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擁被坐於身旁,神色呆呆,兩眼發直,仿佛被他的那句話給嚇到了似的。
魏劭從沒見她在己面前露出這樣的神色。還問出如此幼稚的話。不知為何,非但不惱,心裡反而慢慢湧出了一種憐惜的柔情。早上起便一直鬱結到此刻的胸中那股悶氣,仿佛也消去了些。
魏劭道:“恐怕……”
“夫君不要去!”
小喬撲了過去,將他一下撲到了枕上。
“你帳下不是還有李大將軍魏梁他們嗎?讓他們代你去!”
魏劭猝不及防,仰面地被她撲倒在了枕上。
她幾乎整個人都撲在自己胸膛上,兩條玉璧攀他肩膀,胸前兩隻粉嘟嘟的肉團兒也壓住了他,漂亮的雙眸睜的像隻貓兒的圓眼,目光帶著焦色地望他。
魏劭兩手筆直,躺著一動不動,任她壓著自己,遲疑了下,道:“今日已經議妥事了……”
“夫君求你了!”小喬打斷他的話,兩隻小手不停晃他肩膀,“我真不想你現在又出去打仗!求你了!留下來!”
魏劭隻覺肉浮骨酥。明知已經改不了,竟無法斷然拒絕,被她再晃幾下肩膀,他聽到自己喉嚨裡有個聲音說道:“……容我明日再去商議一番……”
小喬終於微微松了口氣,這才覺自己壓他,放開他肩膀,從他身上爬了下去。
魏劭抬胳膊一把攬住她,翻身便反壓她在自己身下:“你就這麼舍不得我走?”
他的拇指捏著她的下巴,語氣是帶了點輕狂和得意的調笑。
小喬見他那張臉就在自己面龐上方,對上了他近在咫尺的黑黢黢的雙眸,咬了咬唇,嗯了一聲。
“既如此,一早起為何對我冷臉相對?”魏劭逼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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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忍著就要冒出來的滿身雞皮疙瘩,避開他目光,兩隻眼睛盯著他的喉結,含含糊糊地道:“誰叫你昨晚那樣待我……”
魏劭覺得她是在嬌嗔自己,渾身舒爽,手捧著她臉,低聲道:“我是太累了,力氣都用在了你身上,你何時走的才不知道……”
魏劭不過二十出頭,精力旺盛,和小喬同床共枕了這麼些時候,如食髓知味,於她身子妙處漸漸欲罷不能,恨不得天天回來和她睡一起才好。可惜於床笫之事,她對自己總似乎不大熱絡,從無主動。難得今晚竟被她給這樣撲倒在了枕上,還懇求自己不要離開,簡直如墜夢境,說了幾句話,視線落到她紅潤潤的雙唇上,低頭便吻住了。
小喬嗚嗚了幾聲,奮力掙脫開:“說好了,你要留下的,不能騙我……”
魏劭邊解她衣裳,邊吻她胸頸:“……唔……我曉得……”
……
昨晚上後來,一個是得意洋洋存心討好,一個另有所想有求於他。二人抱在一塊兒廝磨了許久,倒是罕見的郎情妾意,“蠻蠻”“蠻蠻”的叫了不知道多少聲,繾綣不已。
魏劭心滿意足睡去後,接連兩夜應付他的小喬也實在是累了,蜷在他邊上,合眼便入了黑甜鄉。
第二天一大早魏劭出去。小喬如常侍病於北屋,午後回來也無心做別的了,就隻眼巴巴等著魏劭回來。等到了天黑,一直沒見他人。心裡慢慢地便覺得忐忑起來。
小喬等到了亥時中,才聽到外頭院裡傳來腳步聲,接著僕婦喚“男君”。立刻跑出去迎接,見魏劭快步登上臺階,兩人相遇在了門口。
她一見到他的神色,心便咯噔一下。
“夫君,怎麼說?”
雖然心裡已經斷定,昨晚是被他給騙了。但還是心存了最後一點僥幸。小喬望著他問。
魏劭進屋起先沒立刻答她的話,叫僕婦都出去了,才正色道:“非我不願留下陪你。而是實在脫不開身。上黨地理重要,東去兩百裡便是壺關,扼太行,絕不能有失。何況邊防這幾日也在做大的調整,我也須得留足守將護衛幽州。”
他的語氣和昨晚在床上的時候相比,簡直不要太過一本正經了。
小喬咬著唇,站他面前,望他不說話。
魏劭對上她兩道暗含幽怨的眼神,略微不自在般地幹咳了一聲,隨即抬腳往浴房走去,口裡道:“今日事實在是多,我也乏了。早些安置了吧。”
小喬盯著他的背影,甚至懷疑他今天早上一出房門,就沒把昨晚在床上答應過自己的事放心上了。心裡又是鬱悶又是懊惱。
隻也明白,倘若別事,自己說不定還可以和他再鬧一下,遇到行軍打仗調兵遣將的安排,倘若自己再揪著昨晚他在床上答應的話不放過去,恐怕下一刻,他就要怪自己無理取鬧了。
小喬不再言語。見時候也不早了,自己上床先躺了下去。
魏劭浴房裡出來,見她閉目躺著,心思重重的樣子,爬上去抱住她,哄道:“我知你舍不得我,我也不舍和你分開。隻是這回我是真的脫不開身。等這個仗打完了,我必定盡早回家陪你。”
小喬心知事情已經不可改變了,壓下心裡的失望、懊惱、惶惑,以及一絲惱怒,懶得再看他那副嘴臉,翻了個身背對,扯了被子蒙住頭。
……
魏劭是在三天後的五更卯時,發兵離開漁陽的。
這些年來,像這樣的發兵出徵,雖然早已經司空見慣了。但徐夫人還是不顧病體未愈,穿好整齊的衣裳,堅持親送魏劭到了大門之外。
朱氏也終於從東屋裡露了臉,出來相送。
如前次他徵石邑那樣,城外大軍此刻已經整軍待發,火杖熊熊的照明之中,一眾部將精神抖擻地分列於魏府大門的兩側之外。
魏劭衣甲鮮明,在門口熊熊火杖的映照之下,英偉若戰神降世。他轉身,請徐夫人止步,和徐夫人辭了別,目光又落到攙著徐夫人臂膀的小喬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大踏步跨出門檻,翻身上了戰馬。
小喬和徐夫人並肩立在大門內正中,目送魏劭和一眾部將騎馬漸漸遠去的背影,等一行人馬完全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那最後一團暗影裡,方轉過了身。
還很早,方過了五更卯時。北方的深秋,此刻天還未大亮,但遠處東方的天際,已隱隱有黎明前的一片魚肚白浮了上來。
小喬依舊挽著身邊這個老婦人的臂膀,攙她慢慢地朝裡行去。鍾媪等跟隨在後。
徐夫人雖病體未愈,又一早起身,但精神看起來卻是這些天裡最好的時刻。
她的一隻手搭在小喬的手上。小喬感到了來自於她枯瘦手心傳過來的一縷溫暖。
“你大約還不曉得,”徐夫人慢慢地走在鋪就平整青石為路面的甬道上,對小喬說道,“從劭兒十七歲親自掌軍開始,到現在,這麼些年來,每回他從漁陽出徵,我必定送,回來,必定迎。今早,是第二十一次了。”
小喬沉默著。
徐夫人的唇角邊,帶著一絲隱隱含了驕傲的微笑:“他受過兩次大傷,小傷無數,也曾身陷困境,所幸他意志堅忍,行權立斷,又有列祖列宗護佑,每每能夠化險為夷。”
“我老了。往後等到有一日,若我不在,無論是勝是敗,你要替我繼續送他出徵,迎他歸來,便如今日一樣。你可願意?”
小喬看向徐夫人,見她轉頭,含笑地望著自己。心裡慢慢地湧出一陣熱意。
以徐夫人這樣的精神狀態,加上那日樂陵醫的話,小喬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倘若不是有外因,她好端端就會像前世那樣,突然病情加重離世!
她反手緊緊地握住了徐夫人那隻枯瘦的手,一字一字道:“祖母,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不要自己一個人迎送夫君。我要和祖母一道,像今日這樣送他出徵,再迎他歸來!”
徐夫人一怔,借著黎明的微光,注視了小喬片刻,笑了起來。
“是。說的是!祖母要活到百歲,還等著抱重孫哪!”
她欣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主們厚愛,很是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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