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啊。”孟清掬拍了拍她肩膀,“媽媽在呢。”
“……”常梨偏頭,真情實感的翻了個白眼。
從行政樓繞出來,到轉彎口走進教學區,就能感覺到這會兒的氣氛簡直安靜的不像話,從前下課時間哪回不是吵吵嚷嚷的。
旁邊孟清掬已經停了腳步,常梨下意識擡眼看過去。
正好看見背對她的男人,陽光從一側窗戶邊打下來,勾勒出冷漠凜冽的輪廓,他拽著人往窗上一摔,“鏗”的一聲。
“……”
這一幕讓常梨有點兒懵。
“梨梨!”旁邊樊卉趴在教室窗口喊她一身,比了個6放在耳邊,又指了指許寧青,說明是自己把男人叫過來的。
許寧青也聽到了聲音,扭頭看過來。
小姑娘倒是幹幹淨淨,清白一張小臉,漂亮一雙眼正歪著腦袋看他,一點兒看不出來剛才還參與了打架,不過那一件校服實在不合身到離譜,下擺都快掛在膝蓋。
許寧青視線往下移,看到她手裏拎著另一件髒兮兮的校服。
常梨張了張嘴。
無聲的“啊”了下。
然後便在衆人的目光中大大方方朝許寧青走過去。
說實話,常梨根本不在意沈齊說的那些話,可跟她沒關系的髒水要潑到她身上她也不會傻站著。
於是當時小姑娘就死死把人的腦袋壓在桌上,指節用力到泛白,硬是把高瘦的男生制住在那,甚至嘴角都在桌沿上磕了一塊紅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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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歡愣了半天,完全沒料到常梨會突然出手,等反應過來後就去扒她的手。
好在孟清掬和樊卉也回來了,直接扔了奶茶沖過來。
更是一片狼藉。
許寧青松開沈齊,視線垂著打量了一會兒小孩。
沒見到哪兒受了傷,就頭發絲沾了水,細小的水珠沾在白皙臉頰上往下滾落,極其寬大的校服罩在身上愈發顯得她小小一個。
常梨沖他眨了眨眼,踮起腳,腦袋往前伸了伸。
小姑娘像隻小狐貍似的,黑睫又長又密,像把小扇子扇了兩下,身上好聞的淡淡玫瑰花香透出來。
許寧青無端喉嚨發幹,舔了下嘴唇,配合的彎了點腰。
常梨在他耳邊,慢吞吞問:“你是,要打他嗎?”
“……”
許寧青看她這副樣子也就知道她沒受什麽傷了,不然以這小屁孩的性格,這會兒得淚眼汪汪可憐兮兮的嚷著說疼。
“不是。”許寧青放下剛才卷起的袖子,平靜道,“我是來找你班主任教訓你的。”
小狐貍皺眉,看起來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仰著腦袋,剛要說什麽,另一邊樓梯上一對夫妻風風火火的跑上來。
女人沖過來一把把沈齊拉進懷裏,擡手摸了摸他的臉,皺著眉:“怎麽回事兒啊,誰把我兒子弄成這樣的?這嘴角怎麽都腫了一片?”
沈齊本來就因為被女生打了覺的丟臉,周圍圍觀的人多,也不好意思說。
見他沉默,沈母更加來氣:“兒子,你別不敢說,這事媽媽絕對給你討回來!”
相較於沈母,沈父顯然就沉穩許多,他看著面前倚著窗沿站著的年輕男人,似乎有些猶豫。
直到許寧青擡起眼看過來,他才伸出手寒暄道:“許總怎麽也在這兒。”
許寧青跟他握了下手很快就松開,目光掠過站在旁邊的少女身上,淡聲:“我家小孩被人欺負了,過來看看。”
商圈裏雖然大家各自間或多或少都有利益聯通,但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上下間階級明顯。
像許家與常家就是屬於上層的,隻不過如今常老爺子不斷放權退步,常石霖又是扶不上牆的泥,如今在商界露臉的機會不如許家。
而眼前這個中年男人,許寧青倒是有過一面之緣,平常也見不上面。
沈父看了看常梨,又看了眼自家兒子,臉上表情忽的一哂,有些僵。
與此同時,班主任拿著u盤過來了。
兩孩子性格都又沖又倔,沈齊直接一通電話叫來了父母,問他們又不說原因,隻好去學校監控室調來了監控。
第一節 上課鈴打響,打發了其他人回教室。
辦公室內。
“沈齊,你先說說剛才怎麽一回事。”班主任說。
他往後瞥了眼父母,說:“是常梨先欺負的黎歡,把那沾了顏料的本子都扔到她身上了,我氣不過才這樣的!誰知道她還直接按著我頭往桌上壓,我嘴巴都懟在桌角上。”
班主任點點頭,語氣很公事公辦:“常梨,你說。”
小姑娘挺酷,掀了掀眼,平靜說:“是我打的。”
許寧青莫名就扯起唇角低笑了聲。
班主任皺著眉,盯了兩人一會兒,嘆氣,把u盤插進接口:“兩邊家長,這個監控視頻是我從監控處調回來的,你們看一下。”
許寧青挑了下眉,剛朝辦公桌邁一步袖子就被人拉住了。
他垂眸。
小姑娘秀眉微蹙,盯著電腦的方向,跳出一個影音界面。
男人耐著性子,擡手摸了她頭發,攬著人肩走過去。
這姿勢其實挺親昵的,男人肩寬,環過小孩的肩膀靠過去看電腦時因為體型的差距,看上去像是把人抱在懷裏。
以至於視頻裏沈齊的聲音揚起來時常梨都覺得有點兒絕望。
“常梨,你不要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那個男人是不是叫許寧青,聽說你都住到他家去了。”
“要不要臉啊,他比你大好幾歲吧?那人不是出了名的風流麽,你勾搭人家之前有沒有搞清楚他有沒有女朋友的?”
……
常梨閉了閉眼。
察覺到貼著自己後背的男人胸膛也跟著頓了下,顯然沒料到這一出。
簡直是,尷尬到,要死。
跟當衆被審判似的。
結果下一秒男人就嗤笑出聲,灼熱的鼻息打在她後頸。
笑聲從嗓子裏低蕩出來,磁沉的,有些啞,將嘲諷與不屑揉碎進去,一雙桃花眼擡起。
他直起身,手從常梨肩上下來,拉住了小孩的手腕,很細一截。
“沈總。”男人聲音裏含著笑意,冷意也同樣明顯,“兒子要好好教,不知道他口中的‘聽說’是聽誰說?”
他話裏有警告的意思,揚起一個冷笑的弧度,和平常外界傳的形象很不一樣,沈父霎時臉就白下去。
他往沈齊肩上推一把:“混蛋玩意兒!我讓你來上學是要你這麽嘴上不幹不淨的?!”
沈母頓時不樂意了,瞪大眼睛,聲音尖利:“你推他幹嘛啊!沒看到他嘴上還被人弄傷了嗎!?他就算不對,那先打人的也不是他啊!”
沈父壓著嗓子斥責:“你知道什麽!”
幾人一唱一和的,常梨歪著頭,被嚷的腦袋疼,擡手輕輕揉了下耳垂。
看上去興致缺缺。
許寧青仗著個子高,看人時都是居高臨下。
相較常梨那種小動作上的不在意,他就更加囂張了。
“我和梨梨是什麽關系,還麻煩沈總跟您兒子解釋一下了。”
說到“解釋”兩個字,他明顯加重了語氣,而後轉向沈母,“這件事是你兒子先說話惡心我家小孩,後來打不過,那是他廢物,連女孩子都打不過”
男人冷笑一聲,“倒是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常梨無聲的屏住呼吸。
仰著頭直直看著許寧青,脖頸纖細脆弱。
她鮮少的,被人這樣護在身後,毫無原則的完全被偏愛的。
而且,梨梨。
常梨很恍惚的想,他剛才叫我梨梨。
她心跳很重的跳了一記。
許寧青說完,而後看向班主任,又回到風輕雲淡的閑散模樣。
“老師,這件事梨梨打人的確是不對,但是前因後果還麻煩您調查清楚,以及之前那本弄髒的作文簿是誰弄髒的也該弄明白,下午我們要請個假,我帶她去醫院看看有沒有哪裏受傷的。”
男人說完,對班主任禮貌頷首後,又握了下手便直接捏著常梨的手腕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第一節 課是體育課,教室裏沒人。
許寧青走過去,窗戶開著,他微微俯身,把裏面椅子上的書包拎出來。
他淡聲:“走吧。”
常梨沒回應。
他回頭,便見小孩臉頰紅撲撲的,拿手當扇子拼命往臉上扇。
“怎麽了。”許寧青看了她一會兒。
她一頓,臉上溫度攀深,走到他面前,拖著音說:“熱。”
“發燒了?”
“……”
常梨想翻白眼,心說要燒的臉燙成這樣估計已經沒救了,可她也不能跟許寧青說,因為他叫了她一聲“梨梨”,她就臉紅成這樣。
太丟臉了。
她慢吞吞答:“有可能。”
許寧青便直接帶上她去了醫院。
小姑娘含著一支溫度計,臉頰有些鼓。
許寧青坐在對面,看了她一會兒:“小鬼。”
常梨擡眼,因為含著溫度計聲音甕甕的應了一聲。
“在學校經常有人欺負你?”
她搖頭。
“今天第一次?”
常梨想了下,黎歡針對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於是又是搖頭。
許寧青皺眉,沒說話。
過五分鐘,常梨取出溫度計,面前的護士看了眼笑著說:“36度4,沒發燒啊,很標準的體溫。”
許寧青點頭說了聲謝。
“還有哪難受的嗎?”
常梨低下頭,把衣服袖子卷起來,少女皮膚白皙到幾乎透明,以至於手肘上紅紫的一塊特別顯眼突兀。
“怎麽不早說?”許寧青聲音有點沉。
常梨“唔”聲,食指往上面戳了下:“不是很疼,之前被推到牆上磕到的。”
“先去包紮。”
醫院裏人很多,簡單的包紮還得掛號排隊,許寧青索性去旁邊藥店自己買了消毒酒精和紗布。
他拉著小姑娘坐在一邊,腦袋低下去,額前的利落的碎發垂下,手指包裹出她纖瘦的手臂。
常梨默不作聲的坐著,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