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如何抵得過兄弟之情?
但是魏儼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
他為此感到過羞愧,但與此同時,心底裡,因為愛慕這個不能得到的女子,又令他有一種自己根本無法能抑制的住的快感。
夜已經深了。或許是不斷喝下腹的酒水作祟,魏儼心中隻覺愛她愛的簡直入骨了。終於忍不住丟掉酒壺,快步回了屋,命房裡還在等他的姬妾出去,自己磨墨蘸了筆,站在床邊,在牆上開始揮灑塗抹。
他額頭漸漸冒出了汗,渾身發熱,手中筆尖更如靈蛇般在牆上遊走,一氣呵成,牆上很快躍然現出了一個簪花女郎的背影。那女郎仿佛迎風而行,衣袂飄然,應是聽到了身後有人呼喚,含笑回眸,神情嬌俏,動人無比。
魏儼畫完,一把丟掉了畫筆,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牆面,整個人猶如喝醉了酒,面龐赤紅,呼吸急促。
他忽然撩起了衣擺,呼吸之聲變得愈發渾濁,被身後燭火投在了畫牆之上的那道身影仿佛在微微顫抖。片刻後,隨著一陣仿佛終於得到了釋放般的長長呼氣之聲,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我的這間屋,往後誰也不許進來!若被我知道擅入,殺無赦。”
片刻後,魏儼出去,對著外面的姬妾說道。
他的神色很是平淡。聲音中的厲色卻呼之欲出。
雖然是夏夜,姬妾卻仿佛感到了一絲透骨冷意,慌忙低頭應是。
第56章
魏劭微微一怔。手終於慢慢地從她身上抽離。
帳帷裡的光線昏暗。但不難看出她的身子弓了起來,叫他感覺和往常有些不同。
“你身子可有不適?”
他終於問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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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你……還在生我的氣?”
片刻後,他又問。
“怎會?方才說了,隻是月事來,故不能侍奉夫君了。”
小喬回答道,聲音很平靜。
魏劭張了張口,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房裡便安靜了下來。魏劭卻沒法睡的著覺,就跟前頭那幾個他跑到範陽去的晚上一樣。
應該說,他這會兒心情很低落,有點覺得還不如繼續待在範陽不要回來,眼不見為淨才好。
他也知道她那天晚上生他的氣了。所以後來他想借和她親熱言歸於好的時候,被她拒絕了。雖然當時她的語氣很是婉轉,但拒絕就是拒絕,他當然感覺的到。
他有些接受不了她對自己這樣,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所以第二天趁她還睡著,早早就起身走了。衙署裡的事情都完了,該回家時,他猶豫了起來,最後臨時決定,還是先去範陽過上幾天再說。
反正他從前娶妻前,也經常這裡跑那裡跑的,祖母她們早習以為常了。
於是他一跑就是三天。
這三天過的還挺慢。終於過去了。他覺著她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該消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當時確實沒對她怎麼樣,不過就是一時控制不住脾氣,對她發了下火而已。
他可是她的夫君!遇到那樣的事,做丈夫能對妻子容忍到像他那個地步的,應該也不算多了。
所以他今天就回來了。
他沒想到的是,她竟然還是原來的樣子!看著對自己服侍周到,挑不出什麼錯處,其實從一進門開始,他就立馬感覺到她對自己撲面而來的冷淡。尤其是,竟然當著喬慈的面把自己的話給頂了回去。
魏劭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遇到有人這樣對自己說話!
對此,魏劭感到很不快,並且十分的困惑,但是想想那天大概自己確實兇到了她,她不過就一個女人,他也就不和她計較那麼多了。
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還不領情?
她動了自己不讓她動的東西,自己發現後,不過說了她幾句而已,都過去三天了,今天他回家,還拉下臉皮主動再次向她求好!
魏劭躺在床上,心裡的那股子氣悶卻越來越重,終於忍不住了,慢慢坐了起來,掀開帳子下地後,套上件衣服就往外去了。
他需要出去透口氣兒。否則他這樣睡不著覺,枕畔的那個女人卻好像睡了過去,他真的要被悶死的。
……
男君和女君三天前因為那個匣子的事鬧了不好,春娘當時膽戰心驚,第二天一大早君侯出去,三天後的今晚才回來。偏偏不巧,男君一回來,女君就又因為公子的事,和他似乎起了幾句爭辯。
春娘心裡更加沒底。也不知道他兩人今晚相處的如何,這會兒也睡不著覺,翻來覆去,幹脆起身出去解了個手。回來時,影影綽綽看到庭院裡仿佛有個人影在躑躅,起先嚇了一嚇,再看一眼,認出是男君的背影,心裡立刻一陣突突,唯恐是女君和他起了爭執,男君這才深夜不睡出了房,匆匆上去,喚了一聲君侯。
魏劭正雙手負於身後,對著天上半輪明月在出神,扭頭見是春娘。
春娘壓下心裡忐忑,試探著輕聲問道:“如此深夜,男君怎還不回房歇息?”
魏劭吐出胸口一陣悶氣,淡淡道:“房裡悶,出來透口氣。”
春娘見他神色不豫,也不敢再多問什麼了,朝他躬了躬身便往回去。走了幾步,聽到身後魏劭道:“我有話問你。”
春娘急忙停下腳步,轉過身。見君侯朝自己走了幾步過來,停下,又不說話。
“君侯想問什麼,盡管開口。婢無所不告。”春娘道。
魏劭點了點頭,終於道:“她今日身子可有不適?方才我問她,她也不跟我說。”
春娘的一顆心,原本還懸著,聽到君侯問了這麼一句,心便咯噔落地,忙道:“女君今日來了月事,身子確實不舒適。若有頂撞了君侯的地方,還請君侯多多擔待。”
魏劭沉默不語。
春娘見他似乎不像是在生氣的樣子,心想既然開了口,索性借這機會再多說幾句。便上去了一步,又低聲道:“君侯有所不知,我家女君身子一向嬌弱,從前在東郡時,每逢來了月事,便腹痛難忍,抱肚下不了地,也是常有的事。如今這大半年倒是好了些,隻每回來的時候,難免還是腰酸腹脹,原本應當臥床休息為宜。今日女君得知了小公子之事,自己趕了過去,回來婢見她便乏了,待要歇下去,夫人那邊又來傳喚。女君聽聞夫人心口疼痛,不敢怠慢,當即就過去了……”
春娘說著,停了下來。
魏劭見她停了,微微皺了皺眉:“怎不說下去了?”
春娘望了他一眼,低聲道:“下面的,婢就不好說了。”
魏劭哼了聲:“說!”
春娘應了聲,吞吞吐吐地道:“婢陪著女君去了夫人那裡。路上女君都要我攙著胳膊的。到了夫人跟前,夫人……有些不喜女君,女君便跪了許久才得以起身。婢見女君爬起來時很是吃力,有心想上去扶一把的,又恐給女君招來不是,也不敢……後來出來了,婢陪女君回房,見她十分疲倦,很是心疼,就勸她早些歇下去。隻是男君那會兒還沒回房,女君不肯自己先歇,硬要坐那裡等著男君……”
春娘還沒說完,面前人影一晃,見魏劭已經抬腳從自己身旁經過,匆匆往正房方向而去。急忙跟了上去。見他三兩步跨上臺階,推開門進去了。
春娘慢慢吐出了一口氣。
……
小喬雖然身體疲倦,但腰腹酸痛,加上還有魏劭在自己邊上躺著,其實也睡不著覺。隻是閉著眼睛而已。等魏劭出去了,一個人睡了些時候,慢慢地調勻呼吸,漸漸終於心平氣靜下來,困意也隨之襲來,打了個瞌睡的時候,感覺到眼皮子前頭仿佛有團亮光在晃,終於被晃醒,朦朦朧朧間,微張開眼,見是魏劭回來了,爬上了床,手裡拿了支燭臺,在照自己似的,便重新閉上眼睛,抬起一隻胳膊擋住眼皮,口裡帶了些微的埋怨似的,含含糊糊地道:“你做什麼……”
魏劭將她遮擋住眼睛的那隻手拿開,繼續端詳了閉著眼睛的她一會兒,忽然“噗”的吹滅了燈,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小喬感覺到他重新躺了下來,那條胳膊又伸了過來,摟住了她的腰,移到她的肚子上,掌心貼著,輕輕地撫揉。
被他這麼一折騰,小喬剛才的那點困意早就沒了。
她人本來就不舒服,都這樣了,見他還不放過,心裡又起了煩躁,捉住他的手腕,正要拒絕,聽到魏劭自己自己耳畔低聲道:“你人不舒服,我回來時怎不和我說?還強行撐著伺候我吃飯?我又不是非要你伺候不可的。”
小喬一怔。
魏劭說完,便沉默了下去。隻那隻手掌在她小腹上繼續輕輕撫揉著。
“很難受嗎?”
片刻後,聽到他在耳畔又輕輕問了一聲。語調竟然有些溫柔。
小喬有點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我已經好多了。你自己睡吧。”
魏劭將她往自己的懷裡攏了攏,讓她完全地和他貼靠在了一起。
“往後要是身子哪裡不舒服,不許瞞我。你不說,我又怎知道?”
昏暗中他的語氣仿佛帶了點不高興的味道。
小喬咬了咬唇,輕輕嗯了一聲。
……
魏儼從一場被餓狼追逐的噩夢中醒來,胸腔內的心髒還在噗噗地劇烈跳動,猛地睜開眼睛,發現窗外微白,天已經亮了,而自己就醉倒在了屋裡床前的地上,仰面這樣睡了一夜。
他的頭有些脹痛。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昨晚的事,一幕一幕,全都湧上了心頭。
他記得昨天傍晚,他帶著喬慈去了羅鍾坊,剛坐下沒多久喬女就來了,將喬慈叫走。自己出去向她告解,她十分生氣,說了他一頓就走了。他回來後自己在庭中獨自喝酒,恍惚醉酒之時,回到屋內……
他猛地坐了起來,看到對面的那面牆上,昨夜自己繪就的那個美貌女子依舊還在。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再碰觸過畫筆了。但昨晚畫她時,半醉半醒,渾身血液沸騰湧流,竟然一氣呵成。
魏儼想起了全部的事情。充血的一雙眼睛盯著牆上那個裙裾飄飄面貌栩栩的女子,心跳的更加厲害。
他依稀記得,昨夜後來自己似乎出去吩咐過不許任何人入這屋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讓她就這樣留在這面牆上。
他竟然對自己兄弟的妻子,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醜事,倘若被人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