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原來也是這樣惡劣的人嗎?
我捂著腦袋。
雲笈藥仙明明是大大的老實人。
13
「大人!大人!」
是誰在叫我?
哦,是林宇。
「等等,我不是在和林宇喝酒嗎?」
我的酒量這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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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雙眼,見到手足無措的林宇。
他像是遭遇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如雪的肌膚變成了和桃花一樣的顏色。
他呻吟著,眼神充滿了渴望。
我才注意到他的頭頂竟然長出了一雙狐狸耳朵!
白絨絨的耳朵,隻有耳尖是火一樣的紅。
他的身後搖曳著三條尾巴。
同耳朵一樣的配色。
他的娘親胡不喜是一隻純白的九尾妖狐。
他的父親龍丘春山是極品火靈根。
這個配色,合理,真合理。
林宇捂著耳朵,像是要哭了。
「大人您給我喝的是什麼酒啊?」
單純的林宇還以為這是我的惡作劇。
「不是酒。」
我晃了晃發暈的腦袋,給自己喂了一丸解酒藥。
14
半妖有著比肩妖獸的壽命。
他們的生長期極其漫長,當第一個發Q期的到來,便意味著他們長大了。
林宇倉皇著一張臉,他是如Ṱũₔ此的難受,如此的感到恥辱。
他似乎預感到接下來的事情是他不能承受的,毀滅他三觀的。
他哀求著,一遍又一遍地說:「大人,不要說,求您不要說。」
我冷漠地無視他的哀鳴,為他宣判S刑。
「你是一隻半妖。」
「你的娘親是一隻九尾狐。」
他砰地滾落在雪地裡,眼淚大顆大顆墜落。
那些不公的待遇、羞辱和唾罵好像都變得合理。
他是妖的孩子。
而天下修士都以滅妖為己任。
「為什麼會這樣?」
他像是要把一生的眼淚流盡。
我半跪著,將他的頭放在膝上,一下又一下順著他的長發。
「阿宇,你的娘親很愛你,我送你的花是她留給你的禮物,她希望你枯木逢春,於絕境逢生。而你的父親是龍丘春山,一人一劍護佑蒼生數十載。」
「阿宇,不要傷心難過,你是英雄的孩子,你該為你的雙親感到驕傲。」
林宇攥著我的手腕,又似乎想到什麼怯懦地放開。
「大人,做人好,還是當妖好?」
「沒有好壞之分,正道滄桑。」
雪花簌簌落下,萬籟俱寂,天地蒙上一層柔和的銀紗。
15
妖也好。
人也好。
出生並不能決定善惡,世間又哪有那麼非黑即白的論斷。
我有一個秘密。
在我登上仙途之前,我認識一隻妖。
村裡的桃樹成了精。
我叫她桃花。
桃花有一雙澄澈的眼睛,極善釀ŧŭ₎酒。
阿娘每次打罵我之後。
我便躲在桃花的樹根下哭泣。
她安靜地聽我訴苦,用花瓣拭去我的眼淚。
她會去鎮上賣酒,給我買糖葫蘆。
餘下的銀兩則補貼家用。
是的,她成家了,和山中的獵戶。
她無聲無息地生活著,與芸芸眾生沒有半分不同。
龍丘春山來S妖時。
桃花在釀酒。
她沉靜地看著少年人冰冷的劍尖。
「我願意和你立下血咒,三個月之後自行了斷。」
她的小腹凸起,三個月之後,孩子便能降生。
龍丘春山。
沒有S她。
他帶著我還有桃花離開村莊。
將我丟給了他的師父。
和桃花一起去了妖都遊絲城。
16
因為這個秘密。
我總是和七卷劍宗的人格格不入。
我不恨妖,有時候人要比妖還可怕。
雪越下越大,涼風刺骨。
林宇體內熱潮洶湧,耳朵尾巴無意識地擺動。
湿漉漉的眼淚模糊卷翹的眼睫。
他輕咬下唇,努力抑制呻吟。
我輕而易舉地抱起他。
「大人,您要將我送給戒律堂嗎?」
我默默不語。
「大人,那天是您救了我,我認得你身上清苦的藥香。」
「行刑時您能來看我一眼嗎?」
「閉嘴。」
從前怎麼不知,林宇的話又多又密。
我試圖將林宇扔進洞府內的一池靈泉中。
他磨蹭著我的身體,貪戀我的溫度,一不小心讓我也跌進泉水。
他緊緊貼著我。
曖昧地喘息。
「大人,救救我。」
我無奈地嘆息。
眼前水霧氤氲,猶如仙途茫茫。
從一開始我將他護在羽翼之下,放任自己摻和他的故事。
便再也掙脫不出了吧。
我的手指攀上他漂亮的脊背,溫柔地按摩。
另一隻手,揉捏著他的尾巴根。
17
一夜之間,林宇仿佛成熟的果子。
豔麗無雙,泛紅的眼尾已能窺見絕色妖狐的魅惑。
他期期艾艾道:「元陽還在。」
我周身已收拾妥帖,正用雪水洗手,笑道:「自然,能幫助你的方式並不拘泥於一種。」
「大人,那我們……」
「一切照舊,便當是一場夢。」
我承認我有些掩耳盜鈴。
我與他父母相識,卻將他照顧到床上。
多少有辱斯文,不是名門正派所為。
為了避免與他林宇相見尷尬。
我趁勢閉S關衝擊元嬰。
山中無甲子。
內府裡圓碌碌的金丹滾來滾去就是不肯乖乖結嬰。
氣煞我也。
「出事了!速來戒律堂。」
柳三思青紙鳶傳信。
我心下一緊,化作流光,御劍而去。
戒律堂內。
高手雲集,修為尚未恢復的源流道尊竟然也在。
而林宇則跪在眾人面前。
狐耳狐尾暴露無遺。
半妖之身,儼然已被發現。
18
「怎麼回事?」
我不動聲色。
柳三思道:「是你峰上的外門弟子林宇,前幾日不知怎麼得罪了藍笙劍君。」
「劍君一怒之下抽了他三鞭虐身,未曾想竟發現了天大的秘密!」
「咱們宗門進了妖!」
我正要說上幾句,源流道尊清粼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雲笈此子是你門中人,他的身份你可知道?」
柳三思趁亂道:「你別犯糊塗。」
林宇匍匐在地:「是我蒙騙仙子,她對我一概不知。」
藍笙道:「既如此,便隻用S了此妖。」
源流咳嗽一聲,有氣無力地揮了揮袖子。
S妖。
他們說得多麼容易。
藍笙,龍丘春山的師弟,亦是至交好友。
源流,龍丘春山的師尊,宛如再生父親。
我握著拳頭,指甲陷進皮肉,滴落血滴,落於皑皑白雪。
「他是誰,你們當真不知?!」
藍笙:「雲笈你現在跳出來,是承認此前便知此子半妖的身份?」
我冷冷地看向源流。
他冷笑:「雲笈,仙道不易,還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不覺得,如今所做的一切,已經晚了嗎?」
是啊,已經晚了。
我慢慢抽出掛在腰間的劍。
「五十年前,我沒有勇氣站出來,眼睜睜看著你們殘S春山劍君,逼S胡不喜。」
劍意凜然,寒光爍爍。
鋒銳的劍鋒對準源流。
「他們夫婦用殘軀震域外天魔,隻求蒼天放過他們的孩子。」
「既然天道不公!既然眾生愚昧!那我雲笈,今天便要替他們守護這個孩子!」
源流道尊動怒,天地為之變色。
「就憑你?連劍都不會用的廢物。」
我站在林宇身前,沒有後退半步。
一劍揮出,冰裂春湧。
劍光所及,處處生花。
19
我一貫是個頑固的人。
隻要是心中認定的事情,即便是撞破南牆也絕不回頭。
就如我認為妖有好妖。
就如我想要習劍。
我從未放棄過劍。
我當然打不過源流。
更何況是藍笙和源流聯手。
我的目的從來便是帶著林宇出逃。
在被他們逼得靈力潰散、經脈寸斷之際。
我憤然催動僅剩的血脈,瘋了一般湧入丹田。
柳三思道:「雲笈,你瘋了!你是在找S!」
堵上性命,我召喚出元嬰雷劫。
以雷光阻擋二人的攻勢。
一把撈起地上的林宇。
「化妖,我們走!」
林宇毫不猶豫化為五尾妖狐,我趴在他的背上,已成了血人。
「我的雷劫會傷到你,等到了遊絲城,你將我放下。」
「不。」林宇哽咽。
「聽話。」
我輕啟唇角,漾出一抹淡笑。
S亡悄然臨近,我的內心卻歡悅非常,仿佛長久以來籠罩心間的陰霾,盡數消散無蹤。
「阿宇。」我低語道:「我終能前往有春之地,冰山一樣的劍宗我早厭了。」
遊絲城近在咫尺。
我的氣息越來越薄弱。
林宇忽然開口:「大人,我不叫林宇。」
「我的名字是龍丘靈玉。」
20
我的雷劫竟然安然度過。
千鈞一發之際,龍丘靈玉朝我扔了一個烏龜殼。
我清醒之後。
毛茸茸的狐狸少年緊緊鑽進我的懷裡。
可憐兮兮地抱著毫發無傷的烏龜殼哭訴:「這是龜爺爺留給我最後的遺物。」
「嗯。」我摸了摸他的耳朵。
龍丘靈玉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簾,窺視著我的神情:「我騙了您,您竟然不生氣?」
「不氣。」我淡聲道。
他反倒不滿了,嘟起小嘴:「您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不禁頭痛地揉了揉眉心,這孩子般的任性實在讓人難以招架。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並非表面那麼簡單。」
「多早?」
「水沙宮圍S我的時候。」
「那不就是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瞪圓了眼睛,狐狸眼格外靈動可愛。
我俯身輕輕親了親他的眼皮。
我一向低調,從沒在修仙界中結下仇家。
甚至偶爾會賣給水沙宮一些丹藥。
他們莫名其妙地攻擊我,應該是受人委託。
我故意倒在山腳下,就是在等那人接近我。
等來的卻是我一直在尋找的人。
21
「那夜你情潮忽至,身上明明有壓制的靈器,也有機會逃脫。可你卻選擇試探我。」
我自小飲桃花釀的酒。
千杯不醉。
又怎會忽然失去意識。
「大人,您好厲害。」
他眼睛閃閃發亮。
「阿玉,可真豁得出去,不怕我將你送去戒律堂。」
「大人本就是很好很好的人。我相信大人,也十分喜歡大人,那夜我說的話,沒有半分假話。」
「嗯。我信你。從此之後,你不必再叫我大人,喚我的名字吧。」
靈玉像個小媳婦一樣,期期艾艾道:「大……雲笈。」
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我走到哪裡他便要貼到哪裡。
「你很不安?」
「我隻是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再說一說另一件事。」
「什麼?」
「你如何知道我。」
「是桃花姨。」
龍丘靈玉自小在遊絲城由桃花撫養長大。
我一愣,啞聲:「我想見見桃花。」
「她……她S了。」
22
桃花終究S在劍下。
她在遊絲城生下女兒桃子。
那是一個逢人便笑,清甜可愛的姑娘。
桃子偷偷溜出遊絲城,想要去給她的爹爹上一炷香。
卻在途中邂逅藍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