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越霖放下手中的杯盞時,餘光瞥到了正朝他走過來的秦志澤。
他不動聲色地斂眸,沒了和嚴明鋒繼續繞圈子的想法,轉而道:“嚴總大可放心,霖恆對雲江那塊地沒興趣。不好意思,今天是陪太太來的,先失陪了。”
言畢,頷首作別,走向了另一邊正和顧琳琅說話的阮芷音。
先前給秦志澤指路,不過是想給秦玦使些絆子,他可沒興趣在眾人面前和秦志澤有什麼交集。
正如錢梵所說,有些事情,他還不能讓她知道。
他到時,謝雅已經不在。
顧琳琅瞥見程越霖,含笑打了個招呼,便識趣地起身走開。
程越霖長身鶴立地站在那,垂眸望了眼臉頰隱約泛紅的阮芷音,開口道:“喝酒了?”
“剛和琳琅聊天喝了一點。”
阮芷音仰著頭,笑著看他。
程越霖無奈扶起她,嘆口氣問:“那回家吧?”
“好。”阮芷音輕點下頭。
兩人正要去同被簇擁著的秦老爺子作別,卻遠遠望見佣人走到老爺子身邊說了些什麼。
年邁滄桑的老人臉色微變,被一旁的秦玦扶著站了起來。
疑惑間,包裡的手機震動了兩下,阮芷音取出手機,發現是秦湘的微信——
Advertisement
[芷音姐,你上樓找我一趟。]
今天的宴會,秦湘怕方蔚蘭趁著這種場合給她介紹‘英年才俊’,一直躲在樓上的房間沒下來。
於是阮芷音轉頭看向程越霖:“你再等我會兒,我去跟湘湘說兩句話。”
“我陪你上去,在樓梯口等你。”
倒不是不相信她,隻是秦玦才剛扶著秦老爺子上樓,誰知道會不會是對方使的招。
阮芷音想了想,點頭應下。
誰知兩人才剛上樓,就迎面被一道急促的身影撞上。
阮芷音踉跄靠向程越霖懷中,抬頭一看,是林菁菲略顯狼狽的身影。
林菁菲的頭發有些凌亂,是剛從客房跑出來的。顯然,她沒有想到,會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刻撞上阮芷音。
她愣怔在原地,對上阮芷音那波瀾不驚的眼神時,頓感荒唐地扯了下唇。
在林菁菲過往的記憶中,每逢她狼狽的時刻,阮芷音永遠是用這種高傲的,冷淡譏諷的眼神,事不關己地望著她。
想到剛剛的情形,她隻覺老天給她的境遇太過諷刺,憑什麼她永遠都要輸阮芷音一頭,接受對方這高高在上的眼神?
“阮芷音,看了我的笑話,你滿意了?”
聽到林菁菲的話,阮芷音皺了下眉。
可看到林菁菲身後同樣有些狼狽的蔣安政,和自客房門前拂袖而去的方蔚蘭,阮芷音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秦湘站在那使眼色,阮芷音知道她是故意,可也不能說出秦湘的那條消息,隻能輕笑道:“你如果這麼想,那就是吧。”
林菁菲咬了咬牙,半低著頭,眼底凝著壓抑的恨意。
兩人現在站在二樓的欄杆處,樓下的目光聚在她身上,林菁菲隻覺前所未有的難堪,一秒都待不下去。指甲陷進了肉裡,可她隻能一言不發地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緊關上門。
蔣安政神情復雜地望了眼阮芷音,緊接著追到了林菁菲門前敲門。
在場的賓客也都是人精,望見這一幕,心下都有了估量。
“你們說,林菁菲是怎麼想的,居然放棄秦少爺,又和蔣安政湊到了一起?”
“誰知道,我看吶,這回就算秦老爺子,也不會讓林菁菲進門了。”
原本林菁菲就因蔣安政訂婚宴的事惹了不少風言風語,這下是徹底洗不清了。
……
臨時出了場鬧劇,秦湘扶著面色不佳的秦老爺子回房,走廊上,隻剩秦玦站在那。
抬眸時,阮芷音對上了秦玦意味不明的視線,皺了下眉。
程越霖輕扯嘴角,牽過她的手,低聲道:“我們走吧。”
這麼一鬧,宴會估計要提前結束,倒是不必作別了。
阮芷音回眸看他:“嗯。”
秦玦就這麼看著兩人轉身離開,眼底沉得發暗。
——
賓客散盡,秦老爺子也早回了房間休息。
在書房裡應付完父母的詰問,再上樓時,秦玦被等候已久的林菁菲攔下。
“為什麼會是蔣安政?”林菁菲紅著眼眶看他,“秦玦,你可真狠。”
秦玦這段時間沒有再跟秦老爺子起爭執,所有人都以為他這是妥協了,可隻有林菁菲知道,根本不是。
她怕秦玦會在今天這樣的場合當場拒婚,不得已用了孤注一擲的法子。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最後被扶進房間的人,會是蔣安政。
“狠?”秦玦突然笑了,眼眸低垂,“我隻是把那杯蜂蜜水端給了他,什麼都沒做。”
頂多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言畢,他又想起了什麼,平靜道:“我想婚禮那天,也是你故意讓我誤吃了安眠藥。”
才拍下了那些照片。
秦玦也是才知道,原來,阮芷音還看過那些照片。
林菁菲眼神有些慌亂,抓住他的手腕:“玦哥,你聽我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秦玦推開她的手,“你在秦家住得夠久,也該搬出去了。”
林菁菲瞬間啞然,她很清楚,這一次,她是真的什麼都抓不住了。
——
阮芷音和程越霖回到別墅時,酒勁逐漸上來了些。
進了門後,她就站在玄關,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程越霖輕蹙下眉,伸手去牽她,卻被酒意上腦的阮芷音直接避開。
見她喝了酒後擰巴勁兒上來,男人輕笑了聲:“怎麼了,難不成是看秦玦現在訂不了婚,還想對我始亂終棄了?”
“你今天,看別人了。”阮芷音微醺的鳳眸染上了淡淡的控訴,“那個方梓煙,長得很好看?”
方梓煙?
程越霖思索許久,才想通對方是誰。
他低眼看她,眸中噙著笑意:“阮嚶嚶,你這是吃醋了?”
“我沒有。”阮芷音否認。
吃醋這種事,是不理智的情緒泛濫,她潛意識認為自己並不是在吃醋。
“沒有?”程越霖挑了下眉,搖頭失笑,“我分明是和嚴明鋒說話,到了你嘴裡,就成看別人了?”
阮芷音凝起眉心,頓了會兒,開口道:“有人跟我說,她進過你房間。”
男人啞然了片刻。
阮芷音見狀,更生氣了些:“你為什麼不說話?”
他不說話,難不成是默認?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就是覺得很不舒服,還想衝他發脾氣。
程越霖望著她這副氣惱的模樣,心底的喜意更勝,趁著她沒有反應,強行把她錮進懷裡,繼而道:“嚴明鋒想賠罪,我還沒回去,白博就把人丟出去了,這也要吃醋?”
“不過——”
“嗯?”
“阮嚶嚶,我發現,你喝醉了要比平常可愛。”程越霖散漫揚眉,嗓音低沉,拖著長長的腔調:“還有,自信點,在我淺薄的審美裡,隻有你好看。”
“油嘴滑舌。”
第62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元旦。
畢竟是難得的假期,街道邊節日氣氛頗濃,阮芷音約了秦湘和葉妍初一起去逛街,顧琳琅卻因為有事沒來。
血拼了一下午後,三人在找了家商場裡的甜品店歇腳。
甜品上來後,秦湘挖著冰碗裡的冰淇淋,朝兩人說起了上回宴會的事。
“賓客的流言蜚語管不住,林菁菲雖然沒和蔣安政在一塊,但爺爺那邊已經松了口,婚事應該是作罷了。”
秦家壽宴上發生的事,在豪門圈中已然不是秘密。
秦湘了解林菁菲,當然不會傻乎乎地認為林菁菲真和蔣安政有什麼,可也架不住別人三人成虎的流言。
至於陷害林菁菲的人,秦湘也能想到。經過這麼多事,林菁菲總算是逼得哥哥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現如今,林菁菲是什麼都沒有了。
別人或許不理解林菁菲的心態,可秦湘從小與她相識,很清楚林菁菲為什麼這麼做。
阮芷音回到阮家前,林菁菲是阮家唯一的千金。以秦阮兩家的關系,若是不出意外,對方會理所當然地嫁給哥哥。
可林菁菲沒有想到,阮芷音有一天會回到阮家。當初擁有的東西一件件失去,外人豔羨的目光逐漸轉移到別人身上。
秦湘很清楚,從小便和自己爭搶哥哥關注的林菁菲,不可能放下那份虛榮,拼命想要找回,卻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本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可即便現在解除了婚約,哥哥也並不開懷,每日早出晚歸,還時不時打聽芷音姐的近況,讓秦湘很是為難。
聽到秦湘的話,葉妍初託著下巴道:“林偉都被抓了,林菁菲要是能認清事實,就該和林家人徹底劃清關系。”
林成那個情人已經帶著私生子回國,林家都是群吸血鬼。林菁菲的公司已經破產,要是執迷不悟,可還有得罪受。
“算了,不提她了,聊點開心的。妍初姐,你是不是快過生日了?說吧,想要什麼?”秦湘笑著瞧了眼葉妍初。
“我現在嘛,想要個男人。”
葉妍初嘆了口氣,想起因為她的‘渣女’行為至今還在生氣的傅琛遠。
秦湘:“……”
這個恕她滿足不了。
秦湘轉頭去向阮芷音求招,卻發現對方正靜靜望著眼前的那份甜點發呆:“芷音姐,你怎麼了?”
阮芷音倏而回神,彎起嘴角:“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阿初和程越霖的生日好像就隻差一天。”
不僅如此,高二那年,程越霖還曾因為生日禮物的事,兀自鬧過一次脾氣。
那會兒才剛放過元旦假期,回到學校時,大家還沒從放假的氛圍中緩過神來,晚自習時都有些松懈。
因著周末是葉妍初的生日,阮芷音早早備好了生日禮物,是一張葉妍初最喜歡的歌手親筆籤名的CD。
那個歌手是秦氏娛樂的藝人,籤名是秦湘去要的。阮芷音專門買了精致的禮盒和包裝紙,下了第一節 晚自習後,一直在那包禮物。
錢梵就是在這時來了教室,去找倚在窗邊的程越霖說話。
“霖哥,周末打球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