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說我變了。
實際上一直隱藏真實自我的人是他。
我笑了笑，把手裡的離婚申請遞給工作人員。
「等你能拿到那個錢再說吧，反正還有一個月的冷靜期，不是嗎？」
高遠明聽我這麼說，以為我是在考驗他，大喜過望。
他籤下手裡的離婚申請，衝著我微笑。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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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籤完離婚申請後，高遠明至少會來表示誠意。
甚至做好了被他糾纏要怎麼解決的準備。
然而沒有。
高遠明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露過面。
這一點，就連為了保護我而在我家小住的表哥也感到驚訝。
直到半個月後，高遠明找上門來。
這一次的他比之前更加落魄。
這也難怪。
我聽說高佳佳的那個場外配資爆雷了。
那家公司根本就是個皮包公司，連系統都是模擬盤，那批量的資金也沒有進入股市，而是直接進了騙子的口袋。
最近股市回落，老板直接提桶跑路，十幾個億的資金已經在瑞士銀行的秘密賬戶裡躺著了。
高佳佳連帶著她周圍的親戚都被坑得褲衩都不剩。
不少人都是高槓杆入套的。
他們把房子車子全都抵押了，所有銀行信用卡全部套現，還把能借的網貸都借了一遍。
其中自然也包括高遠明。
騙子跑路了。
可這些人借的錢是要還的。
我突然明白了高遠明之前跟我說的意思。
他所謂的不會讓我失望的，大概就是想要拿著很多很多錢來打我的臉，讓我心甘情願求著他復合。
然後他可以像所有他看過的都市打臉爽文男主一樣，狠狠羞辱我一頓，然後大發慈悲地原諒我。
於是，我就成為他圈養的金絲雀，同時出錢出力，把娘家所有的財產都給他。
可現在，爆雷了。
高遠明的算盤也落空了。
高遠明最近怕是被催債逼得快要瘋了，這才會觍著臉回來找我。
可我沒有讓他進我家的大門。
他甚至連我的人都沒有見到。
我讓表哥替我傳話。
「下周四早上九點半，民政局拿離婚證，別忘了。」
13
領證當天。
我爸擔心高遠明狗急跳牆對我做什麼，於是除了我表哥，還想要請兩個保鏢。
我表哥大手一揮，把他的俄羅斯兄弟叫過來了。
他悄悄跟我說。
「我兄弟上半年進了大使館，隻要不把人弄S，有外交豁免權。」
倒也不用這樣。
我就領個離婚證而已。
兩個人一左一右護送著我到了民政局大廳。
這一次在的除了高遠明，還有他那對父母。
三個人臉上都帶了傷。
高遠明的嘴角破了一個大口子，大概是催債公司幹的。
看見我，高遠明突然撲到我腳下，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珊珊，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高佳佳她就是個騙子，現在她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我連本錢都要不回來了！
「我求求你別不要我，我之前是一時想不開，我發誓從此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你就當是為了我們的孩子，你想想我們的孩子啊！」
他抬起哭得滿是眼淚鼻涕的臉，遲疑地看了一眼我身後的表哥和他的俄羅斯兄弟。
哽咽著說。
「隻要你不離婚，你在外面有多少男人我都同意！」
我看著他這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看看。
高遠明不是不知道怎麼退讓，他也不是真的受不了我的脾氣，而他所謂的尊嚴也不是他說得那麼不可摧折。
隻要能賣得上價，他怎麼都能接受。
我抬起高遠明的下巴，凝視著這張臉。
「我曾經很喜歡這張臉的。」
高遠明的眼底閃過一抹希冀的光。
表哥皺了皺眉，想說什麼。
我緊接著開口。
「高遠明，你變醜了。」
我是顏狗。
沒辦法接受醜逼。
更何況還要花兩千多萬給他兜底。
高遠明眼底的期待一點點散去，最終松開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你還懷著我的孩子啊！」
我提醒他。
「女方懷孕期間，男方不能提出離婚，但是女方主動提出就可以。」
高遠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喃喃地說。
「姜珊，你一定要這麼狠嗎？一點後路不給我留。」
我嘆口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高遠明，是你自己斷了你自己的後路。
「本來你可以住著 400 平的大平層，開著 200 萬的大 G，做著輕松的工作，有個有錢漂亮的老婆，一輩子風風光光。
「是你覺得受了委屈，非要跳出這個舒適圈證明你自己。」
結果呢？
結果就是自己受著唄！
14
高遠明紅著眼抬起頭，冷冷逼視著我，一字一句咬牙說。
「我們還在婚姻存續期間，我欠的債有你一半，你的財產要分我一半！
「姜珊，我怎麼都不吃虧！」
高家父母看了半天，這會兒也終於把兒子護在身後，惡狠狠地衝著我叫囂。
「姜珊，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名下可是有一家高科技公司的！你佔了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
「你還有房子車子別墅，還有你爸爸給你的信託！加起來十幾個億呢！
「哦對，你還出軌了！照理說你是要淨身出戶的，你名下所有資產都是屬於我兒子的！」
她說著就要衝過來抓我的胳膊，被我一巴掌拍開了。
「你是文盲法盲，你兒子好歹是碩士畢業，平時讀點書吧！
「你說的那些都是我的婚前財產，我和高遠明結婚之前做過婚前財產公證。
「至於我的公司，婚姻存續期間的分紅的確是屬於夫妻共同財產，但是因為我的科技公司近幾年都在資本投入，所以一直是虧損狀態。」
說簡單點就是，我根本沒有婚內財產。
高遠明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你就這麼防著我？姜珊，我看錯你了！」
我微笑。
「我從來不考驗人性，與其猜測懷疑，不如直接保護自己。」
在決定結婚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了。
如果我能跟高遠明一直走下去，我的就是他的。
如果我們走不下去……
我的還是我的。
高遠明自然不會甘心。
「那又怎麼樣？我欠的債，你要替我還一半！」
高父聞言，立刻拿出了一個文件袋。
裡面是一堆欠條復印件和貸款截圖。
「加起來一共兩個億！你要承擔一個億！」
高父說這話時得意極了，眼睛裡都放出貪婪的光。
表哥接過文件袋掃了一眼就把東西丟還給他。
「你當我們都是傻逼呢？你家裡有能夠一次性拿出幾千萬借給你們的親戚嗎？這些欠條就是你們偽造的，離婚了還想坑一筆。」
15
我早就猜到了，高遠明是有備而來的。
他總共欠債就兩千多萬。
卻要我掏一個億。
他也不看看自己值這個價嗎？
笑S。
高父還在叫囂。
「反正我們有欠條，你想離婚就必須拿一個億出來！」
表哥恨得牙痒痒，被我一個眼神示意，忍住了。
我不緊不慢地對高遠明說。
「高遠明，你確定要這麼做？」
高遠明溫柔地望著我，眼中滿是深情。
「隻要你不離婚，我們什麼都好說。
「珊珊，你當初選擇我因為我是潛力股，你要相信我還可以翻身再來的，隻要你支持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賢妻扶我凌雲志，我攜賢妻踏青雲，總的來說我還是個好男人，不是嗎？」
我示意表哥。
表哥把一份文件劈頭蓋臉砸在了高遠明臉上。
「這是你虧空公款去炒股的證據！
「你不想去坐牢的話，就老實跟我表妹離婚！否則這個數額，夠你把牢底坐穿了！
「你去坐牢兩年後，我表妹一樣可以根據分居兩年提起訴訟，起訴離婚，到時候你隻會更加難堪。」
高遠明終於松口籤了字。
他主動背下了屬於他自己的所有債務。
16
拿到離婚證後，高遠明突然握住我的手，哭著說。
「珊珊，如果我改好了，我還有機會嗎？」
我冷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拿起手機報了警。
在高遠明不可置信的目光裡，警車呼嘯著出現，把我們所有人都帶去了派出所。
高遠明聯合他的「好兄弟」們假造欠條，還有他虧空公款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
起初，高遠明的這些「好兄弟」還為了他兩肋插刀，咬S不放。
可一輪一輪的審訊下來，這些「好兄弟」們紛紛插了高遠明兩刀。
所有人都被抓進去了。
包括高遠明的父母。
可最後，我還是把高遠明保釋了出來。
他現在恨我入骨，卻又不敢對我怎麼樣。
站在河堤上，高遠明雙眼盡是血色，一副恨不得吃我肉喝我血的樣子。
我指了指肚子，提醒他。
「你很可能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這裡是你這輩子唯一的後代。」
他狠不下心的。
他這種男人對於血緣傳承看得比什麼都重。
果然, 高遠明頹然地塌下肩膀，聲音嘶啞, 像極了一隻困獸。
「姜珊,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直白地告訴他。
「高遠明, 我為你花了一百萬，你還不出這個錢，所以你必須給我一個健康清白的孩子！」
高遠明猛地抬起頭，冷冷地質問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
「你身為孩子的父親，如果留下案底, 這個孩子將來一輩子都廢了，百分之八十的光明前途和美好人生和他無緣, 即便是家裡有錢，但是很多事情他做不了。
「萬一他的夢想是保家衛國，或者為人民服務呢？」
高遠明桀桀地笑了起來, 龇著牙嘲諷地說。
「那是你活該！你把我害成這樣，你以為我會聽你擺布嗎？賤人！」
我嘆口氣。
「我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孩子出生在世界上, 我想給我的孩子最好的一切，所以……
「高遠明，雖然在你這樣的人身上浪費一百萬很不值得，但是我不是虧不起這點錢。」
他到底高考考了 660 多分，立刻明白了我是什麼意思。
他拉住我，低聲懇求說。
「別，我知道怎麼做了, 我不會讓你有後顧之憂的，求求你別S他！」
我抽出手，對他說。
「別做傻事。」
然後, 轉身走了。
17
幾天之後，高遠明的屍體被撈了上來。
發現的時候已經呈現巨人觀。
警方找我去調查詢問, 因為高遠明跳江當天見過我。
之後他沿著江走了很久很久。
然後在凌晨 2 點的時候跳進了滾滾江水裡。
我隻對警方說了, 我告訴高遠明要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他求我別打。
我告訴他, 我不要孩子有一個背著案底的父親，這樣他將來的履歷上會有一輩子抹不去的汙點。
我並沒有說謊。
高遠明也許因我而S, 但是的確不是我S的。
連教唆自S都算不上。
因為離開之前, 我勸過他了。
這個案子雖然判了, 但是因為高遠明已S，所以隻判了從犯。
而高家父母聽說兒子沒了，人也垮了，到底沒走出監獄。
18
我的孩子生下來了。
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出生證上的父親不是高遠明。
孩子的出生證那一欄是空著的。
雖然我恢復單身之後有很多人想要做孩子的父親。
但是我始終隻談戀愛, 沒有領證。
我科技公司成功完成三輪融資, 上市成為行業尖端企業。
爸媽年紀大了。
家裡的廠子徵遷了。
這是個契機，他們想退休了。
但是我又不想做實體經濟。
退休後的爸媽偶爾出去旅遊，更多的時間還是陪著我的小姑娘。
我的小姑娘在愛的包圍裡慢慢長大。
她聰明堅強勇敢, 長了一副好相貌，經受了良好的教育，慶幸沒有遺傳父親的短視狹隘。
她敢愛敢恨，會談戀愛, 但是不會戀愛腦。
她會保護自己，也會愛別人。
所有人都說我把她教育得很好。
我五十多歲的時候終於成功退休，把公司交給了她。
然後帶著我新交的小男朋友周遊世界去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