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善解人意地遞上一杯水。
「舟行可是一下子花這麼多錢心裡不痛快了，可惜我家的錢都用來買房裝修了。你是他妹妹，還是多體諒他點吧。」
陳引娣「噌」的一聲站起來。
「憑什麼我要讓著他！從小到大我讓得還少嗎！就因為我是女兒就該被他們壓榨嗎！」
水杯被重重放在桌子上，陳引娣怒氣衝衝地離開。
我看著桌子上灑出的水，滿意地起身回房。
一夜好夢。
隻可惜陳舟行今晚不能睡個好覺了。
4
Advertisement
照顧老人畢竟是個辛苦活兒。
自從租了房子，陳舟行有半個月沒聯系我。
我也樂得自在，一連半個月都在家安心陪父母。
月底，陳舟行一個電話打過來，張口就是讓我給他錢。
「老婆你是知道我的，我根本存不了多少錢，付了房租我現在真沒錢了。」
我搬出之前的借口表示愛莫能助，又主動提出過去拜訪。
電話那頭停頓片刻，再次開口時聲音輕快不少，似乎想到了讓難題迎刃而解的方法。
「那好老婆，我去接你，爸媽見到你肯定會開心的。」
三天後，我提著五斤螃蟹敲響房門，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螃蟹提進廚房。
陳引娣聞著味兒火速趕來，打開袋子一看馬上皺起了眉。
「不是吧徐風起，你也太殘忍了。我以前吃螃蟹的時候聽說螃蟹都是活著被火烤熟，把你放進蒸鍋你都受不了，怎麼能讓螃蟹這麼痛苦呢？他也是這個世界的生靈啊！」
我收拾螃蟹的手一頓，低下頭讓自己的笑不被其他人看到。
太可笑了。
但我就是知道陳引娣就是這麼一個偽善的人，否則我也不會提著螃蟹上門。
花錢買的東西便宜陳舟行一家人？
這一世我可做不出這種蠢事。
我紅著眼眶抬頭，似乎真的被陳引娣這一番話說動。
陳舟行一看到嘴的螃蟹快要沒了趕緊試圖制止，我卻直接握住陳引娣雙手。
「妹妹你說得對，我不能這麼對螃蟹。」
我拿出手機找了個跑腿小哥。
當著陳舟行一家人的面，把所有螃蟹原樣打包，讓小哥送回我家。
算算時間，現在我爸應該也已經準備好蒸蟹的廚具了。
陳引娣全程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咽著口水。
畢竟身為女兒，平常家裡有了什麼好東西也是都給陳舟行一個人。
什麼時候輪到她動筷子了？
她有心阻攔，可話是她自己說的。如果反對，那就是打她的臉。
最終，陳舟行隻能恨恨地瞪了一眼陳引娣，陳引娣被嚇得縮了下肩膀不敢說話。
飯桌上，陳舟行父親看著一桌子菜遲遲沒有動筷。
我知道他這是在等我下文，便故意詢問。
「伯父怎麼不吃？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這幾道菜了，打包的都是評分最高的餐館。」
「哎，自從舟行付了房租，我們老兩口已經快一個月沒吃到過這麼好的菜了。」
我心下了然，明白又是哭窮的套路。
放下筷子，我也嘆了口氣。
「哎，我也知道舟行照顧你們壓力大，實在是婚房和裝修的事把我們家都掏空了，不然我就是砸鍋賣鐵也不會讓你們吃這麼多苦。」
「哼就會動嘴皮子，你要真不忍心拿錢出來啊！」
「陳引娣！我們和風起以後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談什麼錢！」
我看著陳舟行和他父親故作矜持實則藏不住的嘴角，假裝一狠心下了個大決定。
「我願意延後婚期，結婚開銷大，現在照顧伯母才是要緊事！」
「什麼！」
「不可以！」
「伯父，舟行，我也想馬上就結婚，可我不能為了我讓伯母生活不如意，我不能那麼自私。而且舟行是個孝順孩子，如果照顧不好伯母他會傷心的，我不想讓他難過。」
一番話下來，我的善解人意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們一口氣出不來放不下。
最後陳舟行和他父親象徵性吃了幾口菜就回房了。
我假裝對他們的不滿視若無睹，旁若無人地填飽肚子。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我就接到了陳舟行的電話。
「老婆，我知道你當初說延後婚期是氣話，實際上你不想我把太多精力放在我媽身上。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把媽送回去，你在我心裡才是最重要的，嫁給我，好嗎？」
5
我心中冷笑一聲，對於陳舟行口中表彰的「孝敬」隻堅持了短短一個月出頭感到可笑。
又震驚於他能做出電話求婚這種零成本零誠意的鬼事。
明知電話那頭的人看不到我的表情，卻還是下意識眉間微蹙，不贊同地開口。
「老公你說什麼呢，伯母含辛茹苦把你撫養長大，我不能讓你為了我背上罵名。」
對面沉默幾秒。
「那老婆，不然你過來和我家裡人住一起吧，反正我們肯定會結婚，提前住在一起也沒什麼。你放心，我找保姆照顧我媽，不會讓你受累。」
看來陳舟行一開始就沒想著和我結婚。
隻是想通過這個借口讓我激動興奮，大腦發昏下同意提前搬進去。
到時候他口中所謂會僱的保姆恐怕影子都沒有，我就會順理成章地替他照顧他媽。
隻可惜重來一次，和他結婚在我心裡早就無足輕重。
妄圖利用這件事達成自己目的的他，就像跳梁小醜一樣滑稽。
「可是找保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照顧好伯母，花錢找到的肯定不能和家裡人比。而且我家教嚴，沒結婚不能同居。」
「可我們肯定會結婚的啊，難道你不想多陪陪我，享受和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嗎？」
「我當然想，可不能因為我讓伯母傷心。她癱瘓在床，肯定也想多和你這個兒子親近。」
我一副真心替他著想，為了他們家人甚至讓自己委屈的態度讓陳舟行啞口無言。
之後我時不時提著水果過去看陳舟行一家，堅決不買任何葷菜。
幾次下來，陳舟行母親開始明裡暗裡嘲諷我小氣，我就搬出陳引娣善良要尊重的借口。
看到陳引娣閃爍的神色以及床上女人看掃把星似的眼神，我知道目的達成。
「我去看看伯父煲的湯怎麼樣了。」
房門還沒關上，我就聽到重物被砸到地上的悶聲。
「你個敗家玩意兒我當初就該把你的嘴縫上！長著張嘴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自己揪你那張爛嘴！用點力！」
聽到陳引娣嗚咽的哭泣聲以及因為痛呼聲，我隻覺得渾身都輕快不少。
腳步輕快地來到客廳，隻見陳舟行和他父親都坐在沙發上。
至於廚房裡的湯根本無人在意。
我走過去坐下，一邊剝橘子一邊假裝無意間提起看到的社會新聞。
聽到「好價錢」三個字，剛剛還看手機看電視的二人齊刷刷停下，扭頭看向我。
「就引娣這個年紀的丫頭，五十萬？」
我一邊擦手一邊點頭。
似乎剛剛自己口中十八歲少女嫁給五十歲男人天價彩禮的事真的隻是無心之談。
「上了年紀的男人都有錢，何況十八歲可是女人最好的年紀，年紀越大貶值越快。」
說著我故作惋惜地算了算自己的年紀。
「可惜我已經二十三了，不過能遇到舟行你這種好男人，我感覺自己就是最幸運的人。」
看陳舟行心不在焉地哼了幾聲算作回應，我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心滿意足地起身離開。
陳引娣不是說我花錢大手大腳不孝敬公婆嗎？
那我隻能勉為其難地讓她自己親身體驗，給我樹立榜樣了。
6
不等陳舟行一家有所動作，陳舟行的一群親戚突然把我堵在家門口。
「你和我好大侄兒的婚房為什麼不讓他媽住進去！你們年輕女人就是心眼小，她是你長輩怎麼住都是應該的！」
「當初上趕著自己出錢買婚房要嫁進我們家，現在舍不得了，裝什麼啊！」
「訂婚這麼久了還不結婚，怕不是當初訂婚也是你家別有用心吧，現在的女人，嘖嘖。」
我剛想說話，陳舟行突然出現。
他額頭都是汗，似乎是費了好一番力氣才趕過來。
氣都沒喘一口，他就趕緊擋在我和他親戚面前。
「大家不要說風起了，都怪我妹妹說話沒大沒小讓大家誤會了，風起沒有任何問題。」
「侄子你是被這個小狐狸精迷惑了，現在的小姑娘都不安分，還得我們來考核一下。」
「就是，她家買了房子背地裡指不定多趾高氣揚呢，現在不讓你媽住進去就是下馬威！」
「嫁進我老陳家的女人就應該百依百順，孝敬公婆，把娘家的陋習都改掉！」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聲音尖銳，陳舟行皺著眉滿頭大汗地轉過身，滿懷歉意地看著我。
「不好意思老婆，實在是我妹妹說錯了話，不然你先說點好聽話讓大家散了？」
我靜靜看著陳舟行演完這出戲，確定他已經把自己所有戲都演完了。
這才在他志得意滿的眼神中從他身後走出來。
「大家擔心我婆婆我可以理解，可是我們的婚房正在裝修，如果這個時候讓婆婆住進來就是違約，違約金要一千萬。」
一聽數字滿座哗然，但很快就有人不服。
「什麼施工隊要這麼多錢？你分明就是找借口嚇唬我們！」
「大家都是舟行的親人，我怎麼敢呢！實在是我家買房子掏空了積蓄，為了多點折扣才把違約金調高了。可我也是想盡快和舟行結婚，我根本不知道婆婆癱瘓要人照顧。」
聽到我後半段話，幾個人相顧無言，但很快所有人就統一戰線。
沒有一個人對我被隱瞞未婚夫真實家庭情況提出任何質疑。
「我聽引娣說你還要花錢請保姆，這不是敗家嗎！那個男人家經得起女人這麼造！」
「可我們畢竟還沒結婚，如果我搬進去照顧婆婆就是和他同居，這不是一個好女人該做的事，不是嗎？而且我還會時不時帶著水果探望婆婆公公，我是真的希望他們能安享晚年。」
我這一番話條理清晰善解人意，剛剛還群情激奮的親戚很快偃旗息鼓。
他們本來也不是多討厭我，純粹是想過來耍一把當長輩的威風。
如今看我賢惠得體真心實意對陳舟行一家人好，訕笑著說了兩句場面話就離開了。
這麼一鬧，我為人漂亮是個萬裡挑一的好女人的名聲徹底坐實。
陳舟行回趟老家所有人一看到他就誇他有福氣，能找到我這種傳統又規矩的女人。
我的名聲擺在那裡，陳舟行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把自己母親送回老家，和我盡快結婚的話。
可陳引娣每天找各種借口外出，公公更是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想盡辦法偷懶。
照顧老人的大部分活兒都落在陳舟行一人身上，他還要出房租，經濟和精神的雙重打擊很快就讓他受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