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明心的班主任打電話給我。
8
在遇到陳朗之前，沈明心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可就是為了這麼一個經常逃課的小混混，文科成績好的沈明心鐵了心要去理科班。
我之前正好在忙項目，隻能抽出時間來和沈明心談心。
但話還沒說上幾句，沈明心就哭哭啼啼，一副活像被人逼著去S的委屈模樣。
班主任這次打電話過來，一是為了沈明心的分班選擇。
二是——
「沈明心和人打起來了，您來學校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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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心和人打架？
這個消息讓我原本想找借口讓陳秘書替我去一趟的話頓時噎在喉嚨口。
我頓了頓，應了下來。
按照沈明心身上的女主光環，我猜測這件事應該是和陳朗有關。
但我沒想到，宋臣也在。
他和陳朗一人一個，都被小姑娘護在身後。
場面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我到的時候，陳朗的媽媽宋蘭已經在了，正拉著陳朗心疼地上下打量。
宋臣的父親也到了。
身材矮小粗壯的男人對著班主任賠著笑容，轉頭就惡狠狠地用著不堪的話辱罵著宋臣。
宋臣低頭，沉默不語。
而沈明心看到我出現後，頓時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委屈巴巴地叫了我一聲「姐」。
然後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憐模樣。
宋臣父親在看到我來了後瞬間臉色大變，二話不說就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小雜種！看你幹的好事！」
他那一巴掌沒收力，宋臣被打得倒退了好幾步，最後還是被身邊的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扶住。
我瞬間擰眉。
而沈明心覺得我是過來幫她撐腰的，立馬對著宋臣父親柔聲勸道：
「宋叔叔，您也不用那麼生氣，隻要宋臣好好給阿郎道歉就行了。我姐姐雖然平時脾氣差了點，但絕對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
「對、對！」宋臣父親對我賠著笑容，「沈小姐您放心，回去我肯定打S這不長眼的小雜種！」
一口一個「小雜種」。
我看著宋臣臉上紅腫的巴掌印，不知為何心裡有口氣被堵著。
悶悶的，發泄不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沈明心以為我是在問她，立馬開口：「其實也不是——」
「我沒問你！」
我語氣冷淡地打斷了沈明心的話，問宋臣：「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沈明心臉色一僵，不敢置信地盯著我。
宋臣沒有回答，反倒是擋在他面前的那個讓我覺得很眼熟的小姑娘先開口，言簡意赅：
「陳朗說人壞話，宋臣看不過去，就打起來了。我幫宋臣，沈明心幫陳朗。」
她頓了頓，又不確定地看了我眼，強調：「不是宋臣故意挑事的，是陳朗話說得實在難聽。」
這聲音一出來，我倒是想起來我為什麼覺得這小姑娘眼熟了。
這不就是宋臣後來的左膀右臂小秘書趙益嗎？
我起了興趣：「他說了誰的壞話？」
這話一出來，陳朗環胸冷嗤。
而原本正在心疼陳朗的宋蘭面色抬頭看向我，面色慌張。
還沒等趙益回答，沈明心就突然呼吸急促地出聲打斷。
「不過就是幾句不痛不痒的話，」她咬唇，眼眶突然通紅，「可他居然動手了，阿郎差點受傷！」
「姐姐，阿郎之前受傷了。我們先送他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在看向我時，沈明心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乞求。
這個反應有些不對。
「心心你別急，我得先把事情問清楚了。」
於是我敷衍地安慰了句沈明心，然後偏頭問著趙益：「陳朗說了誰的壞話？」
趙益看了眼一直低頭沉默的宋臣，猶豫了下：「……你。」
9
這個回答意料之中。
但我意外的是宋臣居然會替我出頭。
而原本保持沉默的班主任也擰眉：「這件事你們之前為什麼不說？」
「有什麼好說的？」
這次開口的是陳朗。
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冷笑：「就算當著沈明意的面，我也能罵她是個不知廉恥的賤女人！再說了，誰知道她那些錢是怎麼掙來的？說不定是靠——」
話還沒說完，原本一直安靜的宋臣突然像個兇狠的狼崽子一樣，狠狠地朝著陳朗撞了過去。
「你他媽的——」
陳朗也瞬間紅了眼，扭頭就和宋臣打了起來。
場面一下子失控了起來，辦公室外一下子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行了。」
我一聲呵斥，宋臣倒是率先停了手。
陳朗還想衝上去，卻被我狠狠甩了一巴掌。
「姐姐！」
沈明心瞬間大驚。
我注意到她在看向我時眼神閃過一絲怨毒，卻又很快消失。
她擋在了陳朗的面前：「你怎麼可以打阿郎！」
看到沈明心為了陳朗對抗我的模樣，一直安靜的宋蘭眼底快速閃過一抹異樣情緒。
「陳朗說我壞話這件事，你知道的吧？」
我甩了甩打人有些發酸的手，突然笑了起來。
沈明心眼神閃爍了下，但很快理直氣壯了起來：「阿郎不過是氣急了所以才會說那些話。更何況姐姐你平時被自己的下屬也說過很多不好聽的話，不也是沒對你造成什麼影響嗎？」
「不說背後說人壞話，他光當著我的面用那種不堪的話辱罵我就已經兩次了。」
門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哪怕班主任把門關上也擋不住這些人八卦的心思。
我看著沈明心，語氣裡逐漸充滿了失望：「沈明心，你就這麼任由著他汙蔑你的親姐姐？」
「還有，」我略顯痛苦地閉上眼睛，「我沈明意行得正坐得端，他陳朗憑什麼說我用下賤手段去掙的錢！沈明心，在你心裡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說著，我睜開眼，銳利的目光盯得沈明心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姐，你怎麼變得這麼冷血小氣？」
但她很快就又理直氣壯了起來：「你不過就是被說了幾句不痛不痒的話，阿郎都被打成這樣了！阿郎之前告訴我你冷血無情的時候，我還幫著你說話。但現在看，你真的變太多了！」
「更何況別人都這麼說，姐你之前不也是和我說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的嗎？怎麼輪到阿郎就不行了！姐姐你實在太過分了！你甚至還幫著這些外人，我才是你親妹妹啊！」
說到後面的時候，沈明心神色充滿了失望。
她這些話一出來，不說正常人了，就連宋臣父親眼神都有些詭異了起來。
最後是趙益率先開口。
「你腦子有病吧！」小姑娘擰眉看著沈明心，語氣震驚，「你還知道你是人家親妹妹啊？他罵的是把你養大的親姐姐啊！外人都聽不過去了，你還要護著？腦子有病就早點去看醫生。還幾句不痛不痒的話呢，我要是你姐，我都不想認你這個妹妹！」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沈明心突然爆發，聲音哽咽：「我姐什麼都有，但阿郎就隻有我了！阿郎那麼可憐，我想保護他，我有什麼錯！你憑什麼來指責我！」
而陳朗也抱住沈明心，一臉感動：「心心，謝謝你。但你沒必要和這些人解釋，他們就是一丘之貉，根本不值得你理！」
「你沒什麼錯。」
我笑了笑，目光由最開始的失望轉變成平靜：「錯的是我。」
10
沈明心長得好看，性子也柔柔弱弱的。
所以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公司，所有人都會下意識對她產生保護欲。
而上輩子的我強勢慣了，隻顧自己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從來都不會對旁人多解釋什麼。
包括沈明心帶著陳朗闖進我辦公室那次，我也並沒多解釋。
所以很多人都信了沈明心和陳朗的話，覺得我「冷血無情」「吃人血饅頭」。
他們站在沈明心這邊，於是我漸漸失去了民心。
但這次不一樣了。
「你為什麼幫我？」
我偏頭看著宋臣，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我想聽真話。」
宋臣身子一僵，耳垂逐漸染上紅意。
他快速抬頭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頭。
「沈氏集團資助了我。」
他頓了頓，用生硬的態度安慰我：「我們都知道您是好人。」
「沈氏每年都會資助很多孩子上學讀書。」我又看向站在沈明心身後的陳朗，「我記得，陳朗也在資助名單裡。」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考慮到有些孩子有較強的自尊心，我並沒有選擇公開資助名單。
陳朗冷笑：「我求著你資助我了嗎？大不了我就退學，你別想用這個來威脅我！」
「阿郎！」
宋蘭立即面色慌張地上去捂住陳朗的嘴。
我沒理會陳朗的這些話，而是問沈明心：「你聽到了嗎？」
「什麼？」
沈明心一時沒反應過來。
「一個隻是被我資助一年的孩子，會為了維護我和造謠辱罵我的人大打出手。沈明心，我養了你十年，每一年花在你身上的金額都足夠我去資助十幾個宋臣了。可你現在，卻是在為一個造謠辱罵我的人，指責你的親姐姐冷血無情。」
我扯了扯嘴角：「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包裡手機錄音還在繼續。
11
班主任見情況不對，趕忙出聲勸阻。
連宋蘭也柔柔地勸我：「沈小姐，您何必和一個孩子計較呢？」
我冷笑沒理，而是告訴班主任：「您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管她，而是我實在管不了。」
然後我又讓沈明心在我和陳朗之中選一個。
沈明心隻是哭，但站在陳朗身邊動也不動。
於是這下，連班主任也說不出勸我的話來了。
我聽得厭煩，跟班主任說了聲後就打算先回公司。
隻是離開前我留給宋臣和趙益兩張我的名片。
「隨時都可以打我電話。」
我又看了眼宋臣的父親，語氣冷了下來：「我覺得宋同學沒做錯，也不需要道歉。相反，我還要感謝他對我的維護。」
「您說得對、您說得對。」
宋臣父親扯起笑，一陣卑躬屈膝。
我看著他，又看了看宋臣，忍不住擰眉。
那天陳秘書無心的一句說宋臣像我的話又突然冒了出來。
我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卻又很快壓下。
這不可能。
12
那天之後，沈明心幹脆也不回家了。
她直接被宋蘭接了回去。
宋蘭還有意無意地教唆沈明心在她那個圈子裡賣慘。
可她們不知道，那天在學校裡沈明心為了一個小混混背刺自己親姐姐的事情早已經被人宣傳了出去。
而我隻是稍稍推波助瀾了下。
一個是沈氏集團的總裁，一個不過是靠著姐姐的沈家小姐，這些人的選擇自然不言而喻。
還有些人在觀望。
直到在一次酒會上，我輕描淡寫地說出「沈家並不缺一個沈小姐後」，這些人直接明白了。
聽說沈明心的那些好姐妹直接在她賣慘的時候毫不猶豫冷嘲熱諷了回去，氣得沈明心當場哭了出來。
沈明心一直以為自己能和那些人交朋友是靠自己的人格魅力。
卻從沒想到，離開了沈家，她什麼也不是。
學校裡的人也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沈明心。
可沈明心依舊覺得自己沒有錯。
於是她幹脆學也不上了，就跟著陳朗。
一開始宋蘭還好吃好喝地對待著沈明心，可等到沈明心什麼錢也拿不出來的時候，這個女人的態度就變了。
沈明心當了十幾年的大小姐，又怎麼會忍得住宋蘭這種人的明嘲暗諷？
但她又不肯跟我低頭。
於是沈明心就賭氣找上了已經退學去創業的沈成若。
沒過多久，陳朗就和沈成若搭上了線，說是要兩個人一起合伙創業。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兩個人倒是挺會給我省事的，也不用麻煩我一個個找過去了。
「沈總，您讓我調查的事情我也查到了。」
陳秘書走了進來，遞給我一份文件：「宋大壯一家是四年前搬來的，平時和周圍鄰居交流也不多。宋大壯酗酒賭博，妻子就是因為忍受不了家暴逃離的。平時鄰居也經常看到宋大壯N待宋臣。按理說宋臣年紀和沈成若年紀一樣，應該上大學了。但就是因為宋大壯不允許，這才耽誤了幾年。直到沈總您資助，宋臣這才能繼續上學。」
「年紀一樣？」我心一跳，急忙問，「宋臣生日是什麼時候？」
陳秘書報出一個和沈成若生日不同的日期。
「不過有些鄉下人不太注意這些，孩子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都是隨口說的。按照宋大壯對宋臣的不上心程度，這個日期也不一定是真的。」
陳秘書又說。
我看著文件上的這些描述，宋臣那張沉默帶傷的臉瞬間浮現在我眼前。
一股難言的怒火在我心中洶湧燒起。
「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