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三皇子一把護住她,擋在她前面。
他神色陰翳,振振有詞:
「還請皇祖母明察!清兒的那個庶妹,心思狡詐,惡毒至極,屢次三番陷害清兒。皇祖母應該拿她是問!」
宰相和鴻胪寺的那位大人站了出來。
「上一次是佛像泣血。」
「這一次經幡引蟲,難道每一件事,都是林家庶出二小姐所為?二小姐的本事可真大!」鴻胪寺的大人,出言諷刺。
他最見不得恃強凌弱,欺壓弱小。
宰相也沉聲道:「上一次本相拜訪林家,就聽聞二小姐被關在柴房受罰,後來也查出她是被栽贓陷害。這一次,還要把鍋往她身上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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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上大殿時,林家大小姐口口聲聲說這經幡由自己放血寫成,怎麼引來了蟲子,就推脫得一幹二淨,變成由自己庶妹所做?」
他搖頭嘆息:「不敢想象,那位庶出二小姐在林家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真的是她!」嫡姐急得嗓音都變了。
「是她害我!她嫉妒我有佛骨,多次害我出醜……」
可是在場所有人,除了三皇子,沒人信她。
太後臉色凝重,還沒說出對姐姐的處罰。
下朝的聖上,臉色陰沉,闊步邁入殿中。
極為壓迫地看了嫡姐一眼,就朗聲下了命令:「來人,將這個假冒的佛女,關入大牢,等候發落!」
嫡姐嚇得連哭都忘了。
渾身不停地發抖。
三皇子跪下,替她求情:「父皇,清兒她犯了何錯?您忘了那塊星石上面刻的話,佛女才能讓天下興盛!」
「還敢提那塊石頭!」天子震怒,一腳踹了過去。
「那塊石頭,今日忽然四分五裂,欽天監說是大兇,亂國之兆。她就是罪魁禍首!」
姐姐腳下一軟,癱倒在地。
「那個石頭……也是林枝找到的!」
她瘋了一樣,自言自語:「是她,都是她一手策劃!
「皇上,太後你們相信我,所有的事,是她害我,她要讓我S!」
天子怒極失笑:「是她找到的石頭,那一日你們一家三口入宮獻上祥瑞,為何不帶她過來?為何從頭到尾一句不提她?」
從出生起就高高在上的姐姐。
這一刻。
在所有人鄙夷、嘲弄、憎惡、畏懼的眼神下,臉色猶如S人,一句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16
林家府邸。
天色已經黑了,嫡姐還沒回來。
爹和大夫人還在慶賀。
大夫人為他倒酒。
我爹滿面紅光,他一把握住大夫人的手,贊嘆:「還是你有福氣,為我生下了清兒這樣的佛女!」
大夫人羞澀又得意:「清兒獻上用血寫的經幡,定然是豔驚四座,得到太後的嘉獎,被留在宮中用膳,才沒回來。」
「這樣的殊榮福氣,有些人幾輩子都修不來。」大夫人說話間,輕蔑地瞥了我一眼。
我安靜地坐在燈影下面,唇角很淡地翹起。
笑吧,待會就要哭了。
我爹一杯酒還沒喝完。
官兵闖入了林家,還送上了一張天子特批的逮捕令。
「林家大小姐,借著『佛女』身份,裝神弄鬼,欺上瞞下,已經被關入大牢,說不定很快就要斬首示眾了。」
我爹手中的酒杯碎了。
大夫人一聽便要暈。
「這不可能!」大夫人搶過逮捕令就要撕碎,「你們還我女兒,我女兒她有佛骨,誰傷害她都會遭報應!」
官兵聽笑了:「你們林家送上去的星石碎了,林家大小姐做的經幡引來臭蟲無數,把太後都氣病了,還好意思說她是佛女。
「分明是妖女轉世!」
大夫人手指發軟,大聲哭號:「這不可能!」
最後是我爹接過了逮捕令。
他們一晚上都等不了。
我爹到處疏通,終於帶我們進了大牢,見了姐姐一面。
嫡姐蜷縮在爛草堆裡,身上絲綢的白裙也弄髒了。
爹娘心疼極了。
大夫人更是哭暈過去幾回。
發誓一定會把她救出去。
但嫡姐惡狠狠瞪著我:
「賤人,你看我落魄,你得意了?
「三皇子會救我出去。」
到了如今,她還有幾分高傲和得意,擦了擦白裙上的灰塵。
「我身有佛骨,傳言得佛骨者,得天下。
「那些皇子不會放棄我,會想辦法送我出去!
「等我出去,林枝就是你的S期!
「你用了種種手段陷害我,我會盡數還給你。」
我不以為意輕笑。
眼神掃過她背上多出的那根骨頭。
「姐姐,你說,挖出這根骨頭後,還有人願意幫你嗎?」
嫡姐撲了過來,儀態盡失。
「賤人,你膽敢傷害我,天會降下懲罰,你不得好S!」
她的話,對我毫無作用。
S過一次的人,還怕什麼天罰?
17
回到林家。
大夫人衝上來,一耳光就要扇在我臉上。
「賤種你不安好心,你比得上清兒一根頭發絲嗎?」
常年吃素的大夫人哪有力氣。
我捏大夫人的手腕,反而一耳光扇在她的臉上,打得她踉跄摔在地上。
「夫人冷靜一下。
「口無遮攔,可沒辦法替自己的佛女積福。」
我爹剛好踏進院子。
大夫人捂著臉哭哭啼啼,拽著我爹衣袖告狀:
「林枝以下犯上。
「害得清兒,明明是最高貴的佛女卻進了牢房,她還動手打我。這是要逼S我們母女啊!」
我爹厲喝:「林枝,還不向夫人道歉。」
我也不裝了。
「道歉?我要道什麼歉?
「大夫人說的是實話,我就是要逼S她們母女。
「佛像的血,是我做的。星石也是假的,我用硝酸泡過,不出兩三日就會裂開……」
「還有那面經幡!」我唇邊笑容豔麗如開刃的刀鋒,「想用我的血,去討好太後?做夢呢!我隻能送她下地獄。」
「姐姐不是佛女嗎?為什麼沒有逢兇化吉?她做的這些事,和妖女邪魔有什麼區別?」我不掩眼底的諷刺。
我爹和大夫人目瞪口呆好一會。
大夫人雙眼要滲出血來:「她承認了,她都承認了,快去把她送官。」
我笑了:「送官,誰會信你們?
「是當今聖上,怒斥姐姐是假佛女。」
我爹臉色鐵青,捂著胸口,大口喘氣:「來人,開祠堂拿族譜。
「這樣無情無義,陷害自己嫡姐、母親的賤種,留她不得!
「我要趕她出家門,讓她自生自滅!」
我冷眼看著,我爹朱筆一畫,用力勾去了族譜上我的名字。
從今往後,我就是林家的「S人」,再沒有林枝。
大夫人快意地牽動唇角。
我爹把一張父女恩斷義絕的紙張,扔到我面前。
「滾出去!
「我沒有生過你這個惡毒不孝的女兒。」
我摩挲著那張紙。
終於拿到了救命符。
我故意說這些話,就是為了逼他們和我斷絕父女關系,將我趕出林家。
等林家被滿門抄斬,才不會連累到我!
重生以來,我步步為營。
拿到了姐姐的字帖,不敢松懈地臨摹。
就是為了這一天……
我永遠記得,嫡姐纖塵不染依偎在叛軍三皇子懷裡的樣子,將所有人視作蝼蟻。
她害S了那麼多人,沒有一點愧疚,轉身從佛女成為新帝身邊的皇後。
這一世,我要親手斬斷他們的青雲路!
我用嫡姐的筆跡,寫了一封求救的書信,帶著斑斑血跡和淚痕,暗中寄給了三皇子。
三皇子有反叛謀逆之心,他隱藏得很好,也許隻有姐姐才知道。
但我重生一次,知道未來的走向。
在信中,我用姐姐的口吻,訴說自己在牢中遭受的刑罰,如何可憐,如何想他,求三皇子起兵救我出去……
這封信並沒有被三皇子的人收到。
我故意讓它寄錯了地方,被聖上身邊的人截住,送到了御書房。
18
天家無父子,更無親情可言。
為了爭奪九五至尊的位置,寧可錯S,也不能放過。
這一封信,會是最好的導火索!
我在不起眼的小巷中租了一間房子,用所有的體己,贖出連雲陪在我身邊。
連雲知道我愛吃魚,一清早就去買了活蹦亂跳的草魚,回來為我煮湯。
離了林家,終於可以吃肉了。
連雲一手拎著魚,一手捂著心口,一臉後怕:
「小姐,城中多了好多官兵,到處都是巡邏戒嚴的人,是不是出大事了?」
我接過她手中的魚,不緊不慢道:
「是出大事了,有人該S了!」
三皇子被聖上起疑,削了他封地爵位後,三皇子忍無可忍,比前世提前了幾年,起兵謀反。
結果可想而知。
三皇子羽翼未豐滿,朋黨也不夠多,天子尚未染病,幾次御駕親徵,打得三皇子節節敗退。
要不是他身邊的S士用命相護,三皇子早就被擒S了!
因為天家父子相殘,時局動蕩,皇城中百姓們人心惶惶。
我知道,時機到了。
姐姐的那根「佛骨」,是時候挖出來了。
這一世三皇子自顧不暇,沒人能來救她!
我蒙著面紗,給了巷子裡光屁股的小孩兒們幾個銅板,笑意盈盈問:
「剛才教你的詩,都記住了嗎?」
他們奶聲奶氣說:「……都記住了!」
不知是誰傳出了第一句話,滿皇城的孩童們都在唱。
「佛骨非佛是妖骨,此骨祭天天下安。」
百姓本就因為徵戰,活在水深火熱中,因為這句詩,有了發泄口。
他們開始堅信,就是因為姐姐背上多出的這根骨頭,才引得天下大亂。
不少人朝著林家潑糞水,扔東西打砸。
林大人不敢上朝,短短幾日,耳鬢就有了白發。
至於大夫人,也沒好到哪去,她驕傲的背脊再也挺不起來,甚至不敢提起林清是她的女兒。
平亂的天子,終於想起了關在大牢中的嫡姐。
下了旨意, 當街剔骨!
剜出她這根「妖骨」,平定天下。
19
姐姐被押上刑車,還保持著佛女的端莊。
「你們S不了我。」她篤定。
「三皇子對我一片痴心,一定會來救我。
「我有佛骨,不是一般人!你們傷我,全都不得好S遭報應!」
林大人和大夫人害怕被牽連, 連面也不敢露。
隻有我這個被逐出家門, 斷絕關系的「妹妹」,送了嫡姐一程。
「姐姐別看了,三皇子如今是喪家之犬, 已被全天下通緝,他救不了你。」
嫡姐瞪圓了眼睛:「呸,你騙我,我不會信!」
我也不生氣,涼涼帶笑望著她。
「姐姐不是最注重身上這根佛骨嗎?小時候奶娘不注意碰到你這根佛骨,大夫人差點把她活活打S……」
嫡姐欣喜起來:「是不是皇上改變主意, 要讓我入宮?我是佛女,隻有敬仰我, 善待我, 天下才能風調雨順!」
我惋惜道:「皇上昭告天下, 姐姐身懷妖骨, 要剔妖骨平民憤。」
嫡姐被押在行刑臺上。
那根萬中無一,帶著無上榮耀的骨頭, 被剔了出來。
我望著地上的血。
心中恨意暢快交融。
前一世, 她放了叛軍入城。
叛軍S紅了眼,S了林家, 又去屠戮折辱無辜百姓。
那些士兵撕扯我衣服。
「你就是佛女的妹妹?」
「佛女高高在上, 冰清玉潔, 想必你的滋味也不差。」
我拼S反抗,向神佛一樣悲憫高潔的嫡姐求救。
她垂眸撥弄佛珠, 仿佛聽不到,也看不到。
我反S了壓在我身上的士兵, 被一劍又一劍刺穿身體, 剔出了骨頭。
剔骨之痛, 嫡姐終於也嘗到了!
剜掉骨頭的嫡姐流血不止,她求身邊的人給她包扎。
但沒有皇帝旨意, 誰敢幫身懷「妖骨」的人治療?
嫡姐哀號了許久, 漸漸不動了。
……
嫡姐流血過多, S後不久, 三皇子也兵敗被S。
前世的生靈塗炭, 終於沒有再現。
天下恢復了平定, 天子開始清算參與叛亂的人。
因為我的那封信,林家沒能逃過去。
林大人和大夫人,被判流放嶺南, 終生不得回京。
而我拿到了斷絕書, 已非林家人, 安然留在了皇城。
春光微暖的午後,潔白的玉蘭在頭頂開得滿枝滿丫。
廚房裡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音。
徐徐青煙,伴著食物的香氣, 勾起了味蕾,也熨帖了靈魂。
連雲拿掉我蓋在臉上的書,眼眸清亮含笑:
「小姐醒來咯!我做了你喜歡的糖醋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