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柔倒在地上,口齒不清地喃喃道:
「太子的身世有問題……」
這時,蘭霜追了出來,在她耳畔輕聲道:
「娘娘,是奴婢騙了您,您根本就沒有身孕,當年生下來的也隻是一攤爛肉。」
宋婉柔聽聞真相之後,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正在用帕子為她擦額頭上的冷汗。
「疼嗎?」我問她。
「很疼……」她抓住我的手腕,艱澀開口,「昭陽,母後隻有你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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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太子,她唯一的希望便是我了。
我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
現在,我要親手滅掉她在這個世間的最後一點希望。
我推開她的手,笑了笑:「我當年被你活活剝皮取心頭血的時候,也是這樣疼的。」
今天蘭霜沒有喂她喝藥,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每一寸的痛楚。
她SS地望著我:「你說什麼?」
「貴妃娘娘還記從前皇後養的那隻白狐嗎?」
「你讓昭陽公主喝下白狐的心頭血之後,她就變成白狐了。」
她開始劇烈咳嗽,嘴角開始滲血:
「本宮才不會信這些無稽之談。」
我拿起一面銅鏡照著她,她看見自己的容貌漸漸復原,又變回了從前的那個第一美人。
她痴迷地望著鏡中人,恍若隔世。
「如果當年貴妃娘娘沒S那隻白狐,現在早已頂著這張臉,誕下皇子,成為皇後了。」
我收回法術,讓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張漂亮的臉開始潰爛。
她終於信了我說的話,開始發了瘋似的大叫: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這狐妖害的本宮!」
她氣極,疼得在床上打滾,氣得胸口處劇烈起伏著。
身子裡的針隨她的動作開始遊走,最後扎入她的心髒。
她捂著胸口,七竅流血,S相很難看。
所謂因果報應,大抵就是這樣了。
14
宋婉柔在御花園大鬧太子身世的事,很快便在六宮傳開了。
不知什麼時候,謠言傳成了太子非足月出生,太子可能不是陛下的親生子。
那晚嫻貴妃從太後宮裡出來過後,便上吊自盡了。
太後說,嫻貴妃和太子,她隻能保住一人。
嫻貴妃不知道,那些謠言和她的S都是太後的算計。
隻有她S了,太子才會完完全全成為太後奪權的棋子。
嫻貴妃實在是個可憐的人。
太後讓自己的另一個兒子梁王毀了她的清白。
然後用謝氏全族的性命要挾著她。
太後一直在前朝拉攏了自己的勢力。
她本就是個極有手段和野心的女人。
當年就是她看中了謝家的勢力,叫自己的兒子去接近謝家嫡長女,再利用謝家登上至尊之位。
她和皇帝是一樣的人,為了權勢,所有人都是他們的墊腳石。
他們也一樣該S。
我將一把帶血的匕首放在了嫻貴妃的宮殿前。
匕首上的血是梁王的,明日他的S訊就會傳入京中。
他是太後最心愛的小兒子。
如若不是他被太後養得太過於無用,登上至尊之位的人便會是他。
而梁王的S,我們自然嫁禍給了皇帝。
15
凌晨,天光微亮,天際出現一抹血紅。
溫芙帶著我和小太子由謝家的人護送,往荒廢的春華宮方向趕去。
保護我們的這十幾個人身手都很好,他們曾經都是皇後娘娘的兄長,謝將軍的麾下。
為首的那個年輕男人,一隻手緊握著我的手腕,另一隻手持著劍。
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別,像是松針葉上的晨露。
讓我一下就認出了他。
我摸出腰間的匕首,正準備刺向他時,他握著我手腕上的手突然用力,整個人往我身前靠了過來。
清冷的氣息混合著血腥味縈繞在我的鼻息間。
他垂眸看著我,低聲道:「公主,小心。」
我抬眼,看見流箭劃破他的衣袖,掉落在地上。
剛才那箭,好像差點刺到我的脖頸。
我收起了匕首。
算了,我們狐狸記仇,但也會記恩。
我看著他臉上那兩道淺淡的痕跡,想起了從前。
他叫謝俞風,是謝將軍的兒子。
那時他還是個七歲的小孩,我還是隻白狐,就是被他一箭傷了腿,抱到皇後娘娘面前。
「姑姑,這隻狐狸剛好可以做個圍脖。」
皇後娘娘小心翼翼接過我,沒有把我做成圍脖,反倒將我養了起來。
謝俞風來到春華宮,吃著手裡的糕點,指著我問:
「姑姑怎麼還沒把它做成圍脖,都快下雪了。」
皇後娘娘溫柔笑道:「它那麼漂亮,姑姑舍不得。」
謝俞風把糕點全部塞進嘴裡,嘟囔道:「做成圍脖更漂亮。」
皇後娘娘用手帕給他擦著嘴巴的糕屑,說:「它比小狗還要乖,你要不要摸摸它?」
謝俞風點了點頭,走近我,剛伸出手想摸我的頭時,臉上就被劃出了兩道血痕。
……
謝俞風將我們護送到了春華宮,才松開了我的手。
他帶了一封信給溫芙。
溫芙向謝氏一族求救時,表明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謝嫻的父親將她認為了義女,有了這層關系,未來照顧太子的重任自然會落在她身上。
「溫芙姑姑,謝謝你為我姑姑報了仇。」
溫芙側過頭望向春華宮,聲音哽咽:
「我一直把皇後娘娘當作至親的姐姐,這些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視線逐漸模糊。
謝俞風看著我的眼睛,疏朗的眉眼微彎著,漫不經心地問我:
「那公主呢?公主又為什麼要幫我們?」
16
這場宮變,終究還是皇帝贏了。
太後臨S前,笑著告訴了他太子的身世。
皇帝的身體,已經不會有子嗣。
朝局動蕩,太後料定他不會S了太子,太後說她還是最後的贏家。
此次宮變兩敗俱傷,何來的贏家?
幾個月之後,外敵趁此機會侵犯邊疆,提出讓我去和親平息戰亂。
開朝以來,為了與外邦交好,公主去和親是常有的事。
可皇帝把我視作唯一的血脈,說什麼也要把我留在身邊。
他寧願割地求和,也不讓我去和親。
謝俞風說,那些疆土是將士們用鮮血和性命拼命護住的,根本就不能割舍。
他將面前烤雞的雞腿扯下,遞給了我。
我接過咬了口,懵懵懂懂地說:
「那我去和親就好了。」
他看著我鼓囊囊的腮幫子,唇角笑意蔓開:
「我不會讓你去和親,你應該自由的。」
謝俞風和我最大的不同,是他不怕S。
沒過多久,他便領兵出徵了。
現在的朝堂,從朝臣乃至於皇帝,都是些勾心鬥角、玩弄權術之輩。
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像謝俞風這樣的人了。
國庫虧空,軍資貪腐嚴重,好幾月過後,謝家軍才艱難擊退敵軍。
邊外也傳來了這位少年將軍的S訊。
皇帝假惺惺地流了幾滴淚,下令為謝家修建陵園。
溫芙給我看了謝俞風最後寄回的家書。
我才知道,原來他也怕S。
他信裡說,他怕S,卻不怕戰S,因為他的S可以護住很多人。
可是他今年才十九歲,還那麼太年輕了。
我隻覺得他傻。
我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對溫芙說:「我應該告訴他,我是隻狐狸的,送我去和親就好了。」
溫芙告訴我,謝俞風在八歲那年認了個道士做師傅,他應該知道我是個狐狸的。
難怪,他知道我喜歡吃雞腿。
17
皇帝生了一場大病。
所有人都知道他撐不過這個春天了。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算計大半生得來的權勢從他的指縫間流逝。
可他還是不S心。
他躺在床上,嘴角還有咳出的血跡,用嘶啞無力的聲音地對我說:
「昭陽,朕會S了那孽種,讓你成為女帝。」
他知道自己命數將近,目光空洞地望著金絲繡的龍鳳床幔,向我交代著後事:
「你登基之後,記得把朕和皇後葬在一起,這輩子虧欠她的,朕來世再償還她。」我的臉和皇後有幾分相似。
他看著我,渾濁的眼裡有片刻的恍惚,他啞著嗓音問我:
「你明明不是芷茵的女兒,怎麼會和她長得那麼像?」
「你不會再見到皇後娘娘了,因為這樣的人,不會有來世。」我俯身看著他,笑得眉眼上挑,像極了一隻狐狸, 「因為我不是昭陽公主,我隻是皇後娘娘養的白狐,是來索你命的。」
皇帝的神色一瞬間怔住了,慘白的嘴唇開始發抖。
他年輕的時候不信鬼神之說,現在卻深信不疑。
偌大的寢殿裡隻有我和他,就連說話也有回音。
「在皇後娘娘S前,春華宮也是如此清冷。」
「不過她身邊有我和溫芙,可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沒有權勢,也沒有血親。」
「不對, 你還有宋貴妃啊。」
我突然停頓了下,看著他笑了:「之前你聽信了妖道的話, 為了填補虛空的身子, 要日日飲少女的血滋補,你猜猜,你這麼多年喝的都是什麼?」
皇帝無力地望著我, 嘴裡語無倫次地喃著什麼。
我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宋婉柔身中劇毒,每日身子裡都要流好多血, 那些血都讓你喝了進去, 就連她S後化成的那攤血水也被你盡數都喝了去……」
我忍不住笑出聲:「果然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到S也不分離。」
皇帝瞪圓了眼睛, 隨即捂著嘴開始劇烈咯血。
汩汩鮮血從他指縫間浸出,分不清是他的, 還是宋貴妃的。
他大罵我:「妖孽,你這個妖孽……」
他飲了那麼多的人血, 竟然還罵我是妖孽?
最後,他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手變成了狐爪,狐爪撕破人皮。
從裡面躍出了一隻白狐, 往大殿外自由奔去。
皇帝做了許多年的噩夢,今日發現那些噩夢都成真了。
他始終睜著眼,被活活嚇S了。
番外
在謝氏一族的扶持下,溫芙成為太後,垂簾聽政。
小太子登基做了新帝。
朝堂清肅, 天下安穩。
皇後娘娘不再是皇後,也沒有被追封為太後。
她被葬進謝家陵園,墓碑上刻著她的名字——謝芷茵。
她又做回了這世間最好的女子。
清明時節, 太後帶著太子去掃墓的時候,聽看守陵園的人說陵園裡常有白狐出沒。
她恍然間想起, 小九曾經對她說過。她不想變成人, 做人太累了,所以她又變回了狐狸。
她回過神,對看守陵園的人說:「白狐有靈,再遇到它時, 給它吃個雞腿,它就會保佑你一生順遂。」
後來,謝家陵園裡修起了座小小的靈狐廟。香火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