那伙人追著追著就不見了,可她還是沒能逃走——她被陸缜帶走了。
之所以是核心劇情,難道就是因為……在時間線提前之後,劇情走到了這一天?
楚殷的手指顫了一下:“為什麼?”
一門之隔,陸缜垂眼:“對不起……等會兒還會有人過來,我是想……”
……把你放到安全的地方。
但他沒能說完,禁制就再次壓了下來,大腦神經再次被生拉硬拽,痛得他臉色一白。
等陸缜回過神的時候,眼前的門拉開了一條縫。
的確隻有陸缜一個人站在門外。
他看上去不太好,衣服微亂,臉色蒼白帶汗,隻有一雙瞳孔很黑。
遠處的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這次人數很多。
陸缜眉心一蹙,拉住楚殷的手腕,“來不及了。”
陸麟淵手底下養的人都涉黑,在這方面他的確不能硬碰硬。
樓梯間的腳步聲雜亂,伴隨著宿管阿姨驚慌的叫喊。一片混亂之中,陸缜的掌心滾燙堅定,拉著她,躲開人群,一路跑出宿舍樓,上了等候在樓下的車。
他把外套脫了,披在楚殷身上。小姑娘抱著胳膊,冷靜地問他:“去哪兒?”
情形和上輩子不同。
雖然楚殷還沒解鎖劇本,但經過了前邊兩次的事情,她已經本能地判斷,另一伙人要比陸缜危險。
急速飛馳的車子裡,陸缜看了看夜色,然後摸摸她的頭:“很快就知道了。”
車子在近郊的一座小區外停下,陸缜拉著楚殷,悄無聲息地走進一棟居民樓。
陸缜帶著她走上了六樓,這是從前那種“老破小”,樓道昏暗,還貼著小廣告。很難把這種地方和陸缜聯系起來。陸缜用鑰匙開了房門,牽著她走進去。
“等一晚。”
這一晚過去,一切都有定數。
“門外和樓下都有我的人,別害怕。”
天花板上的燈也老舊泛黃,投下來的燈光昏昏沉沉,照在陸缜臉上。楚殷發現,他的神色堪稱溫和。
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
……答案或許就在那一頁空白的劇情裡。
陸缜最後看了一眼她。
他無法解釋,當年那個一無所知、痛失一切的少年,窮途末路之下,隻能義無反顧地帶走她,關著她,走到哪裡都帶著她。
可這一次,他有能力在長夜開始之前把她安置好,再獨自去解決所有問題。
“我走了。”陸缜其實隻擠得出這一點時間。
他轉身走向房門,楚殷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叫道:“陸缜——”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但最終看著他硬挺的側臉,卻咽了回去。
“好吧,我等你……一晚,”楚殷抱著胳膊,“別鴿我。”
她已經徹底意識到,上輩子有諸多隱情。
所以回來之後,把所有事,都聊幹淨。做錯的,去懺悔。被誤解的,去辯白。然後我們才能……放下一切,從過去裡走出來,走向前路。
陸缜忽然就生出了無窮的勇氣。
前路是長夜,而夜的盡頭,有神明提著燈。
他笑起來:“好。”
……
在陸缜走後,楚殷敲了系統。
空白頁再次攤開在眼前。
單段權限她這麼久才隻獲得了一次,自然是非常寶貴。楚殷從比賽過去這麼久都沒舍得用。
但如果,這一頁裡真的有答案呢?
那些上輩子她不知道的事,能在這裡找到答案……能給她一輩子的愛恨一個回答嗎?
學習姬:「是否解鎖空白頁核心劇情?」
許久後,楚殷點點頭:“解。”
話音一落,空白頁上,一行一行出現字跡。楚殷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瞳孔縮了起來。
奪權比她想象得更難。但更可怕的是……
【……陸麟淵用火力壓制了陸缜,在純粹的黑面前,白紙一樣的少年毫無還手之力。陸麟淵在他耳邊輕笑著,把自己做過的一切都告訴了陸缜,一刀刀親手摧毀他的精神。……】
信息量過大。
楚殷的手指輕輕捏緊,然後深吸一口氣,往下繼續看。
這一次,她差點把手指捏斷。
【他打算對楚殷故技重施。折磨她,囚禁她,對她洗腦,把她變成自己下一個趁手的遙控器,用來制約陸缜。就像他對蘇毓敏做的那樣。……】
楚殷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上輩子究竟發生了什麼。
心裡沒有釋然,隻覺得荒唐。
陸麟淵就這??就這???你他媽還能有點高級的辦法嗎?除了從女人下手這老變態還會什麼?
可楚殷也明白,這些事情,陸麟淵完全做的出來。
……這個垃圾的世界,垃圾的反派,垃圾的矛盾衝突。
可陸缜依然被這種低劣不堪的手段威脅到了。
雖然她和陸缜之間盡管依然有很多謎團,狗男人的狗在她這裡也還沒完全解釋清楚,但楚殷現在很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世界賦予她“修改權”,就是要她匡正這些不平。
暗鯊狗男人並不算什麼,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改變人生。
「是否使用【改單段】權限?(溫馨提示,由於改後劇情變化巨大,所以系統無法預判隨機發生的事件。)」學習姬提問。
楚殷:“用啊。”
怎麼能不用?陸麟淵這個狗比,有你爹在,還能讓你快活?
想都不要想。
楚殷劃掉了長長的一整段,有一種極其酸爽的感覺——她知道,這些上輩子折磨他們的劇情,不會再發生了。
她抓住光筆,一字一句,寫下新的一段劇情:
【陸麟淵失敗了。他想說的話都說不出口,想做的事全都不成功。他無法得到自己追求的一切,並且後半生都會為自己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在監獄裡度過一生。】
楚殷扔了筆,呵呵兩聲。
進了監獄我也可以為您譜寫新的故事,寫成連續劇都可以。
……
城外的巷子裡,人影交疊,場面十分混亂。
幾聲槍響過後,局面暫時被控制住。
最後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沒人知道。但從一開始兩邊就都帶著人,談判一旦不樂觀,立刻就開始了廝殺。
時至今日,雙方徹底撕破臉面。
陸麟淵的人更狠,比陸缜的專業保鏢更不要命,所以他們搶過了主動權。
陸缜被人壓在路燈底下,神情淡漠地看著陸麟淵一點一點走過來。
這個場景和上輩子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他的心境。
接下來,陸麟淵會溫柔地笑著,告訴他一切,摧毀他的精神。而從那一刻起,世界規則忽然清晰,“人設”在腦海中成形,開始與他的自主意識相碰撞。
但現在,陸缜心中風平浪靜,隻想靜靜地等他開口。
然後告訴陸麟淵,我都知道了。
……不過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阿缜,你不知道吧,其實……”陸麟淵笑著,卻沒能說出話來。
“我……那些……都是我……”陸麟淵的表情變了。
陸缜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出來。
“小叔,你想說什麼?”
“說……爺爺病重是因為你買通了家庭醫生和看護?”
“說你其實和我母親有染十幾年,她的精神疾病是你一手創造的藝術品?”
“說我父親的車禍也是你唆使我母親促成的?……還是說你現在正準備用同樣的方式折磨下一個人?”
家破人亡,字字帶血,全都出自眼前這個最親的人。
上輩子的那個陸缜,猝然得知一切,精神幾近崩斷。然後他倉皇逃走,像窮途末路的野獸,抓住了他最後能守護的人,摟死在懷裡。
……可這一輩子的陸缜,語氣輕描淡寫。因為再激烈的震驚絕望,隔著一輩子,也都淡了。
陸麟淵眼中的震驚,倒是很像上輩子的他。
陸缜笑了笑,後邊的才是重點。
“但很遺憾——爺爺沒病,身體很好。母親已經轉院,在接受心理治療。以及……我的人,你也碰不到。”
“小叔,這世界上有更適合你的地方,去那裡吧。”
說完,不遠處警笛驟響,劃破整個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