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您怎麼也變小了?!」
幼年版師尊黑著臉走過來,但看起來毫無威嚴可言。
他伸手將我們分開,又替我理了理衣襟:
「跟為師回家。」
「哦。」我下意識應聲,又轉頭看向臉上還有被我嘬出紅印的容冥,「可是魔尊大人他?」
「你們都走吧,不用管本座的S活。」容冥再次一屁股坐在顏色豔麗的衣服堆裡,低著頭像個陰鬱的毒蘑菇。
我頓住腳步一臉祈求地看向師尊,他扶額嘆了口氣:
「不嫌棄我那簡陋,就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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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冥這才一臉矜貴地起身點了點頭。
原以為師尊是帶了師兄師姐一起來的,沒想到走到門口,外面隻有師兄。
或許是我臉上的疑惑太過明顯,師尊解釋道:「玲瓏應當是去羊患一族那守株待兔了。」
我點點頭,暗想師姐不在而師兄看起來就很弱雞,現下保護大家的任務就要交給我這個小畫眉了。
正當我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時,師兄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身體開始拉伸變形,臉上的肌膚皲裂脫落,變成暗沉的灰綠色。
我張大嘴看著師兄慢慢變成一棵聳入雲霄的大樹。
原本在不遠處張望的魔族們似乎也被嚇到了,紛紛落荒而逃。
直到師兄彎下一根粗枝放在我面前,我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跟著師尊和容冥跳了上去。
這次我沒問師兄是什麼樹,默默坐在枝上,看著師兄一步千裡。
師尊摸了摸我的頭問我怎麼了。
「原來真的隻有我是隻廢物小鳥啊!」
我耷拉著腦袋道。
「才不是!」風裡傳來一道模糊不清的聲音。
師姐拎著個女娃娃落了下來。
那女娃娃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一把抱住我的大腿:
「阿眉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小鳥!」
她抬起臉我才看清,這不是白茹月嗎?!
白茹月則看向容冥和師尊,一臉疑惑:
「這是魔尊大人給阿眉姐姐生的雙胞胎嗎?」
一句話把我的 CPU 幹燒了。
10
師尊和容冥好像是有點像,從前我居然沒有留意。
而且他倆今日忽然一起變小了。
我若有所思地來回盯著他們看。
「阿眉啊,咳,你在看什麼?」
師尊向師姐使了個眼色,師姐不情不願地開口。
「沒事,回家再說。」
我垂下眼。
「額,好,咱們回家再說。」師姐摸了摸頭,「對了,那個抓你的壞蛋已經被月月的族人抓起來了。」
白茹月附和地點了點頭,滿眼亮晶晶地看著我。
「她怎麼變成這樣了?」我忍不住問道。
「族長奶奶說是復活秘術留下的後遺症,修煉個幾十年就好了。」白茹月一邊說一邊貼到我身側。
我看著她肉嘟嘟的白嫩小臉,沒忍住伸手摸了摸。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軟。
白茹月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狀,又把另一邊臉也送過來。
我笑著捏了捏。
一轉頭就見師尊和容冥二人都向我抬著小臉,似乎在說怎麼不捏我?
別太荒謬。
我抬頭望天:「這藍天可真藍……」
好在沒多久就到家了。
容冥一看見粉色的護山大陣就輕輕嘖了一聲,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掃了一眼面色冷淡的迷你師尊,我心想魔尊大人肯定沒聽過一句話:顏色越粉,打人越狠。
好在容冥沒再多話,安靜地跟著師尊進了他的院子。
原以為他們很快恢復,因為師姐悄悄告訴我五十年前師尊身上發生過同樣的事。
直到晚餐時師兄喊人吃飯才發現容冥和師尊不知為何暈倒在屋內。
我慌得六神無主,隻見師姐一臉淡定地從袖子裡掏出一根銀色的線。
「此物名喚凝光。」
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但並沒有多解釋。
師姐用凝光將二人的手腕系在一起,凝光兩端出現一道黑色和一條銀白的線,二者開始交匯,隨即我便感受到一股磅礴清冽的靈氣撲面而來。
我便是個傻子也知道師尊和容冥之間定然有著什麼羈絆。
「阿眉,師尊給你的法器裡面有一盞骨燈嗎?」師姐忽然問道。
我翻了翻,果然翻到一盞燈,便拿了出來。
師姐倒了一瓶瑩白的油脂進燈,然後點燃它放在案上,空氣裡逐漸彌漫起一股糜爛的香氣。
這時我才看見師尊和容冥的臉開始交替變幻,若不是身上的衣飾,根本分不清彼此。
燈快燃盡,師姐面色反而越來越沉重。
「阿眉,這次情況有點不一樣,你先出去,讓你師兄進來。」
師姐從來沒這麼嚴肅,我聽得心驚膽戰。
但我顯然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便僵著身子準備讓在門外守著的師兄進來。
忽然耳後傳來兩道沙啞的聲音:「阿眉,你要去哪?」
隨即師姐大喊一聲:「快出去!」
我不敢回頭,立即往外跑,耳邊一道風聲,師姐被扔出去了!
門驟然關閉,我轉身看到兩道高大的身影從地上爬起來。
「師尊?」
「魔尊大人?」
這時師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眼前一黑。
她說:「別喊了,他倆現在誰都不認識。
「阿眉你聽著,師尊生來神魂強大而肉體孱弱,本不能修煉且活不過二十,直到師尊撕下一半神魂,才踏上仙途。」
我吸了口氣,師尊那時定然痛極了。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容冥便是師尊分出的一半神魂,不過他這個人自由散漫慣了,寧願長期飽受神魂殘缺的痛苦,也不願意回到師尊的身體。
「那盞骨燈的燈油是用上古妖獸熬制,有補魂之效,容冥時不時過來和師尊對坐時會燃此燈,因此倒也相安無事。
「最近容冥和師尊似乎都無心煉制燈油,雖然我用了凝光,但剛剛那點顯然不夠。
「你在這裡安撫一下他們,等我取燈油回來!」
說完外面一靜。
師姐你別走啊,師姐你還沒說怎麼安撫啊?
「真吵。」容冥皺了皺眉。
我反應過來,是他隔絕了師姐的聲音。
11
我苦思冥想怎麼安撫他們,師尊卻伸手將我打橫抱起。
下一秒,我們出現在離師門不遠的一片湖泊上方。
容冥抬手,湖水中心出現了一條透明的路。
他臭著一張臉跟在師尊後面:「待會兒我也要抱她。」
看到眼前的洞穴時,我已經失去思考能力。
湖底怎麼會有洞穴啊?
師尊啊,是徒兒小看你了。
他將我放在鋪著厚實暖和的毛毯的床上,目光露骨地盯著我。
「師尊——」我被他看得面紅心跳。
「噓,喚我容笙。」
我正要說話,容冥也擠過來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堆法器靈玉推了過來。
「給你。」
師尊瞥了他一眼,伸手也捧出一堆亮晶晶的法器送到我面前。
這個場面,和我設想的不太一樣。
好怪,又有點可愛。
我敗下陣,分別各拿了一樣,他們才收了手。
看到我收了東西,他們似乎格外高興,師尊尤其笑得格外勾人。
為避免自己昏頭誤入歧途,我變回原形飛到半空打量起這個洞穴。
這裡是由一道透明的空氣屏障隔開外面的水流,裡面和師尊的房間差不多,擺滿古樸雅致的物件,卻又有些不同。
洞穴深處畫著一幅畫,畫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隻有一朵閉攏的白蓮花。
生物學上的,會開花那種白蓮花。
不知為何,我看著這朵花移不開眼,直到它竟然慢慢盛開凋謝,那些落下的花瓣從畫裡飄了出來飛向我。
它帶來的還有一些裹挾著香氣的記憶。
12
我看到天地混沌女娲補天,看到天地盡頭相接的黑水裡長出一株白蓮。
它沉睡了很久,哪怕妖獸邪魔環伺,他們對這朵花虎視眈眈又無可奈何。
直到某天它一覺睡醒抖了抖花瓣,看到蓮蓬上睡著一隻嬌憨小鳥。
萬物吞下它一朵花瓣便可白日飛升,但這隻小鳥不怕它也不覬覦它。
蓮花慢慢收攏花瓣替小鳥兒擋住風雨。
……
鳥兒壽命短暫,最終化作了蓮花腳下的泥。
這株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蓮花也在某一日凋零。
它沾染了紅塵, 終於要步入輪回。
肉身承載不了這麼強大的神魂,他的十世都沒有活過二十。
直到那一世,他撿到了一隻畫眉鳥的屍身。
是那隻他曾經為之遮風避雨的小鳥。
但他不過是伸手觸碰, 那隻鳥就在下一秒變成了灰燼。
他也由此看到了這隻鳥的一生。
她修煉了多年終於變成人。
她給自己取名蘇眉。
她身處險境被一個身負大妖血脈的女孩救下,她喚這個女孩茹月。
她不小心看到茹月喜歡的男人虐S妖獸之後, 想盡辦法拆散他們,不惜做個壞人,被女孩誤會遠離。
最後, 她S在了那個男人劍下,幹淨的羽毛沾染了泥水。
蓮花皺著眉,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這一刻成為「人」。
他要天道回溯時間,在給小鳥植入不屬於她的過去後, 也封存了自己的記憶。
至此一切不言而喻。
回過神時,我已淚流滿面。
我飛了過去, 雨露均沾地在他們二人身上各蹭了一下,將淚水蹭幹。
他們不約而同地失笑。
我驕傲地抖了抖翅膀。
男人們你們果然很為我著迷吧!
「阿眉你們去哪了?」
我腳上的傳音環傳來師姐的聲音。
該說不說, 師姐是有點遠見的,剛從魔界回來就給我套上的傳音器這麼快就用上了。
「我們在向北那片湖的湖底洞穴。」我小聲道。
師姐語氣裡竟有點失望:「啊這麼快就聽見了,看來師尊他們沒有失去理智。」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腦補什麼糟糕的畫面!
「那地方除了他倆, 誰都進不去, 不過也沒事,反正他們過幾天就會恢復。
「對了,你千萬別收他們給的東西, 師尊他們本來就對你那什麼, 咳。
「那個地方對於師尊他們,就相當於妖獸的巢穴, 收了東西就表示答應他們,那個什麼。」
我如遭雷劈,又聽她補充了一句:
「容冥當初和我們開玩笑說, 師尊若是有朝一日看上了誰, 一定會偷偷將人藏在湖底, 哄騙對方收下東西。」
我吸了口氣,完球了,我可是收了兩個人的。
「阿眉?你怎麼了?你不會收了——」
咔的一聲, 傳音環碎了,我變回人形落到了容冥懷裡。
師尊捉住我的足,將一個綴滿鈴鐺的鏈子系在我的腳踝。
他撥弄著鈴鐺, 聽著那清靈悅耳的聲音勾出笑意。
我想逃卻被兩面夾擊,硬是聽了三天三夜的鈴鐺聲。
回師門後聽到屋檐的風鈴,我的腿都一軟。
好在容冥終於要回魔界了, 因為我答應下半個月都待在魔族。
畢竟一個人,還算是快樂事,兩個人,多少有點吃不消。
那時我尚不知, 光風霽月的師尊會趁著容冥出門議事偷偷爬上我的榻。
而容冥也不遑多讓,明明不在他那兒的半個月,還要借著補神魂上門。
目睹我們三人的師姐常常露出奇怪的表情。
很難形容,be like 安陵容附體。
「怎麼會有如此淫亂之事呢?」
我假作不知, 蘇眉幹的事和我小畫眉有什麼關系?
我理不直氣也壯地翻找古書,苦口婆心勸師尊和魔尊合體。
至於付出的代價,就不好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