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啊?”阮喻瞠目,問完後,在腦海裡理了理這件事。
許淮頌故意逃避談話,應該是誤會她要講什麼不好的事了。所以那天,他從錢塘江回來後,就急急問她要不要跟著去美國。
其實魏進隻是一個借口,他是怕她離開他,才要把她帶走。
可他為什麼會誤會她要離開他?
在許淮頌回答之前,阮喻就恍然大悟了。
那天在寰視,李識燦默默守著她上車,接著,又發來一條微信消息。而她在那個關頭,剛好問了許淮頌一句,說她這人是不是挺自私的。
自私的意思是,隻接受,不付出。
所以許淮頌誤以為,她是在指自己接受著李識燦的幫助,卻沒有回應什麼。
他誤以為,她在掙扎猶豫的事情,是要不要去回應李識燦。
“……”想通以後的阮喻一陣無語,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當然,許淮頌更傻。
她驚訝地說:“剛才我去便利店,叫你不要來,你不會以為……”
以為她這躲躲閃閃的,也跟李識燦有關系?
許淮頌沒有說話,看起來是默認了。
阮喻又好氣又好笑:“許淮頌你真是要氣死我了!”
他愣了愣,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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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喻回頭去拿手機,把呂勝藍的對話框打開:“來,你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為什麼有心事的。”
許淮頌拉了一遍聊天記錄,皺眉:“她找你說了什麼?”
原本這事,阮喻還在猶豫怎麼開口,這下不管不顧了,把事情經過直截了當講了一通。
許淮頌聽完以後,捏了捏眉心。
阮喻氣惱地問:“你幹嘛,頭痛啊?”
他搖搖頭:“肝疼。”
這是被氣的。
“我才肝疼呢!”她吸吸鼻子,“你這麼誤會我,也不給我解釋機會就給我定了罪……有話能不能好好說明白?就你沉默是金?”
她越說越氣,最後從沙發上站起來,來來回回地走,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消解心底的憋屈。
許淮頌也默默坐著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起身把她拉回來:“我錯了,以後不把話憋心裡了。”
阮喻深呼吸一口:“你最好祈禱還有以後。”
“你別……”他把她拉進懷裡,“我真的知道錯了。”
阮喻磨磨牙,狠狠咬他下巴一口。
許淮頌“嘶”了一聲,清清嗓說:“那我現在有話直說,問你個問題?”
她瞥他一眼:“問。”
“既然跟李識燦沒關系,你剛才去做什麼了?說買好吃的,也沒看你吃幾口。”
“……”
要命了。
原本那種柔情蜜意的氛圍裡,這種事自然而然攤開了也沒什麼。
但現在這個情況,難道她要跟他說,她去買“以身相許的道具”了?
不以身相許了,打死不以身相許了。
她氣著呢。
她搖搖頭:“這事你就自己憋在心裡。”
許淮頌被氣笑:“剛才還叫我有話說明白,我問了,你又不說。”
“就不說,怎麼了?”
許淮頌能怎麼呢。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目光掠過她從便利店帶回來的一大袋子零食。
阮喻隨他這一望緊張起來。
許淮頌敏銳地察覺到不對,眨了眨眼說:“你是不是買了什麼東西?”
她在心裡爆了句粗口,面上搖頭:“什麼啊,沒有……”
許淮頌放開她,自己去翻袋子。
她趕緊追上去扯他:“哎你幹什麼,你不許亂翻,這是我私人財產呢!”
許淮頌這回繃不住了,什麼溫柔紳士,在止不住的好奇心面前被打退,一把拎起袋子。
阮喻爭搶著把袋子奪過來。
兩人你推我搡,在地毯上滾成一團,最後袋子“啪”一下被扯開,兩盒子五顏六色的東西蹦了出來。
“……”發現秘密了。
“……”被發現秘密了。
第58章
阮喻坐在地毯上死死捂住了臉。
許淮頌盯著那兩個盒子,緩緩扶了扶眼鏡,偏過頭,發現她正從指縫裡偷瞄他,見他看過來,又迅速並攏手指。
於是他又回過眼,去看那兩個盒子。
阮喻哭喪著臉,把頭埋進了膝蓋間。
這個樣子,是在等待救援。
看了一會兒,他保持“心平氣和”的模樣,靠過去在她旁邊蹲下來,說:“多大人了,還吃泡泡糖?”
“……”
阮喻抬起頭,面露驚愕。
“啊?”她下意識冒出個疑問詞。
原來他不認得這玩意兒?難道是因為中美地域文化差異?
許淮頌很自然地轉頭去翻袋子裡的其他零食,一件一件掏出來:“果凍,蝦條,橡皮糖,你幾歲了?”
看他真情實感地流露出一臉“難怪怕我嘲笑你”的表情,阮喻漲紅的臉慢慢恢復了正常:“不……不可以嗎?”
許淮頌笑著看她一眼:“你高興就行。”伸手要把那倆盒子裝回袋子裡。
阮喻眼疾手快把它們一把捂進懷裡:“這是我的,其他的可以分你……”
他摸摸她頭:“不跟你搶。”然後伸手去拉她,“起來了。”
阮喻一手兜著小盒子,借他的力道爬起來,然後看他走向房間,說:“看會兒書然後睡覺了。”
她點點頭把客廳收拾好,盒子藏進抽屜,進臥室的時候,就見許淮頌靠在床頭,拿著一本書在翻錯題,看上去很認真的樣子,絲毫沒有受到剛才那個意外的影響。
他真的不認得避孕套。
不知道該哭該笑,阮喻繞過他,走進浴室刷牙,對著鏡子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慶幸呢,還是悲哀呢?
一場牙刷了足足十分鍾,刷到牙都酸了,她才調整好心態,樂呵呵移門出去,爬上床:“今天很累了,別看啦,睡覺!”
許淮頌“哦”了聲,合攏筆記本。
阮喻笑眯眯看著他,目光掠過他手中書皮的一剎那,嘴角卻忽然一僵。
他的書……是不是拿倒了?
許淮頌把書放去床頭,關了頂燈,留了一盞門邊的過道燈給她照明。
房間一下子暗了大半。阮喻愣愣眨眨眼,回憶了下剛才一瞬間看見的封面字樣,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所以,他看了十分鍾倒的書,並且沒有意識到?
那麼,他在出什麼神?
“……”
阮喻緩緩掀開被子,緩緩鑽進去,緩緩望向天花板。
他認得避孕套。
他怎麼會不認得避孕套。
認得卻裝作不認得,是為了顧全和保護她的臉皮。
認得卻裝作不認得,是因為所謂的“狼沒有餐具”從來都是借口。
寧願洗冰冷的澡,看倒置的書,也不觸碰那條線,在他認為可以之前。
十八歲的他因為無法決定未來,不對她說“喜歡”,二十六歲的他因為無法確定未來,不對她說“愛”。
哪怕這份愛已經重到讓他打出那下方向盤。
阮喻鼻子一酸,望著已經熄滅的頂燈忍眼淚。
怎麼這麼傻呢許淮頌。
這麼傻,她都生氣不起來了。
許淮頌剛要躺下,看她對著天花板一臉“感天動地”的表情,愣了愣:“上面怎麼了?”
阮喻吸吸鼻子,憋著哭腔說:“這盞燈好美啊……”
“……”
許淮頌默了默:“幫你打開?”
她搖搖頭:“滅掉也挺美的……”
他支著手肘眨眨眼:“那你坐著看會兒?”
她點點頭。
許淮頌就先躺了下去。
阮喻抱著膝蓋,繼續望著頂燈平復心情,可是內心湧動的情緒卻越來越強烈。
難過時候很沉默的許淮頌。
愛的時候也很沉默的許淮頌。
這個男人,不是五彩斑斓的煙火,也不是驚天動地的雷霆,他是長流的細水,淌過山石,淌過溝渠,一路醞釀著世上最好的愛,把它一點一點送到她的身邊。
輕輕淺淺,卻可以流到永遠。
阮喻拉著被子,慢慢躺了下去,側身面對著他,說:“許淮頌,你會不會有一天厭倦我,離開我?”
平躺著的許淮頌聽見這話立刻皺起眉來,偏頭說:“不會。”又問,“想什……”
“我也不會離開你的。”她打斷他,“真的不會。”
他皺緊的眉頭松開,然後看見她靠近過來:“所以,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確定的未來。”
“嗯。”他笑著嘆口氣,“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之前是誤會了。”
阮喻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是在安慰他,吞吞吐吐地說:“我的意思是,既然這樣,我們現在為什麼……不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