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謝珣失敗後,系統從女尊世界挑了個美男賠償我。
美男什麼都好,就是愛鑽被窩。
我鼓勵他學習,請來教書先生。
哪知這先生正是謝珣。
我誇美男的方塊字寫得好。
謝珣把他飄逸靈動的字帖舉到我眼前。
我誇美男的詠雞詩文採絕佳。
謝珣說:「我連中三元,是本朝最年輕的狀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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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被我忽視,謝珣瘋了,給自己和美男下毒。
解藥僅一顆,他逼我二選一。
我見過這題的答案。
不就是直腸給藥嘛。
我塞過痔瘡栓,包會的。
1
早知道抽中的盲盒是個來自女尊世界的絕世美男,我寧願坐擁萬貫家財孤獨終老。
尤其,還是個心思敏感的笨蛋美人。
當梅素卿第三次換回肥大的衣袍時,我忍不住問:「為什麼總要穿不合身的衣服?」
他放下擇菜的活兒,低眉順眼地回答:「娘子,我穿慣了。」
我託起他的下巴,幫他抬頭。
梅素卿長著一雙潋滟深情的眼眸,眨巴眼睛的表情卻有些純真呆萌。
「是不是不喜歡我給你買的衣服?」我問,「我們可以重新買,買你喜歡的。」
他支支吾吾地說:「並非不喜歡。娘子眼光極好,挑中的都是漂亮款式。是我太醜,配不上。」
一行烏鴉嘎嘎嘎地從我頭頂飄過。
我找來銅鏡舉到他臉前。
「一丁點兒瑕疵都沒有的臉,你竟然說它醜?」
梅素卿目光閃爍,始終躲避鏡面,不敢直視鏡中的自己。
他習慣性地低下頭:「興許臉是好看的,可我的身體,很醜。」
來到我身邊的第一晚,梅素卿就脫光了鑽被窩。
雖然我眼睛閉得很快,但還是看到了。
肩寬腰窄,個頭高,腿長且直。
皮膚細膩白皙,在滿室燈火裡散發淡淡光澤。
上半身的肌肉恰到好處。
多一分則顯得粗野,少一分就不具備力量感。
渾身上下就沒有不好的地兒。
再離譜的審美都不可能將他和「醜」字掛上鉤。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梅素卿沉默良久。
久到我都不期望他能回答的時候,神色悲涼地說:「母親被削職後,我一力擔起所有家務,不時下地幹農活,久而久之,身形愈發粗壯。可她看中的大戶人家都偏愛秀美纖細的男子。」
他抬起修長的手,握了握拳頭,手背青筋凸顯。
「沒有哪個大戶人家會喜歡這樣一雙手。饒是小爹將我的飯量一縮再縮,還是不能阻止我的身體變醜。」
梅素卿頰邊垂淚,頭埋得更低。
我拉起他衣袖,把人領回房裡。
「挑一件你認為最醜的衣服穿上。」我打開衣櫃,裡面裝的全是我買給他的新裝,「我帶你去個地方。」
2
月老祠裡人頭攢動,幾乎都是姑娘家。
梅素卿一現身就引來視線無數。
驚豔的、贊嘆的、失神的、躍躍欲試的……
膽大的女子拖著羞怯的同伴上前搭話,也有夫人拉著自家女兒過來詢問有無婚約。
梅素卿原就甚少出門,乍一成為人群的焦點,手足無措,慌張地看著我。
我擠進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堆,費勁巴拉地將他拽出來,一氣兒跑去餛飩攤前,要了兩大碗餛飩。
「你現在還覺得自己配不上那些衣服嗎?」
梅素卿兩頰微紅,抿著笑搖搖頭:「多謝娘子。」
「你又不是待價而沽的貨物,哪裡需要把自己削成適應別人需求的形狀?」
我兩手託腮,豔羨地望著他。
「美貌也是一種天賦,活得那樣艱苦還能長成這副模樣,上天該有多眷顧你?不要浪費女娲為了造就你而付出的心血。」
梅素卿雙眸潮潤,不自在地擺弄起桌上的筷子筒,自言自語似的喃喃,依稀哽咽:「上蒼……確實眷顧我。」
老板端來餛飩,我接過第一碗推到他跟前。
「難怪你每天吃飯都跟吃貓糧似的,原來在刻意節食。」我想了想,舀了小半餛飩到自己碗裡,「一下吃多要吃壞,慢慢增加食量。」
「李樂裳,你對誰都說這種話?」
一聲哂笑傳來。
不屑又冷漠的語氣,除了謝珣沒別人。
我回轉過身。
他就坐在我背後的那張桌子,背對著我。
老板也給謝珣端去一碗餛飩。
「謝郎君纡尊降貴,駕臨路邊小攤,腦子下油鍋炸了?」
不是最討厭油膩膩,怎麼擦都擦不幹淨的桌子嗎?
不是最討厭我喜歡的這家餛飩嗎?
不是最討厭我嗎?
3
按照任務規則,攻略成功,我和攻略對象自然進展到這段感情的終點後,就能投身下一個任務。
一旦失敗,我就被放逐在此,自生自滅。
我的情況特殊。
好感檢測程序失靈,後期數據直接作廢。
可我覺得哪怕沒有出錯,以謝珣對我若即若離的態度,任務仍舊完不成。
似乎我們的每一次靠近都隻是給他提供便利。
方便他心血來潮捅我一刀。
謝珣的母親難產而亡,一出生就被父親當作仇人敵視。
可是亡妻臨終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孩子,加之父子間天然的血緣,謝父對謝珣很擰巴。
心情好了,就抱著兒子痛哭,懷念和妻子的往昔。
心情不好,就對兒子冷暴力,關禁閉。
亡妻祭日在即,謝父照舊把謝珣送上山裡的莊子,要他懺悔抄經,每日隻能吃一頓,還是素餐。
恰逢秋闱將臨,又讓他一邊溫習備考。
我天天下廚,變著花樣給他做好吃的補身體,求爺爺告奶奶地哄他多吃兩口。
晚上也不闲著,陪他挑燈夜讀,陪他消遣漫漫時光。
我們共度的最後一夜,是春闱過後,他即將下山參加殿試前。
月光浮動的佛堂裡,謝珣將我按在書案上,不知疲倦。
餍足過後,伏在我胸前平復呼吸,對著我悸動不已的心髒說:「男歡女愛確然使人心旌搖蕩,今夜月色也正好,可惜偏偏是你,至多兩分興致。
「李樂裳,我膩了,你就當我們從未認識過。」
他恢復成初見時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清洗完,若無其事地在那張書案上繼續抄寫經文。
直至天明我離去,他也不曾將專注的視線從案上抬起。
不滿意的人和事,謝珣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碗餛飩亦然。
買了卻不喜歡,一口不動,放下塊銀錠就走人。
4
謝珣都走得不見人影了,梅素卿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出神,眉頭深蹙。
我明白他在憂心什麼。
系統坐牢前,不光賠我揮霍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錢,還說給我準備了個驚喜盲盒。
一個活生生的人,哪能被當成禮物送出手?
我不要,不靠譜的系統就開始替梅素卿賣慘。
說他從小過得多苦,親媽和嫡父庶爹都把他當成貨物,還是不舍得投資就要求高回報的那種。
我要是不接受他,他就會被賣給有怪癖的老閹人,以此換取長兄入宮選秀的名額。
我最終答應了。
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裡,我是梅素卿唯一的依靠。
是他認知裡的主人。
我能理解他拋下羞恥心,一次次脫光衣服向我搖尾乞憐。
用他僅有的東西討好我,是他所認為的生存之道。
我對他的寵愛,構成他虛幻的安全感。
虛幻總比壓根兒沒有要好。
至少算顆鎮痛藥。
我舀起一顆餛飩喂到他嘴邊:「要涼了。」
梅素卿受驚似的瑟縮一下,顯然長期生活在恐懼中。
他反應過來是我,臉龐漲紅。
慌亂的眼左瞄右瞟,生怕被人看見一樣。
怕他局促,我收回手。
可調羹一離開嘴邊,梅素卿就有些自責。
回家的路上,雖然他沒再表露出懊悔和低落,人卻時不時走神。
心不在焉的狀態,持續到太陽快要落山。
他問我晚膳想吃什麼。
「吃餛飩。」
5
熱氣騰騰的餛飩,我舀起一顆吹了吹,喂到他嘴邊。
梅素卿呆呆地望著我,眼淚猶如春夜的潮水,在眼眶裡漫漲,很快就噙滿了。
一滴又一滴的淚珠接連落進他碗裡,砸出朵朵小水花。
「你再不吃,它可就進我肚裡咯。」
仿佛我舀起的不是隨處可見的餛飩,而是靈丹妙藥,梅素卿珍而重之地含住,細細咀嚼。
我再舀起一顆喂他。
吃過我喂去的三顆餛飩,梅素卿要我快吃自己的,免得涼了,卻又舀起他碗裡的喂給我。
調羹輕,餛飩也不重,可他的手在微微發抖,臉上隱含期待的淺笑也緊繃繃的。
我一口咬住他的調羹不放。
梅素卿愣愣的,發現我隻是在和他玩鬧,輕拽了拽調羹,羞澀又無奈地提醒:「娘子,餛飩真的要涼了。」
說好飯後我洗碗,梅素卿沒有搶著幹活,靜靜地站在廚房門邊看我。
我擦幹手,回房將早就備好的盒子拿出來。
「這是婚書,衙門戳了印的。」我鄭重地交給他,「我們現在是法定夫妻了。」
又將一個信封給他。
「以後要是有了心儀的姑娘或者對人生有了新的想法,不必顧念所謂恩情而放棄追求。這是和離書,也交由你保管。」
梅素卿捧著兩份文書,傻乎乎地杵著不動,剛剛褪紅的眼眸又泛起淚光。
「那娘子呢?」他問,「娘子便要為了照顧我而放棄自己心儀的郎君嗎?」
「當然不會。」免得他誤解,我補充一句,「這句話的意思是,我真心想和你做夫妻。」
盒底是個布包,裡面是我準備的兩身喜服以及給他的一大捆銀票和地契。
「我在這裡也沒兩個認識的人,隻有天地見證我們拜堂,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我白天以為是上蒼眷顧我,其實不然。」梅素卿說,「娘子才是我的天神。」
6
寒酸又倉促的婚禮,也能讓梅素卿感動到無以復加。
拜完堂,就該入洞房。
他第一次向我求歡時,雖然一絲不掛,但身體是緊縮的。
胳膊護在身前,想遮擋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偏又不忍丟棄最後一層自我保護。
此時此刻,龍鳳紅燭燃亮的屋子裡,梅素卿細細撫摸鴛鴦喜被,溫情的指尖訴盡憧憬。
可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成婚一事,安撫他的用意居多。
我是個顏控不假,也的確有點沉迷梅素卿的美色,但不至於見色起意,立馬就要和他發生關系。
梅素卿有些急,內斂地急,眼巴巴望著我,不說話。
「我陽痿,你能等我支稜起來嗎?」我捶胸頓足,佯裝痛心疾首。
我確定,梅素卿沒聽懂什麼是「陽痿」。
但他一定知道,我現在礙於某種難以啟齒的原因,無法跟他圓房。
他當即表露出最大程度的寬容,頂著一張責無旁貸的嚴肅臉問:「我如何才能幫娘子『支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