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高中時的他,她也更喜歡兩人現在的相處。畢竟那個時候,他們的關系太過緊繃。
“哦?高中那會兒就那麼煩我?”程越霖微挑下眉,“當年頭也不回的出國,沒能看到我的狼狽,後悔麼?”
聞言,阮芷音對上男人那波瀾不驚的眼眸,有片刻的啞然。
頓了頓,她認真道:“程越霖,我從來都沒有想要看見你狼狽。我就是……經常會被你氣得沒有辦法。”
如果他足夠壞,她就可以冷靜將他當成陌路人,不會分出一點情緒給他。
可他隻是用讓人難忍的脾氣不越底線的刁難,阮芷音時常拿他沒有辦法。
凝望著她嚴肅認真的神態,程越霖無奈嘆了口氣:“阮嚶嚶,你該明白,人都有脾氣和情緒的,不用總是壓著包袱。”
其實大多數情況下,即便被他故意氣到,她也不會有特別大的反應。外人或許覺得這是她的溫柔和包容,但實際上,是她和所有人都多了層隔閡。
哪怕是在阮家,她恐怕也沒有什麼真正的歸屬感。
阮芷音的世界泾渭分明,對她好的人,她會在意。而對她不好的,便再也不會分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就像林家那些人,在她眼中恐怕和陌生人無異。對於他們的不懷好意,她也隻是冷靜的對待,沒有絲毫的悲傷,甚至沒有過多的憤怒。
她永遠都能冷靜地抽身,但卻是建立在心底的壁壘之上。
程越霖默默收過她的碗,揉了揉她的頭:“沒有誰該是完美的,哪怕有那麼一點情緒,也可以發泄出來,不要憋著。”
她總是向人展示著過於溫柔妥帖的形象,學著面面俱到。本質上卻是害怕展現出一丁點的缺點,讓人退避。
阮芷音聞言,愣怔著點了點頭,沒有應聲,縮了縮指尖。
她習慣了調節負面的情緒,也不想向人展示負面的情緒,是因為覺得從來沒有一段足夠堅固的關系,能夠永遠包容一個人的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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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晌,她拋掉那陣復雜的思緒。
緩了口氣後,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低聲問道:“那你當初,為什麼不願意收下那筆錢?”
阮芷音說的,是當年得知程家出事後,託人交給程越霖的學費。
男人垂下眼眸,聲音很輕:“可能是,在和自己較勁吧。”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路會通向哪,何必把她牽扯進來,不如撇清關系。再後來知道秦玦出國,就明白自己又晚了一步。
阮芷音瞧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想再多談。
於是長舒口氣,繼而道:“琳琅給我推薦了一個專拍婚紗照的攝影師,這兩天就有檔期。”
“嗯。”
“還有……”
見她欲言又止,程越霖回眸看她。
阮芷音遞給他一個暗紅的絲絨盒子,微頓後道:“這個給你,是我新買的。”
程越霖接過,打開後,銀色的婚戒在水晶燈下熠熠生輝。
“既然結婚了,總該戴婚戒吧?”
哪怕他隻是想假裝秀恩愛,也應該戴上婚戒。
隻是之前的那對婚戒,確實不合適兩人去戴。阮芷音白天時,去商場仔細挑選了一對新的婚戒。
她打量著男人的表情,又道:“你要是不喜歡的話,也可以去換。”
緘默片晌,程越霖嘴角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伸出修長白皙的指節,在她額間輕敲一下。
而後清散揚眉,聲音也是一貫的雲淡風輕:“唔,還湊合吧。”
第38章
周六那天,阮芷音和程越霖一起去攝影棚拍婚紗照。
顧琳琅推薦給她的攝影師叫尤欣,是好幾家時尚雜志的御用攝影師。
尤欣的技術足夠精湛,在娛樂圈的人緣也廣,輕易不接這種私人的拍攝,這回還是看在顧琳琅的面子上。
至於拍攝時的婚紗和禮服,都是程越霖提前準備的。
款式很合身,倒讓阮芷音有幾分意外。
“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湊著拍攝停隙的時候,阮芷音低聲問著身邊的男人。
程越霖聞言,上下掃了她一眼,輕笑道:“都已經抱了那麼多次,很難把握麼?”
阮芷音微哽,面上一時有些發熱。
其實程越霖說的抱也不算抱,幾次出現在外人眼前,他會虛攬著她,姿勢也沒讓她有什麼負擔。
隻是那些時候,他竟然會暗自考慮起這種事麼?
愣神間,那邊重新調好設備的攝影師尤欣突然看向他們,笑著道:“下一張新娘和新郎靠近一點,新郎捧著新娘的臉,貼著額頭,自然些。”
阮芷音下意識看了程越霖一眼,他還是冷靜寡淡的模樣,沒說什麼。
然而下一秒,對方順著攝影師的交代,緩緩俯身,輕捧起她的下颌。
室內冷氣充足,男人挺括的額頭和俊秀的鼻尖貼上她時,還帶著一絲冰涼酥麻的溫度,瞬間傳到四肢百骸。
兩兩相望,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對而凝視時看不到底。
拇指貼在臉頰,阮芷音感受到他指腹薄繭處傳來的淡淡痒意,身子微顫。
待攝影師出聲提醒,才勉強放松下來。
幾道鏡頭的閃光掠過。
照片拍完,程越霖略微抬頭,卻未放手。阮芷音緩過最初那陣尷尬,也沒有動,繼續瞧著他那足夠俊朗的輪廓。
“怎麼,我好看?”男人勾唇,迷人的桃花眼浸著散開的笑意,捏了捏她的臉。
阮芷音點頭:“嗯,好看。”
偏偏神色瞧著很是認真。
她的態度反倒讓程越霖有一瞬的不自然,男人松開她,輕咳下道:“阮嚶嚶,這個時候,你就不會害羞的嗎?”
“可是……是好看啊。”
一副就事論事的語氣。
程越霖輕揚下眉,繼而移開視線,漫不經心道:“唔,那算你有眼光。”
瞥見他隱約泛紅的耳朵,阮芷音輕蹙下眉。心想,難道他這是……害羞了?
還未深思,尤欣的聲音再次響起——
“新娘坐在沙發上,對著那盞燈的光,新郎攬著新娘的腰,親吻下新娘。”
阮芷音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墜燈處光線亮堂,旁邊是單人的矮腳沙發。
想到攝影師的拍攝要求,她心虛地沒去看身旁的男人。
畢竟無論怎麼想,都覺得好像是要佔他的便宜一樣。
坐上沙發,攝影助理過來幫阮芷音整理婚紗的裙擺,又指導了程越霖幾句這個姿勢的要點。
他輕嗯著應下,看不出情緒。
男人寬厚的身軀遮住了大半視線,望著漸近的臉,阮芷音輕輕閉上眼睛,垂在背側的手忍不住攥起。
漆黑中,唇瓣傳來一股清涼。
鼻尖是男人身上那股好聞的清冽氣息,雙唇觸碰,呼吸仿佛交融在了一起。
伴著湿熱氣息,其餘的感官被無限放大,腰間的手掌都愈發灼熱了幾分。
不知過了多久,阮芷音終於聽到攝影師的聲音,穩下心神,重新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男人湖水般深沉的眸子。兩人短暫地對視,似是有些尷尬,他又很快站起身。
“程越霖。”
“嗯?”
“已經拍完了。”
對上他重新轉過來的視線,阮芷音抿下唇,指了指他仍緊攥著她的手,輕聲道:“你先……松開我,我要去跟攝影師打個招呼,然後把衣服換回來。”
男人垂下眸,繼而松開了手。骨節分明的手掌上,無名指的婚戒閃著銀光。
阮芷音忍不住笑了笑。
看來,他心裡也不是那麼平靜。
她站起身,走向另一邊還在盯著電腦過片的尤欣,“麻煩了,尤老師。”
尤欣抬頭,笑著道:“阮小姐客氣了,過段時間如果需要另補外景的話,可以再聯系我。”
之前尤欣詢問過兩人需不需要再補幾張外景照,還提議了下出國拍攝。隻是兩人最近都騰不出時間,就先擱置了。
眼下聽到尤欣的話,阮芷音點了點頭應下:“好的,那再聯系。”
這時尤欣又道:“這套圖的單冊和三個鑲框的照片大概一周後出,到時候我讓助理給您送過去?”
阮芷音想了想,笑著回:“如果不忙的話,我過來取吧。”
尤欣點頭:“那也行。”
——
拍完了婚紗照,又默契戴上婚戒。
不知不覺間,兩人似乎多了些夫妻的模樣。
隻是別墅裡的氛圍,由先前習慣性的自然,變得微妙了幾分。
好在,還有工作緩和適應的尷尬。
之後的幾天,阮芷音仍然在北城的工地和公司之間奔波著。
周四,阮芷音照例和康雨一起去北城看施工進度。走完一圈,康雨還需要留在現場和承建商溝通細項,阮芷音記著她約了季奕鈞談事,先獨自離開。
坐著承建商的車回到公司,阮芷音站在電梯前,盯著下行的數字。
誰知電梯門開,裡面的幾道身影中,居然出現了許久未見的秦玦。
林成雖然還被拘留著,但由於合同已籤,之前的醫療合作案還沒有結束。
隻是後面的流程,一直是季奕鈞在和秦玦對接。而阮芷音忙著北城的項目,在公司時間不多,也沒有碰見秦訣。
“芷音。”
看見突然出現在電梯門口的纖瘦倩影,秦玦眼眸一亮,很快走了上來。
阮芷音上班的打扮總是舒適幹練,她今天穿著亮色系垂感襯衣,休闲利落的闊腿長褲,一如既往的幹練優雅。
是他以往最熟悉的模樣。
秦玦這段時間常借著合作來阮氏,卻隻能見到季奕鈞。他甚至開始懷念在國外時,每天上班都能見到她的日子。
電梯裡不隻秦玦一人,還有秦氏的俞洪等人。秦玦的身份,是阮氏的合作方。
於是阮芷音簡單點頭,沒有說話。
秦玦見狀,緩和語氣,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想跟你聊聊,但有些事,你應該也不想在公司談。”
阮芷音蹙眉,頓了幾秒,回到:“樓下有家咖啡館,你先過去等我一會兒。”
林菁菲出售股份後,她確實有些事要和秦玦解決,隻是一直沒騰出時間。
秦玦聞言,如釋重負地笑了笑,繼而輕點下頭,和秦氏的幾人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