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凝眉梢挑的愉悅,懶洋洋的說:“那明天就接皇上。”
兩個人拌嘴打趣,一點不覺歲月催人老。
陳凝剛好買了機票,在阿婆家又吃了頓飯,隴上香酥鴨的味道和以前一樣好吃。
隻是吃飯的人,從兩個變成了一個。
阿婆問她:“你是不是打算走了。”
陳凝笑了笑,嗯了一聲,眉眼變得明媚起來。
裴聽是她的舊時好友,想來不怎麼著調。
一想到要回到家鄉,自己的心裡就充滿了洶湧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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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已經快六年沒回到家鄉了。
她跟甘肅這邊的朋友,都一一告別了。
有朋友問:“你不跟隨詩年告別?”
陳凝臉色有些恍惚,身邊的朋友都知道,自己對隨詩年的愛意洶湧。
陳凝淡淡的想,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歡隨詩年。
如今要離開,不告訴隨詩年,可不是讓人震驚。
陳凝心裡有些恍惚的想,隨詩年隻喜歡南微園。
那裡會在意她離不離開。
她忙笑了笑:“沒事,他遲早會知道的。”
做上綠皮火車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點點滴滴的夏雨。
夏雨淅淅瀝瀝,落在了外面的玻璃窗外,不一會兒,外面的天色就起了霧。
綠皮火車的蒸汽聲翁隆隆的,車廂中充滿了人間煙火。
旁邊都坐著的姑娘,給她吃著小餅幹,兩個人可以一說是談笑風生。
陳凝這幾年,在甘肅這幾年當書記這樣青春靚麗的小姑娘見的不多。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剛來甘肅的時候。
大概是六年前的時候,兩個人坐在綠皮火車上,她在生了霧的玻璃窗上寫了隨詩年的名字。
他當年說:“加上我的名字。”
兩個小名字,顯得有點可愛。
陳凝想,那個時候,那點隱而未發的曖昧,在一瞬間寫滿了少年的愛情。
陳凝突然嘖了一聲:“算了,沒勁兒。”
隨詩年這樣的男人,真是沒勁兒。
她下火車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了。
陳凝本以為迎她的是寒風陣陣,但是牽著行李箱的時候,微微撩起眼皮,卻看到了一個少年,吊兒郎當的笑著。
唇角甚至有些戲謔的弧度,挑了挑眉,眉梢微笑:“呦,你可算是回來了,聽說你回來了,本少爺可是早早就回來了。”
晚風慢慢掃了過來,天上彎月垂懸,裴聽依舊俊的厲害,一雙丹鳳眼亮亮的,淡雅又優雅。
陳凝呸了一聲,自己又不是沒見過男人,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裴聽,這男人長得愈發俊俏了。
裴聽好像披風戴月,奔了過來。
第7章 7
“怎麼才回來?本少爺早就知道,你這個人向來啰啰嗦嗦,慢慢的。快來,我抱抱。”
北京是京城,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陳凝倒真是有些近鄉情怯了,懶洋洋的翻了個白眼:“給我接風?”
裴聽微微歪著嘴角,有些犯賤的說:“呦,怎麼這麼素?少爺給你打扮打扮?”
陳凝嗯了一聲,渾身逐漸輕松起來。
口舌卷起了京腔,微微挑眉:“那你請客。”
“好。”
陳凝跟著裴聽,走在了京城的風雪中。
而說著這邊的隨詩年,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心裡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甩開了南微園。
“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吧,我出去透透氣。”
別的不說,甘肅夏天的夜風有時候會吹的人臉疼。
對面是黃沙漫天,他手指細縫中夾著香煙,右眼皮跳來跳去。
給人的感覺說不上好,煙蒂猩紅的星光落在指尖上,隨詩年都沒有發現。
發現的時候,卻疼的吹了一下。
他突然覺得,有點想陳凝了。
他微微吹了一口氣,正打算回去。
但是看到身後的女孩,南微園就這樣看著他,眼圈兒紅紅的,就有點像當年的陳凝。
當年的陳凝,為了配得上他,拼命的學習,當年因為一道物理題解不出來,哭的眼睛通紅。
就是現在這樣。
陳凝當年的樣子,還在心裡發痒。
隨詩年看著南微園,突然笑了,明明很紳士的一個人,說出的話卻有些無情:“你走吧,我老婆不喜歡你。”
一個殘忍的事實,就這樣輕飄飄的擺在了南微園面前。
心裡那把衡量的尺子,好像在一瞬間分層離析。
她眼睛紅的厲害,軟綿綿的小手緊緊攥著:“你說什麼?”
每個字,好像都帶著苦澀的凝滯,還有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她算什麼呢?
南微園,這麼多年,你又算什麼呢?
他揮之即來的寵物?
她卷在冷風中,好像是為了殘留住最後的體面,哽咽的說了一聲好。
南微園想,當時陳凝的那句話,還是映照到了自己身上。
當時的陳凝說。
“能為你拋棄我的,你又怎麼能確定,不會為了別人,拋棄你?”
第8章 8
當時在醫院的話,一語成谶。
南微園一臉狼狽,鼻頭酸澀,臉上的表情是說不清的。
而另一邊的隨詩年,心裡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他回到家裡,沒有一個人。
每一晚都留著燈的女孩,今夜空無一人。
隨詩年心裡七上八下,不願意接受最後的答案,那就是陳凝走了。
他安慰自己,陳凝就是出去散散心了。
但是家裡,陳凝的行李,還有她喜歡的所有東西,都不翼而飛。
這一切。都在嘲笑著隨詩年的相信。
他心裡恐慌的厲害,心裡有些疼。
他突然間苦笑一聲,陳凝還是走了。
不知道陳凝回不回來。
但是隨詩年想,自己不可能讓陳凝真的走。
而在北京的裴聽和陳凝,卻瀟灑的可以,一轉眼就到了隆冬。
京城的第一場初雪,就這麼下來了。
撲簌簌的,銀裝素裹,好像微京城填上了一抹不同尋常的銀色。
裴聽時尚感超強,說幹就幹,給陳凝換了身衣服,做了個漂漂亮亮的發型。
依稀能夠看到很久之前的陳凝。
陳凝和隨時年去甘肅之前,就是很御姐的風格。
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是個小太妹。
張揚瀟灑,永遠就是為陳凝貼身打造的代名詞。
不過幾年不見,現在的陳凝更漂亮了,就像是上港的港風美人。
院子裡,藤椅上的老式收音機,上面還放著上世紀的粵劇。
院子裡的阿嬤經常樂呵呵的聽。
裴聽看著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小美人,一下子樂了,故意摸著她的頭發,笑的頑劣:“要我說,你還不如在北京待著呢,今天下雪了,咱們出去堆雪人?”
他挑了挑眉,視線中卻帶了些隱而未發的曖昧。
如果換做以前的裴聽,肯定掩飾不住。
但是,現在已經將近三十的裴聽,卻能掩飾的很好。
嘖了一聲,眉梢喜意微微揚:“走吧,打雪仗!”
陳凝還吐槽他幼稚。
男人沒說話,好像是默認了女孩的說法。
第9章 9
他們在外面打雪仗,已經出了很多汗,其中還有阿嬤的囑咐聲,顫顫巍巍的:“小心點,別把她摔了。”
裴聽不以為意的嗯了一聲。
兩個人大汗漓淋,就好像回到了少年時。
陳凝笑了一聲,有些不遺餘力的吐槽:“走啦,該吃中午飯了,笨蛋!”
某個笨蛋,在身後跟著她,沒有跟她拌嘴,隻是唇角上的笑意更深。
真好啊,這趟回來,不虧。
吃完中午飯,撲簌簌的雪,已經下了差不多,已經能夠淹沒靴子了。
她正打算窩在被子裡,裴聽就一把把她拽了出來,笑罵一句:“你真是懶得過分,走啊,我呢,來了一個拍立得,給你拍照?”
女孩窩在沙發上,黑白電視機的聲音,在空中響著,有些格格不入。
她突然就想起來了,在甘肅的時候。
冬天的時候,隨詩年從來都不肯帶她去拍照。
哪怕是隨便一張,也不肯。
心裡突然想起了隨詩年這個男人,那點突然盈上的歡喜,就散了幹淨。
隻是悶悶的說:“不想去。”
裴聽好說歹說,人家就是三推四請。
最後沒有辦法,隻好用上S手锏!
“你要是不去,我就跟你躺在一起。”
陳凝這才瞪眼,今日的裴聽,穿了身喜慶的紅衣服,笑起來快活又爽朗,鮮亮明媚的眉眼,讓她有些恍惚。
裴聽好像真的很好看。
但他們明明是S對頭啊。
這讓陳凝有些接受無能。
她舔了舔唇,跟裴聽站在一起,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好像是佛手柑的味道,好聞的很。
她一時就入了迷,兩個人的照片,就這樣拍好了。
裴聽又調戲著逗她:“你說,要不要以後跟我拍張全家福?”
這裡面,有調侃,有試探,還有裴聽不見天日的隱秘心事。
他又擺擺手:“蒙你的,這你也信。”
隻是,袖子裡攥著的手,卻下意識的緊了緊。
隻是,面上沒有什麼表現。
他收了照片,微微歪著腦袋:“等這兩天雪晴了,我帶你去玩?”
“行不行?別整天喪著一張臉。”
陳凝淡淡嗯了一聲,沒什麼表情起伏。
在雪光中,裴聽微微歪著腦袋,唇角凝滯苦意,一句話呢喃著:“他就那麼重要?”
轟的一聲,突然炸開了。
陳凝的理智,好像今年的煙花一樣,在長空中炸開了。
第10章 10
她不想知道,裴聽是怎麼知道的。
她現在,隻想靜靜。
“你出去!”
陳凝有些狼狽,她回北京挺長時間了,每一次她總是拼盡全力掩飾自己,但是每次總能在別人跟前露怯。
哪怕籤了離婚協議,自己卻還是忘不了在甘肅的那個文藝青年。
裴聽復雜的看著她,心裡翻江倒海,眼神中一抹暗色陡然劃過。
都怪隨詩年。
要不是他,陳凝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站在廊下,臉上都是憤憤不平。
阿婆問:“呦,你怎麼被人撵出來了?”
他嗯了一聲,然後笑著說:“阿婆少笑話我。”
手機裡的消息,幾乎在一瞬間打了過來,男人的聲音變得沙啞了起來。
不過還能夠聽得出來,是隨詩年的聲音。
他微微顫著聲音,咳嗽了一聲:“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在等你。”
陳凝一點都不想聽見這個聲音。
整個人開始劇烈的顫抖,她不是沒想過隨詩年會來找她,隻是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
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
明明都離婚了,為什麼還要糾纏不清?
為什麼還要來找她?
熟悉的沙啞嗓音,打破了最終的寂靜。
“什麼時候回來?”
她咬緊牙關,保持著成年人最後的體面:“咱們已經離婚了。”
都說山水有相逢,可她希望,他們永遠不見。
離婚了,是什麼意思,難道隨詩年不知道嗎?
真是沒意思透了。
她心裡有些喘不過氣,直接掛斷了電話。
看著外面的雪光,廊下站了一個青年,她的淚突然就流了出來。
本來她的生活就已經很好了,為什麼他還要來打擾她。
陳凝沒有開燈,一個人藏匿在夜風中,黑暗侵蝕掉自己的眼淚和情緒。
第二日大雪初霽,晴光蕩漾 。