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始至終都在看天。
她說:“我一個人走就行了,你們都別去找我,我就想一個人安靜安靜。”
簡茹沒說話。
病房沉寂的像廢棄了很久的荒蕪之地。
六月中旬,簡幸最後一次化?療。
江別深放假,在她進手術時,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簡幸沉默地看向他?。
江別深聲?音很輕地問:“你有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簡幸朝他?笑了笑,搖了搖頭。
她已經不願意再打擾他?了。
即便是告別。
又一年夏至到了。
手術燈像烈日,照得人眼前發白。
簡幸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她好像躺在床上,扭頭依然能看到天。
好像有飛機從頭頂劃過,留下淺淺一道痕跡。
手機沒有碎掉,通訊錄躺著一個備注為flying的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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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你好,我是徐正清。”
徐正清,我把自己要回來了。
我終於,可以幹淨純粹地喜歡你了。
風吹過。
窗邊探出的唯一一片葉子,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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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後記
和縣雖然隻是一個?小縣城, 但卻是國內醫藥集散中心,也?是國內最大的發制品原料和桔梗生産加工基地?。
有了這些,和縣一直都是周邊所有縣城發展最快的城市。
2017年11月26日, 和縣的火車站北站正式開通。
彼時的陳煙白回?家已經不需要再從臨市轉車了。
2018年6月,陳煙白先去廬城過了個?端午節,然後坐了四個?小時火車到和縣。
行李箱拖了一路,頂著大太陽上車以後才算平順了緊皺的眉頭。
她扭頭看一眼車上的司機,“你就不能下車走兩步?”
江別深正在打遊戲,聞聲見?縫插針瞄了一眼陳煙白的腳, 說:“又不是穿的高跟鞋, 多?走兩步累死你了。”
陳煙白氣得狠狠扒拉車上的車內後視鏡,看到妝脫了一大半, 更氣了。
“我真服了!老大不小一個?人了, 整天啥也?不幹就知道打遊戲!你病人知道你這雙手除了開膛破肚就是打遊戲嗎?”
江別深這把順風局, 痛痛快快拿了把mvp,放下手機說:“非工作期間?,別晦氣,行嗎。”
陳煙白不想跟他?廢話?,往後一躺, “開車。”
2013年年底, 呂誠和周璇決定結婚。
兩個?人沒辦婚禮, 就請同事鄰居吃了頓飯。
周璇有個?兒子,13年在部隊拿了一筆錢, 他?自己?不用,寄回?家給周璇買了一套小居室。
2015年, 周璇生了一個?女兒,叫呂安, 小名?平平。
今天是呂安三歲生日,和縣這邊三歲算一個?大生日,所以陳煙白特意趕了回?來。
也?算小家夥會挑日子生,暑假怎麽都能空出時間?。
陳煙白在車上補了妝,到家的時候呂安正趴沙發上拆江別深前段時間?給她買的洋娃娃。
江別深一畢業就返鄉,留在和縣縣醫院,平時有事沒事就來這邊轉轉,呂安和他?很熟。
“平安,過來。”江別深鞋都沒換就喊人。
呂安聽到聲音高興得不行,光著腳在地?上跑。
玄關口,江別深一把把呂安抱了起來。
呂安伸手要:“糖。”
江別深說:“沒有。”
呂安一嘟嘴,不高興了,“哥哥窮!哥哥不好好工作!沒錢!窮!”
江別深氣笑,“你哪那麽愛吃甜的。”
呂安想了想,理直氣壯道:“跟姐姐,跟姐姐一樣,親生的。”
她意思是說,她這習慣是天生的。
姐姐天生也?愛吃甜食。
周璇聽到“哎喲”一聲從廚房跑出來,“又跟哥哥要糖!回?頭要哥哥給你拔牙!”
呂安聽到立刻拿胖嘟嘟的手捂住了嘴,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
江別深笑了笑,湊上她的臉親了一口。
呂安立刻變了臉,嘴裏甚至一聲:“哇!”
“帥哥的吻,比糖管用。”江別深說。
陳煙白聽得牙疼,一巴掌把江別深拍開,伸手:“叫姐姐。”
很奇怪的是,呂安和陳煙白並?不熟稔,而陳煙白又長了一身不太討老人小孩喜歡的氣質,可偏偏,呂安很喜歡陳煙白。
她笑眯眯地?鑽進陳煙白懷裏,口齒不清喊:“姐姐。”
陳煙白也?笑。
吃飯的時候,呂誠才回?來,手裏拎著一個?蛋糕。
呂安邊喊爸爸邊跑過去接蛋糕。
江別深跟在後面護著,呂誠看到江別深說:“來了啊。”
江別深應:“嗯。”
客廳裏,陳煙白聞聲也?喊了一聲:“叔叔。”
呂誠“哎”了一聲:“你怎麽也?回?來了,不嫌麻煩啊。”
“不嫌啊,就算這個?月不回?,下個?月不也?得回?嗎,我想著反正也?沒事,就提前回?來了。”
呂誠說:“也?是。”
吃飯吃一半,呂安就鬧著要睡覺。
周璇飯沒吃幾口,抱著小孩就去了臥室。
桌上,江別深陪著呂誠喝酒。
呂誠笑著說:“又找你要糖了吧?”
江別深說:“沒給。”
“罵你窮了?”
江別深笑:“跟她姐一樣,嘴巴毒得要死。”
桌上三個?人不約而同哈哈了兩聲。
吃過飯,呂誠有點醉,躺客房午睡。
江別深和陳煙白兩個?人躲在廚房抽煙,洗碗池裏狼藉一片,沒人願意動?手。
抽完一根煙,倆人默默對視一眼,各自後退一步,面色嚴肅。
三秒。
兩個?人同時出手。
陳煙白手掌張開,江別深單手握拳。
石頭剪刀布。
老把戲。
陳煙白“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江別深的肩,“江醫生,好好洗啊。”
說是讓江別深洗碗,陳煙白也?沒出去,靠在窗口,神情輕松。
她隨口閑聊,“三十歲的老大爺了,家裏沒給你找對象啊?”
江別深說:“在看。”
陳煙白驚訝,“相親啊?”
江別深叼著煙哼一聲算作回?應。
陳煙白抱肩,盯看江別深:“你這,該不會是ptsd了吧?被綠一次再也?不想女人了?”
江別深含糊不清:“滾。”
陳煙白笑了笑,沉默下來。
沒一會兒,陳煙白又問:“他?呢?”
江別深動?作未變,說了句:“不太清楚。”
陳煙白“哦”了一聲。
再見?面,就是一個?月後。
七月二十二,一大早江別深和陳煙白就在呂誠家門口等著了。
呂安穿著小裙子,從樓道口跑過來的時候,懷裏抱著一束花。
江別深在門口接住她,被花香撲了一臉。
呂安露著奶牙,“給姐姐,姐姐喜歡花。”
呂誠走過來,摸了摸呂安的頭。
呂安一把把花遞到呂誠臉前,“給姐姐的!”
呂誠笑著:“好,給姐姐的。”
江別深一把扛起呂安,架到脖子上,“走咯,去看姐姐咯。”
回?去的時候,江別深接到醫院的電話?,沒法跟他?們一起回?去,就給陳煙白他?們打了個?車。
呂誠抱著呂安先上車,陳煙白看了江別深一眼。
江別深掛了電話?,走到她身旁問:“怎麽了?”
陳煙白從包裏掏出了一個?東西。
包在了一個?袋子裏,方?方?正正,很薄,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江別深問:“什?麽?”
陳煙白說:“她給他?的,你不要再亂模仿字跡寫什?麽東西了。”
江別深一頓,皺眉:“什?麽模仿?”
陳煙白說:“就是那本書裏的書簽啊,上面的字不是你模仿他?寫的嗎?她知道。”
江別深猛地?僵在了原地?。
陳煙白本來沒反應過來,幾秒後才猛地?看向江別深。
“不是我模仿的,”江別深嗓音沙啞,“那就是他?寫的。”
無言沉默。
沉默後是雙雙通紅的眼睛。
好一會兒,陳煙白沒忍住罵了一聲“操”。
江別深扭開了臉。
起風了。
陳煙白眯著眼睛,聲音很輕。
“他?人很好嗎?”
“很好。”
“哪裏都好?”
“哪裏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