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蓉卻還在往她心上澆水:“其實,淮頌在性格方面有點缺陷。”她說著好像怕嚇到阮喻,又解釋,“我不是指病理性的缺陷。”
阮喻偏過頭:“嗯?”
陶蓉笑著嘆口氣:“我跟他爸爸的事,他跟你說了?”
她點點頭。
“我們在他上初中之前就有了分歧,這事對他成長或多或少有影響,所以他性格上難免有畏縮的一面,也許有時候會讓你覺得不夠直接果決,但那往往是他太在意一件事的表現。希望你見諒,這是我和他爸爸做得不好。”
阮喻輕輕拍了拍陶蓉的手背示意寬慰:“我知道了,您放心。”
兩人又聊了會兒,阮喻的手機響起來。
是劉茂的電話,問她是不是還在酒店。
“在。”
“那你就在那兒等,小陳很快就到了,淮頌讓他送你回家。”
阮喻噎了噎:“大過節的,怎麼還麻煩上小陳了,我自己會回去,你叫……”她說到這裡一頓,看了眼陶蓉,拿遠手機問她,“阿姨,你們怎麼過來的?”
“坐的高鐵。”
“那回去的時候?”
“哦對。”陶蓉轉頭跟沙發上的許懷詩說,“懷詩,你快看看能不能把回程的票改籤提前。”
不用看了,按節假日客流量,這時候是不可能有機會改籤提前的,除非一路站回去。
阮喻重新拿近電話:“真要麻煩一趟小陳了,你叫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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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暉不久就到了酒店,阮喻跟他打好招呼,連聲道謝,把堅持不在這兒吃飯的陶蓉送了下樓。
許懷詩欲言又止了一路,臨到車邊,拽住陶蓉胳膊:“媽……我來都來了,能不能在這兒玩兩天啊?”
“媽留你一個人在杭市能放心嗎?跟我回去,改天你哥在的時候再來。”
許懷詩鼓著嘴跟她上車,上到一半,回頭可憐巴巴看了阮喻一眼。
接收到她的求救信號,阮喻默了默,還是上前了一步:“阿姨,如果懷詩想在杭市待兩天,我會照顧她的。”
*
許懷詩不曉得爸爸的事,不像陶蓉那樣心事重重,樂得留了下來。
但當阮喻問她想去哪兒玩的時候,卻看她搖了搖頭:“天太熱啦,節假日景點到處人山人海,我其實就想跟姐姐你聊聊天,我們回樓上或者去你家。”
想不到也是個宅的。
阮喻想了想,跟爸媽打了個電話,說臨時有點事,得改天再過去了,然後問:“那是在你哥這兒,還是去我家?”
“這裡離你家多遠呀?”
“不堵的話半個小時車程。”
“肯定堵!算了,我坐車都快坐吐了。”
兩人最後很沒追求地原路返回了房間。
許懷詩把肩上書包放下來,拿出一疊白花花的卷子,苦兮兮地說:“姐姐,你不用照顧我,我有作業照顧了,你忙你的。”
阮喻失笑。
許懷詩可能也誤以為她跟許淮頌住一塊了,卻不曉得她在這裡根本沒什麼好忙的。
能做什麼呢?她無所事事杵了一會兒,記起了橘貓,打開臥室門一看,果然看它窩在裡面。
她把貓抱出來,許懷詩見了,驚訝說:“哇,我哥真是轉性了,他以前超煩打理貓毛狗毛的!”
阮喻一愣。
許淮頌高中時候不就挺喜歡貓的?
許懷詩興衝衝跑過來玩貓,邊問:“它叫什麼呀?”
“現在隻有個英文名,要不給它取個中文名,入鄉隨俗?”
“那你取啊姐姐,我聽我哥說你是作家,可有文化了。”
取個貓名還能怎麼文化?
阮喻信手就來:“跟Tiffany押個韻,叫皮皮。嗯……許皮皮?”
“好啊好啊,跟我姓!”
阮喻“呵呵”一笑,沒有說出那句“是跟你哥姓”來傷害她,不料“想曹操,曹操就到”,下一秒就接著了許淮頌的電話。
她立刻問:“叔叔情況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室,”許淮頌反過來安慰她,“會沒事的。”
她低低“嗯”一聲:“那你專心開車,別打電話了。”
“我聽陳暉說,你跟懷詩現在在我那兒?”
“對,我倆歲數加起來都過四十了,不用你操心。”
許淮頌似乎笑得有點無奈:“怕你無聊,跟你說下,我電腦密碼也是你生日,還有房間裡其他東西,你都隨便用。”
掛了電話,阮喻終於找到能做的事,得了他的允許,就把他電腦搬到了客廳,但輸入密碼的時候卻頓了頓。
許淮頌把她的生日設成了手機和電腦的密碼,那麼,那個付款密碼有沒有特殊意思,會不會跟她也有關聯?
309017……
出於那麼一絲自戀情結,阮喻開始把這串數字拼命往自己身上套。
30——想不出。
90——沒頭緒。
17——她還蠻喜歡這個數字的,因為高中學號就是它。
想到這裡,她忽然怔在電腦前。
她是309班的17號。
這串數字,難道是這個意思?
可她沒有在小說裡透露過這樣細節的真實信息,他是從哪兒查到的?
阮喻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在這節骨眼拿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去問許淮頌,隻得暫且按捺下來。
臨近飯點,因為許懷詩懶得出門,又在趕卷子,她就叫人送了點生鮮來,給她做好吃的。
許懷詩被菜香惹得心思浮動,放下語文卷子跑到廚臺,看她熟練地煎著三文魚,激動得“哇哇”直跳:“我哥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能在這輩子撿到姐姐你這樣的寶啊!”
阮喻忙著煎魚,笑了笑沒否認。
這一笑,再被窗外陽光一照映,真叫個柔情似水。
許懷詩忍不住說:“你側顏太好看啦,我能不能給你拍個小視頻發朋友圈啊?”
阮喻笑得隨和:“可以啊。”
許懷詩給她錄了個側面的視頻,朋友圈配字:「覬覦我哥美貌的一中張曼玉,高圓圓,王祖賢都看好了,這才夠格做我未來嫂嫂,拜拜嘞你們!」
秀完未來嫂嫂,許懷詩高高興興趴到窗臺,等著接受女同學們的膜拜,這一往下望,卻又發現驚喜:“呀,姐姐,你快來看!”
阮喻剛把魚裝了盤,走到窗臺望出去,發現負責酒店綠化區的園丁正拿著高壓水槍給樹澆水,陽光投射下,揚揚灑灑的水霧裡,赫然一道彩虹。
像是預示著什麼好消息。
她趕緊回頭拿手機,把這幕拍下來,臨要發給許淮頌,卻又擔心打擾他開車,一直到下午兩點半,確認他已經起飛,才發送了這條消息:「送你。」
知道他要在十幾個小時後下飛機,阮喻就沒去管手機了,到了晚上,跟許懷詩躺在一張床上。
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酒店,所以她留下來了,叫保潔員換了床單,拿了兩床被子來。
許懷詩樂得跟她親近,最好還跟她睡一個被窩,晚上也不睡覺,興奮地跟她夜聊,跟她講學校裡的八卦。
阮喻傍晚時候接到了李識燦的消息,約她明天中午吃飯,她本來打算到時候給許懷詩做好午餐,然後出去一趟,這下被她纏得,真覺第二天可能會一覺睡到大中午。
凌晨一點多了,她打個哈欠:“好了好了,明天再聊,睡。”
許懷詩還清醒,說:“那姐姐你先睡,我再刷會兒微博。”
阮喻“嗯”了一聲,翻個身,正要迷迷糊糊睡過去,卻聽身邊人吸了口冷氣。
她給嚇清醒了,回頭問:“怎麼了?”
許懷詩攥著手機說:“在微博上看到一條通緝令,哇,杭市好危險啊,竟然有個殺人犯在潛逃,還好我們今天沒出門。”
現在是信息時代,哪出個犯罪事件,網絡上全能知道,也不是稀奇事。阮喻打個哈欠說:“杭市治安還是不錯的。”說完就倒頭睡了過去。
也因此,她並沒有聽見許懷詩之後的嘀咕:“咦……我怎麼覺得,這個嫌疑人的一寸照有點眼熟呢?”
第35章
可能還是有點認床,加上旁邊多睡個人不習慣,阮喻第二天反而醒得異常早。
天才蒙蒙亮,她第一反應就是摸床頭櫃上的手機。
微信沒有新消息,倒是有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我有急事找淮頌,你跟他在一起的話,麻煩幫我轉告一聲。周俊。」
是之前在生日宴上跟她碰過面的老班長。短信發自凌晨兩點零七分,這個時間,許淮頌在飛機上。
但按理說,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取得聯系了。
她給許淮頌發消息確認:「下飛機了嗎?」
許淮頌:「剛出機場,怕你還在睡就沒回。」
又說:「爸爸暫時脫離危險了,轉到ICU觀察,我現在過去。」
阮喻松了口氣,迷信地想,彩虹果然能給人帶來好消息。
她回:「那就好。對了,周俊在找你。」
許淮頌:「我看到了,他手機關機,有事應該會再找我。」
兩人結束了對話。
阮喻心裡落了塊大石頭,輕手輕腳下了床,剛放輕松籲出一口氣,就聽身後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許懷詩醒了,揉揉眼說:“姐姐你好早啊!”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是我哥下飛機了嗎?”
阮喻點點頭:“嗯,你再睡會兒。”
許懷詩卻從她放松的神情裡看出了點究竟:“麻煩解決了?”
“暫時是,但還不能掉以輕心。”
許懷詩沒了睡意,聽她這用詞,再聯想到昨天陶蓉跟她講悄悄話的樣子,爬起來皺皺眉說:“是不是我爸出了什麼事?”
阮喻一噎。
她的演技真那麼拙劣?
“哎呀,”許懷詩嘆口氣,“我都這麼大了,幹嘛還瞞我這種事,那爸爸是暫時脫離危險了嗎?”
阮喻隻好實話實說:“嗯,放心,你哥在呢。”
許懷詩低下頭,過了會兒,咬咬唇說:“姐姐,有人說我爸是造多了孽,才會得這種病的。”
阮喻不知道這個突如其來的“有人”是誰,卻看出了她明顯的傾訴欲。
她回到床邊坐下:“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