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忐忑不安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直到一個身影被扔到我面前。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地上全身黑衣的人。
張柏舟。
他竟然會武?!
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重生一世才知道他會武。
天知道,我上輩子在幹什麼?
我是瞎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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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他隱藏得太好了?
「於小姐,求你開恩。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我,試圖打動我。
我卻尷尬得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實在顧不得禮儀。
「你帶著一群黑衣人,跟我師兄弟打了一個晚上,S了一堆人,然後你來告訴我說你隻是想來跟我談情說愛?你莫不是以為我是個傻子?」
他焦急地解釋。
「於小姐,我真的傾心於你,實在是忍不住。」
我氣急,一腳踹在他身上。
「叫你壞我名聲!你是狀元你了不起?你白天來踩點,晚上來救你的J女相好,現在跟我說傾心於我?你怎麼敢這麼厚臉皮的?地上沒水你不能自己吐口口水照照嗎……」
「咳!」
姨母見我越罵越偏,不由出聲阻止我。
我恨恨地住嘴,實在忍不住,又踹了他幾腳,還特地瞅準了他的特殊部位。
踹得沒力氣了,我才氣喘籲籲地從他的腰間摸出一個玉佩。
他最愛附庸風雅,每逢升官,都會給自己準備一堆。
他每日的愛好就是換著玉佩戴。
讓家丁把他關起來後,我帶著姨母去地牢找了花淺淺。
將玉佩扔到她面前。
「張柏舟昨天去找我求婚,我問他明明跟你有見不得人的關系,為什麼還想娶我,他說他隻是看中了你的身份而已。今天,他又來給我表白啦,還說永遠愛我呢。」
我捂嘴假笑,一副得意的模樣。
她隱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玉佩,不作聲。
「他可真厲害,竟然拿你的項鏈去獻給了玄德公公,公公這一開恩,就要安排他直接在京城供職呢。」
花淺淺面色大變。
「不,你騙我。」
「我騙你幹什麼?他連你兄長在哪兒都告訴我了,還讓我綁著你,好讓你兄長過來救你,到時候玄德公公便能直接接手璟王的私兵啦!」
「不!」
花淺淺驚懼地看著我。
「你怎麼知道,這不可能!他不會背叛我的!」
「不是,你這麼天真的嗎?你不過是個青樓女子,我外祖家是道法領袖,我祖父家三代重臣,跟我怎麼比?拿你那還在外邊茹毛飲血的兄長比嗎?」
「誰茹毛飲血了!他在江南過得好極……」
她失口叫出後,立刻頓住了。
我收起得意的嘴臉,向姨母道。
「您聽到了,在江南。」
7
三天後,江南那邊風雨兼程帶過來一個人。
我仔細看了又看,確認他是我臨S前看到的那個揮舞著大刀收割百姓性命的人。
我怕搞錯,還特地分別將他扔到花淺淺跟張柏舟面前,試探他們的反應。
直到反復確認這人確實是花淺淺的兄長,我這才松了口氣。
之後,我更是堅持親眼見到他們三人被砍下頭,流出大量鮮血。
我才一邊被三具屍首刺激得嘔吐不止,一邊將心放在了肚子裡。
現在,還剩太後和劉家。
父親針對劉家,採取了一系列的措施。
先是通過彈劾劉家小輩當街縱馬,然後又舉報劉家五品長史欺行霸市,之後又揭露劉家買賣朝廷官職的行為。
都被擋了。
太後像一座大山,岿然不動。
我思索再三,在拜師禮後向姨母要求傳達與玄德見一面的信息。
時間定在當晚。
我和姨母坐在大堂等了許久,直到三更,玄德才姍姍來遲。
他依然穿著那血色一般的大紅袍,襯得他臉色蒼白。
「公公,我想與你做一筆交易。」
我開門見山道。
對方坐在椅子上,蒼白的手指握著茶杯,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哦?」
「如果公公答應換一個皇帝,我便將璟王的寶藏位置告訴你。」
姨母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臉色十分難看。
玄德卻饒有興趣地勾起嘴角。
「我並不缺錢。」
「如果我說寶藏都是兵器呢?」
他將杯子放下,笑了笑。
「但全天下的兵器,我都可以拿到手。為此去扶植一個不信任我的新皇,不值得。」
「但若群臣都知道現在的聖上不過是太後的一個野種,聖上還能是聖上嗎?」
他的笑容消失在嘴角。
他認真地看向我。
「你可知你現在犯的是什麼罪?」
我將地圖推給他。
「公公,卦象顯示,現在的皇帝和國舅,均並非真命天子。作為師家後人,我有義務替天下百姓撥亂反正。」
他蒼白的指尖落在泛黃的紙張上。
敲了敲。
「那我呢?」
「你?」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隨即,沉默片刻,回道。
「您也不是。」
「那誰是?」
「定國公之子。」
定國公是武將,年輕時鎮守邊關,傷了根基,隻有一個小妾為他生了個兒子。
那兒子天生自帶哮喘之症,六歲時被御醫診斷活不到十八歲。
從那以後,定國公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不過幾年便去世了。
如今,定國公府已成空殼,隻剩一個十七歲的病秧子和幾個老奴。
他的出身,比當今聖上更好掌控。
而他的親人和後族,幾乎可以忽略。
我相信玄德可以一眼便看出這中間的問題。
唯一不好的是,這個病秧子被診斷為活不到明年了。
「我有辦法治愈他。」
姨母十分失態,面色極其復雜。
而玄德,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為何要與你做這筆交易?」
「父親說,您希望這天下太平。」
玄德沉默。
我也不再說話,慢慢地品著茶水。
四更的更鑼敲響,玄德才仿佛活了過來,指尖彎曲,將那地圖抓進手中。
「於小姐,我收回我上次的話,你很聰明。」
我以茶代酒,輕碰他的茶杯。
「願我們合作愉快。」
玄德走後,姨母面色復雜地看著我。
「你的佔卜術比父親還要厲害。」
我心虛地喝了口水。
不敢說那些都是我胡編的。
什麼天命之子,都是胡編的,我的目的就是要拉太後一家下馬。
但,當今聖上的身份問題,卻是我曾經聽過的一個傳言。
今日詐了那玄德一下,發現這個傳言十有八九竟是真的。
至於為什麼說定國公之子是天命之子,則是因為這少年確實有著一顆悲天憫人的心。
我曾經在地方上見過他,他說他快S了,不想等S,於是萌發了去環遊全國的心思。
在遊途中,他學會了看天時地利,也學會了插秧收谷,還學會了唱歌跳舞。
他那麼年輕,那麼快活,最後卻因病倒在床上,無法再看一眼鮮活的世界。
從那以後,我便留意起哮喘這個病症的人群。
許多年以後,父親亡故,夫婿不喜,兒子不耐,我便一遍又一遍去誦讀道經,竟然發現道家的闢谷服氣可以改善相關病症。
後來我找了幾個病人,實驗了一下,多數都有好轉。
這讓我確信,道法自然,必有奇效。
玄德的動作很快。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太後私通產子的事情敗露,民間瘋傳。
皇帝被趕下臺,太後被SS,後戚劉家被落井下石,S的S,亡的亡,逃的逃。
定國公之子被玄德扶上皇位。
我因為要為新皇治療而頻繁出入皇宮。
半年後,新皇的哮喘症狀已經減輕到與常人無異。
雖然他的身體還比不上正常人,但御醫診斷, 新皇可以正常娶妻生子,繁衍後代。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我也因此被封為新朝國師。
就在新皇的診斷出來後, 玄德請辭的消息傳來。
我在道觀掃著落葉。
身後腳步聲傳來, 紅袍翻滾。
「聽說你要離開了。」
他輕輕地應了一聲。
「私兵和兵器你還沒有用上。」
「準備用。」
「用去哪裡?」
「極東之海。」
我回頭看他, 拄著掃把。
「那祝你一路順風。」
他看著我。
「你, 願意跟我一起離開嗎?」
我猶豫了一瞬,搖搖頭。
「抱歉。」
他笑了笑,臉色更加蒼白,單薄的身體仿佛隨時就要倒下。
「不用抱歉, 我有心理準備。臨走之前, 可以抱抱你嗎?」
我看著他的臉,心裡一軟。
走上前去,伸手環住他的腰, 靠在他單薄的胸膛上。
他的手落在我的頭上。
「於念心, 麻煩你記住我,我叫姬元辰。」
姬元辰番外
我叫姬元辰。
據我父親說,我是前朝皇族後裔。
他沒活幾年, 就病S了。
我拖著他的屍體, 茫然地走在大街上。
一個小姑娘說:
「嬤嬤, 你看他好可憐啊,可以幫幫他嗎?」
我被塞了一袋銀子。
等他們走後, 我的銀子被搶了。
我父親的屍首被狗叼走了。
我被抓去閹了。
那時我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後來, 我在那吃人的地方, 懂了很多東西。
學會了掌權,處理事務。
一年又一年,我將他們玩弄在股掌之上。
我明知這天下將破, 卻並未阻止。
我想看到這天下殘破的樣子, 就像我一樣。
直到那天, 我看到街頭被砍成兩半的她。
原來她竟然是戶部尚書的女兒,她離我這麼近, 我卻一直沒有見過她。
但, 見了她又有什麼意義呢?
重生後, 我真的見到了她。
在叛軍首領的妹妹那裡, 看到了一身匪氣卻異常禮貌的她。
這時候我突然想, 為什麼沒有意義呢?
看到她就是意義啊。
後來, 皇帝知道了她手中的璟王印章,我不得已找到她,逼她交出來。
她會不會因此恨我?
恨吧。
總比不認得我的好。
再後來,她S了她上輩子的夫婿, S了那個叛軍首領和他的妹子。
我突然意識到,她也重生了。
我也突然發現, 她離我好近啊。
仿佛隻要我一勾手,就能碰到她。
我問她。
「我為何要與你做這筆生意?」
我希望她說:「我希望與你做這筆生意。」
可她說:「父親說,您希望這天下太平。」
我希望個鬼的天下太平。
但她希望。
所以事情如她安排的一般,平和地度過權力紛爭, 社會沒有太多動蕩。
而我, 卻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靠近她。
我知道,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決定離開。
離開時,我還是忍不住問她:「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嗎?」
我知道, 她不會。
她果然拒絕了我。
隻願意給我一個擁抱。
可我,卻貪心地想讓她記住我,永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